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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阿璟想你

    萧璟停驻在原地。

    他丹凤眼一眨未眨地望着容颜皎皎若清梨的沈漪,绯红的薄唇紧紧抿着,几欲抿成一条直线,氤氲出了绯色。

    她眉间荡漾着温柔与心疼,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那么近,又似那么远。

    萧璟心间筑起的城墙本早已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关不住他的贪念。

    在这冷冰冰的皇宫里,儿时仅有母后在他身边,母后疼爱他,总会轻轻摸着他的头,可他看到母后眼中一如既往地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哀伤。

    他六岁那年一个深夜,向来坚强的母后突然抱着他失声痛哭:“我早就知道,他心属她人,可我呀,在十三岁那年,在城墙上遥遥相望,便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不管不顾想走到他的身边。”

    “故此,他被贬斥,我便央求父亲向皇上请旨赐婚,陪他共贬柳城,试图感动他的心。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人,容不下我,也容不下我的阿璟。”

    “我这一生,原本就是可笑又可悲的。”

    自从母后病逝,他没有欢愉胜意可言,只有漫漫清清的长夜。

    但阿漪姐姐出现在他暗无天日的贫瘠之地里,犹如滋润的甘雨,令他心生奢望。

    他仅有的奢望,亦只有阿漪姐姐。

    他想自私地占有阿漪姐姐,亲吻她的唇,抱着她,向她索求更多,更多。

    因为沉溺的滋味,太过诱人,他无法抗拒。

    萧璟丹凤眼深黯,心口,丹田,甚至是四肢百骸皆是萦绕着不可抑止的祟欲与燥热。

    阿漪姐姐,不要厌弃,不要拒绝,不要离开阿璟。

    沈漪已是走至萧璟身边,语气柔和:“阿璟,今夜我陪你一同拜祭皇后娘娘,可好?”

    夜一与夜二心神惧震,他们惊愕地望着素衣飘然,玉面淡拂的沈漪。

    春朝节自古以来是北襄国传统的佳节,这对天底下众人意义非凡。

    纵使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殿下为储君,祭拜皇后娘娘一事,也不能破例,这可会招来天底下的谩骂,还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沈小姐心如磐石,她想做的事总是如此坚定,不可动摇,无可畏惧。

    与楚王世子退婚之事是,纶城水患之事是,今日祭拜皇后娘娘之事亦是。

    倏忽,萧璟的眸底携裹着炙烫幽烈的飓风,一一溃涌而来。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有阿漪姐姐陪着阿璟,什么都好。”

    沈漪眼眸清华潋滟,颔首。

    夜一与夜二眼眶微微湿润,自从母后病逝后,殿下高处不胜寒,孤清一个人。

    幸好有沈小姐,幸好。

    他们转身,前去把守着东宫的大门。

    一盏茶的功夫后。

    皇后的牌位配享太庙,有禁林军把守,今夜无法进入。

    沈漪与萧璟在皇后生前栽的树祭拜。

    她眼中透出凉沁沁的微光,阿璟应是不知道,明面上宠爱他的贺元帝,实则是杀害皇后娘娘的侩子手。

    太庙摆放着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有重重禁林军把守,他们根本无法潜入太庙皇后娘娘的牌位祭拜。

    贺元帝其心歹毒至极,他害得皇后娘娘惨死,甚至在皇后娘娘死后,也不得让皇后娘娘安息。

    纸钱燃起,跃起明明灭灭的火苗。

    沈漪侧头望了一眼骨相殊绝的萧璟,轻声道:“皇后娘娘,您在九泉之下还请放心,太子殿下已是长成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沈侯府会倾尽全力扶持太子殿下登基。”

    至于贺元帝害死皇后娘娘一事,即使时隔多年,贺元帝欺世盗名,隐藏得再深,总能抽丝剥茧,找出证据。

    待到他日真相大白,贺元帝也应是被诛杀,还惨死的皇后娘娘一个安息。

    她亦有私心,阿璟生性纯真善良,他登上皇位以后,绝不会像贺元帝一般心思狠戾,不念旧情,对沈侯府赶尽杀绝。

    萧璟眉色专注地深望着沈漪,不动声色地朝着她靠近半步。

    像是在冰封雪地里濒临失温的小狼崽,眷恋地朝着那一丝温暖靠近,再靠近一点。

    须臾,他棱骨分明的大手执起一樽清酒,在玉案上倒下六杯清酒。声音低沉:“母后,儿臣为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桂花酒,儿臣敬您三杯。”

    沈漪听得心尖一抽。

    畅音阁种下一片桃林,阳春三月桃花始盛开,连绵不绝,美仑美央。

    正是贺元帝命宫人种下的,皆因他道皇后生前最喜欢喝桃花酒,种下一片桃林,以寄他的哀思。

    长安城人人皆叹,皇上十年如一日对皇后如此敬重,实属难得。

    如今阿璟却是说皇后最喜欢饮桂花酒,与之截然相反。

    她齿冷,贺元帝究竟干了多少欺世惑众的恶心事儿,钟情桃花酒的又是何人?

    萧璟拿起酒樽,三杯饮下,明晰的喉结在滚动着。

    些许清酒滴落在他线条漂亮的下巴上,显得昳丽天成。

    月下少年郎,世无其二。

    沈漪心下一叹,阿璟的皮相确实是生得一等一的好。

    萧璟眼尾渐渐洇红,他拿起酒樽,仰首痛饮而下。

    倾洒的清酒更多,滴落在他深陷的锁骨上,晕染湿了他的长衣。

    再将酒樽放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漪黛眉一凝,她望向萧璟,心头一紧。

    阿璟这是在借酒消愁。

    慢慢地,萧璟冷质感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蛊惑的殷红。

    他的丹凤眼迷离,与沈漪四目相对,眼中的炙烫深重了几分。

    忽然,萧璟脚下踉跄了半步。

    沈漪纤纤素手扶住了萧璟,语气关切:“阿璟你可是喝醉了?”

    萧璟的呼吸带着清冽的酒香味,他高大的身躯覆下一片深重的暗影。

    猝不及防地,他看似凉薄实则炙烫幽烈的嘴唇凑近沈漪耳边,眼中侵噬着思慕,半哑道:“阿璟想你,很想,很想。”

    温热而潮湿的气息打落在沈漪的耳尖,她清眸讶异,心底闪过一丝快得抓不住的微妙情愫。

    萧璟深嗅着沈漪清雅的香气,他眼中燃起凉焰。

    他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母后,阿璟想你。”

    沈漪听此,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萧璟将沈漪难得一见的窘迫尽收眼底,眼中缀着深欲。

    阿漪姐姐,对不起。

    未经你允许,便已对你生起觊觎之心。

    阿漪姐姐,对不起,阿璟是如此卑劣地想要贴近你。

    慈宁宫内。

    太后坐在上座处,她凤眸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

    她看向顾清微,道:“清微,你觉得太子如何?”

    顾清微微微一愣,方才在畅音阁,太子对漪娘的袒护,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思忖片刻,温着声音道:“太子相貌出众,萧疏轩举,自然是极好的。”

    迟疑了片刻,顾清微道:“太子似对漪娘有意。”

    太后点头,她转动手中的佛珠,缓声道:“太子曾在哀家的慈宁宫数年,他对漪娘的心思,哀家隐隐有所察觉。”

    “不过漪娘早与楚王世子有了婚约,哀家佯装不知。但如今漪娘既是退了婚约,或许太子不失为一个良婿。”

    顾清微凝思须臾,她说出了她的担忧:“皇姑母,夫君与我道明,皇上对沈侯府已是心生不满。”

    “皇上向来宠信太子,他日若是皇上对沈侯府下手,太子恐怕会……”

    太后冷哼一声:“贺元帝宠信太子是假,当年皇后并非病逝,而是皇上下的黑手。”

    顾清微惊诧:“皇上向来敬重皇后娘娘,怎么会是杀害皇后娘娘的凶手?”

    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后是个可怜的女人……”

    ……

    夜宴过后,一众朝臣打道回府。

    畅音阁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永宁公主竟是用迷香暗害沈小姐,欲让沈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意乱情迷,清誉尽毁。

    幸而沈小姐聪颖,识破了永宁公主的计谋,再有太子殿下为沈小姐作证,否则永宁公主的阴谋一旦得逞,沈小姐身败名裂,下场怕是极为凄惨。

    太后娘娘勃然大怒,当场斥崔贵妃教女不善,将其禁足半个月,责令崔贵妃交出凤印给陈淑妃代管。

    永宁公主则是押入了慎刑司,待证据确凿后,再听候发落。

    众人哗然震惊。

    永宁公主已是贵为皇宫的唯一一个皇女,崔贵妃娇纵,皇上亦是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她为何要对沈小姐下此毒手?

    而崔贵妃则是代掌凤印多年,听闻陈淑妃性情恬淡,不争不抢,乍然代管凤印,这此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最让他们惊诧不已的是,太子殿下向来生性高傲,眼高于顶,为何他偏偏对沈小姐施于援手?

    太傅府。

    傅远道身穿着青色长袍,面容儒雅谦润。

    只是,他眼中溢满了阴郁之色:“沈漪,沈小姐,她的手段果然是高明至极,在皇宫中掀起那么大的风浪,竟还能全身而退。”

    “难怪她能将老夫的恩师左丞相逼死。”

    底下站着两个年轻门客。

    一墨衣门客面容闪过了一丝狠意,道:“太傅,沈小姐坏了您与左丞相的大计,留着她,怕是会成为心头大患。”

    “势必要尽快将她铲除!”

    白衣门客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

    傅远道摇了摇头,沉着声音道:“经此两事,足以看出沈小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好对付。”

    墨衣门客心有不甘,道:“难道就如此放过沈小姐?”

    傅远道嘴角浮起诡异的笑意,俊雅的脸庞显得有些瘆人:“敢逼死老夫的恩师,沈小姐实在狂妄至极。老夫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老夫要慢慢折磨她,先从她沈侯府的血肉至亲下手。”

    他盯着他不良于行的腿,声音残忍而冷酷:“沈策,沈公子善剑善骑射,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只可惜呐,将会在不日后的春猎中从惊马摔落下来,沦为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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