楚秋没有再劝燕北离开,而是伸手握住燕北腰间挂着的长刀,缓缓抽了出来。
对面的两名七品武夫立即想要迈步,却被那白胖的中年人拦下。
一身红色锦缎的中年人拢着双手,主动朝楚秋走来。
楚秋横刀护住燕北,淡淡道:“夺魂帖。”
燕北重重点头。
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说太多。
她松开二驴,另一只手攥住了夺魂帖。
浑身却是在微微颤抖。
好像很畏惧对面的中年人。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在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楚秋翻转刀锋,体内真气奔涌呼啸。
两名七转的气机锁定着他,却无法形成实际压制。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出刀杀人。
先杀这个白胖子,因为他笑起来很假,看着有点恶心。
就在楚秋思考要先杀谁的时候,那白胖中年笑着举起手,做出了一个让楚秋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双手交握,朝着燕北弯腰拜下,“好久不见了,郡主。”
这个称呼,令燕北的颤抖更加剧烈。
她垂下头一声不吭。
白胖中年却并不在意,转而看向楚秋,满是赞赏的表情:“楚大人,初次见面,是咱家失礼了。”
咱家?
楚秋立刻观察他的下巴跟嘴唇。
听闻净身比较早的,很难长胡子,这一看过去,确实只有光溜溜一片。
察觉到楚秋的目光,白胖中年人倒是笑了起来:“果然是夜主的弟子,楚大人还真是位妙人。”
“你认识方老头?”楚秋握着长刀,同样笑着道:“可惜我没听老头子提过你这号人。”
他的手臂略微抬起,“让路,不然你上边的脑袋也要没了。”
如此羞辱的话语,并没令中年宦官动怒,他只是叹息道:“夜主是何等位高权重?咱家这种残缺之人,自是不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楚大人不必担心,咱家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奉命来给您提个醒。”
他看了看燕北,笑着道:“郡主大人如今将满十八岁,有些声音已然压不住了,若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问话的人不是楚秋,而是燕北。
她盯着中年宦官,声音干涩道:“云蛟,你来这里,国师知道吗?”
“国师自然知晓此事。”
名叫云蛟的白胖宦官声音温和:“若无国师大人授意,咱家如何敢来此指条活路给二位?”
他冲向楚秋一拱手:“楚大人,您是监察司青衣掌事,又是夜主弟子,未来前途无量。咱家实在不忍大离失去您这样的年轻俊杰,不知能否听上两句忠言?”
“我只是个黑衣巡事,连白衣都没换上,什么时候成了掌事?”
楚秋说道:“你也不用那么多废话,几品修为,打还是不打。”
“他是六品。”
燕北沉声道:“六品武评第二,‘定海手’,云蛟。”
她这几年也时常翻看武评榜,一一对照印象里的某些人,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江湖小白。
“嚯。”楚秋闻言,眼睛也是一亮,“大人物啊。”
他还从没见过武评榜前三的高手。
何况还是六品武评榜。
“都是些虚名而已。”云蛟脸上挂着微笑,“楚大人,您若想的话,六品武评早晚有您一席之地。”
顿了顿后,他接着道:“今日我来……”
话没说完。
眼前却闪过一道雪亮刀光。
云蛟面不改色,掌出如雷,横拦刀身。
洪钟大吕般的巨声回荡在街道。
遍地积雪一扫而空,漫天飞扬!
附近百姓只觉得胸口发闷,被这一声巨响震得东倒西歪。
云蛟右手拍中刀身,拇指扣住了刀锋,使得长刀不得寸进,表情惊讶道:“断玉刀?”
他的惊讶里,带着七分失望。
“为何不是霸势九斩?”他第二句话,便直指核心。
方独舟唯一的弟子,怎会没有学到他最强的武功?
可楚秋却是立刻抽回长刀,平静道:“你配吗?”
刀锋在云蛟的指肚擦出刺耳声音,下一秒,恐怖的真气震开旁边两名七品武夫。
他真正的一刀凌空劈下!
孙言之这把长刀宛如化成玉质,凌空挥出绚丽光彩。
这一招,还是从吕浮生那里得到的灵感。
看到如此恐怖的刀光,云蛟终于变了脸色,匆忙架起双掌,身前遍布掌影。
随即沉喝一声,体内气机转换,真气喷涌而出!
下一秒。
云蛟像是被千钧巨力压在头顶,硬生生被压得跪在了地面!
砰!
地上青石开裂,布满蛛网龟裂。
呲啦一声,云蛟的束带炸开,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胡乱飞舞。
他的双掌已是血肉模糊,眼珠定定看着距离鼻尖不足一寸的刀锋。
一丝热意,从额头流到嘴角。
云蛟眼中看到猩红一片,那是他的血。
“你这也叫六品武评第二?”楚秋摇头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小爷我这就带着燕北跑路了,有什么活路,让他留给自己吧。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会叫他夜夜都要担惊受怕,再也睡不着一个好觉。”
说完,楚秋将长刀向后一甩,收回到燕北腰间的刀鞘。
随即便牵着二驴与燕北头也不回地离开。
云蛟跪在地上片刻失神,他并非没想过自己会输。
但他想不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干脆。
“一刀……”云蛟呢喃一声,望着楚秋的背影说道:“楚大人,您拒绝国师的善意,下次来的,可就是宗师了!”
楚秋头也不回道:“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到大离没有宗师敢为你们卖命为止。”
云蛟那张胖脸上的表情登时扭曲起来,声音尖厉道:“你护着她,便是与大离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楚秋停住脚步,回身看去。
那冷厉的眼神让云蛟背脊发寒。
曾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大太监’,现在竟是吓到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
一个眼神递过去,云蛟竟是连话都不敢说。
楚秋收回目光,带着燕北和二驴渐渐远去。
“云大人。”
直到这时,一名被震飞的七品武夫赶紧过来搀扶云蛟。
却发现他的两只膝盖陷入地面,浑身沉重如同灌了铁水。
那七品武夫一愣,正要发力,却听云蛟厉喝道:“滚!”
“别动咱家!”云蛟咬着牙关冷冷道:“他的真气压着咱家……当心要了你的命!”
说完便低声喃喃:“方独舟的弟子,竟有这种气候了?”
他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监察司……当真有这等天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