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
明月无声无息悬于枝桠之上,皎皎清辉演漾在敞开的木窗。
萧璟似真醉了,他禁闭着丹凤眼躺在床榻上,冷白的肌肤晕染着昳丽的胭色。
玄衣长衣被他拉扯下来,露出一大片肌理块块分明,分毫不差的胸膛,散发着炙烫的热度。
少年郎眉高眼深,薄唇绯红,身姿修长挺拔。
在月色的映衬下,有种动魄惊心的欲感。
梦中。
窗外冬雪纷扬,银装素裹。
坤宁宫里头燃着地龙,暖意宸宸。
小阿璟坐在书案前,他绷着脸,正襟危坐,手中持着毛笔在练字。
他的年岁虽小,写出来的字却是刚劲有力,萧肃如松。
皇后竭心竭力,将小阿璟教养得很好。
“阿璟。”身后,传来了皇后温温柔柔的声音。
小阿璟丹凤眼缀着星辰,他放下毛笔,走下书案。
他一板一眼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蹲下身子,将小阿璟抱在怀里,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阿璟,练字可是累了。”
小阿璟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摇头,瓮声瓮气道:“母后,儿臣不累。”
皇后忍俊不禁,她的阿璟呀,总是如此懂事,又是如此故作老成。
画面恍然流转。
夏日炎炎,深木阴阴正可人。
沈漪坐在萧璟旁侧,她未及金钗之年,已初绽倾城之姿,玉软花柔。
她清眸望着他额际的汗水,递给他一条手绢,语气温柔:“阿璟,擦汗。”
一股似有却无的幽香暗暗传来,萦绕在萧璟的鼻间。
萧璟棱角分明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异样,心间却是荡起了不可名状的涟漪。
他接过沈漪的手绢,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越:“谢谢阿璟姐姐。”
“沈小姐,太后娘娘有请。”忽而,慈宁宫的宫女在门外道。
沈漪站起,与萧璟道了一声:“阿璟,我先行离去。”
看到他颔首,她这才风仪楚楚地朝着门外走去。
门内只留萧璟一人,他丹凤眼幽烈地注视着沈漪的手绢。
良久。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绢凑近挺直的鼻子,深嗅着。
那时的萧璟不懂心间沸涌的情愫,正是为贪嗔觊觎。
画面再飞逝翻转。
萧璟目露着虔诚的痴慕,明晰的喉结在用力地滚动着。
他眼尾洇着瑰丽的红色,棱骨分明的大手箍住沈漪恰似花拂柳的腰肢。
那样深情,近乎乞怜:“阿漪姐姐,对不起,阿璟忍不住了,阿璟要亲吻你了。”
“阿璟甘愿把性命交由阿漪姐姐处置。”
薄唇落下,覆在沈漪的绛唇之间。
贪恋地汲取她唇齿之间的甘香,欲罢不能。
萧璟修长如玉的大手从沈的腰肢抬起,捧着她的脸颊,丹凤眼滚烫的泪水落下。
阿漪姐姐的唇,如同想象中一般,足以将他溺毙,叫他心底祟欲与热血在沸腾。
此生若得阿漪姐姐一句心仪阿璟,他死而无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璟已是从醉酒中醒来,呼吸深重,胸膛在一起一伏着。
须臾,他赤着脚踩在地面上。
长发是浓郁又纯粹的漆黑,不扎不束,容颜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他丹凤眼静静流淌着思慕。
他的贪嗔爱痴欲,皆在这个旖旎梦中。
母后已是病逝,终究成了他一生大憾。
而关于对阿漪姐姐经久数年的深欲,他已是难以遏止了。终是会有一天,尽数倾涌而出,成痴成狂。
……
夜愈深。
明月藏匿在乌云之后,稀疏的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
慎刑司。
禁室一片漆黑,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与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如今已是三更天,萧明鸢在此坐立不安,难以入眠。
她已是崩溃欲绝,她自小锦衣玉食,深受父皇母妃宠爱,不食人间烟火。
怎会料到,落魄至此。
“吱——”
忽然,墙角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萧明鸢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母妃救救儿臣!”
一边对着沈漪极其恶毒地谩骂着:“沈漪,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人,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本宫恨不得啖你的肉,饮你的血!”
大抵是母女连心。
崔贵妃从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地喊道:“永宁,本宫的永宁!”
她的心腹宫女芳箬匆匆赶来,她神色不忍道:“娘娘这是梦魇了?”
“娘娘您忘了公主已被太后娘娘下令,关在慎刑司。”
崔贵妃华贵雍容的脸庞狠狠一僵,她眼中含着切切的恨意,她怎么会忘了她不谙世事的永宁被沈漪所害,关入了慎刑司受苦?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沈侯府教养出来一个好女儿,害得本宫的永宁如此凄惨,本宫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皇上已生起铲除沈侯府之心,她不妨再火上浇油,让他们沈侯府众人一个比一个死得凄惨。
芳箬深以为然,沈小姐手段狠戾,一丝一毫余地都不给公主。
娘娘报复沈侯府与沈小姐,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她问道:“娘娘,如今公主被囚禁在慎刑司,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
“娘娘您可有法子将公主救出来?”
崔贵妃脸上的狠意褪去,她心痛地闭上了眼睛,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再有太子与太后偏袒沈漪,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的青光:“本宫修书一封,你趁着天未亮送到国师那处。”
芳箬心一抖,声音亦是在发颤:“娘娘,此举不妥,国师已是看破红尘,不理俗世。”
崔贵妃艳丽的红唇勾起笑意,似悲凉,似恨意,她讽刺道:“他看破红尘,不理俗世,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本宫?”
“那本宫算什么,永宁又算什么?”
芳箬心下大惊,她忙回过头环顾了一圈华乐宫,再三确定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她低声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这等秘辛,绝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崔贵妃嘴角似悲似讽的笑意收敛,她眼中蒙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语气幽幽:“本宫意已决,芳箬你不用再劝。”
“毕竟是他这十几年来欠本宫与永宁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