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大好的天气,一群人什么事都没空儿干,坐在屋里头一刻不停,齐心合力的叠着元宝。
琼枝说:“像是我们县里办丧事。”
申椒想说:实在不行花点儿钱呢。
一院子出了名的懒人,突然遭这么回罪,个个都想着耍心眼呢,花样百出的想溜出去偷懒。
气的银花找了条绳子,把她们全拴在了凳子了,但凡有一个坐不稳当的,就得倒一群。
这都不消停,自己没干多少活,还紧盯着别人干多干少,时不时蛐蛐几句。
这才两三天,就闹掰了七八人,等全干完了,还了得,满院子个个都是仇人。
想想都逗乐。
申椒已经把难过的事情全想了一遍,才没笑出声来,但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薛顺这两天倒是省事,每日安安静静的来去像没他这么个人。
半点儿脾气都没有了,不是还在为了那事难过,就是火气这东西此消彼长,大伙生气时,他反倒冷静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顺最近好像特别喜欢使唤她,就算不带她去读书,一回来也要叫她过去,又不说干什么,就让她待在旁边,偶尔替他做些功课,最多一半,倒也清闲。
院里的人都怀疑,申椒是哪里又惹到了他,可他的态度似乎还挺柔和,叫人摸不着头脑。
晚饭过后,轮到申椒守夜,他又说:“不用,你回去睡吧。”
他这样两三次了。
申椒:“公子,这不好吧?奴婢理应守夜。”
“有人说你了?”薛顺弯着竹篾头也不抬。
“那倒是没有。”
可她这不是怕有嘛。
师父说了,想让自己过的好点儿没错,但轻易不能比一起做活的好太多。
薛顺瞥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无所谓道:“不累你就守着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
“是。”申椒没发觉他又生气了,自然的伸手去做河灯。
薛顺抬手按住桌上的竹篾。
“你去铺床吧,今个不用做了。”
他是这么说,申椒铺好了床回来,他自己还在那里努力的干活,手上上深深浅浅好有几道口子。
他实在不聪明,干什么都有种笨拙的劲儿,总会弄伤自己。
申椒看了别扭,拿布帮他裹上了。
薛顺不自在的把目光从申椒脸上挪开,不去看她,身边萦绕过来的药香叫他红了脸,他只当是太热了,扯了扯衣裳,喉结微动咽了下唾沫道:“你明日拿钱去买些伤药,给大伙分一分。”
申椒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庄里的药房有药,不能去哪里取嘛?”
薛顺丢的起那个人嘛?
人家问是怎么伤的,该怎么说?
“叫你去你就去,不爱出门就让琼枝去吧,你明日跟我去念书。”
不是说这几日不用人跟着嘛?又变了?
“那奴婢明日早点起来,”申椒边说边打结,随口问道,“这样紧嘛?”
“还行。”
申椒包好了,又去牵他另一只手:“下次孙郎中来,奴婢该向他讨一些药备着,不然用时总没有。”
“不怎么用的上,你想着就是。”
薛顺微微侧过手,但晚了,申椒已经看到了他手上扎的刺儿,拽他的力道大极了,单手从佩囊里翻出针就挑,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薛顺被这一下弄的想发脾气,又忍住了。
申椒等半天也没听见那声滚出去,还怪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薛顺正偏着头不看她,或许是没留意吧?
申椒赶紧收起了针线,帮他裹好手:“伤的都不深,过不了多久就能愈合了。”
“嗯。”薛顺抬手看了看,包的更严实,很仔细,就是有点儿怪,手被摸过的地方痒痒的,烫烫的,好像还……沾着点儿药香,闻着很舒服。
薛顺在申椒扭身放东西时,抬起手指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在她回身之际慌乱的放下去。
一阵燥热涌上来,叫他坐立难安。
申椒疑惑的看着他:“公子您……”
“我,我怎么了?”薛顺目光飘忽。
申椒:“您是不是发热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她说着走过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薛顺脑袋一偏,避过她慌乱的站起身。
“我没发热。”
发情还差不多。
“早点睡吧。”
“是,那奴婢伺候公子更衣洗漱。”
“不必!”薛顺背对着她自己边脱边说,“今天太累了,不洗了,明早再说。”
说罢踢开靴子就钻进了被里,那叫个快。
困成这样了?
他不会是病了不说,躲着不想吃药吧?
算了,管他呢,他要是难受,肯定忍不了多久。
申椒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子,放下帷帐,才去捡地上的衣裳,薛顺趁机伸出手,把袜子扒了丢出来。
申椒一回头,帷帐里躺着的人影像是纹丝未动,一声不吭,地上却多了双袜子……
肯定有问题。
她也没细究,收拾了桌子,将被子铺在地上,熄了灯本想入睡又怕他突然折腾起来,索性开始打坐。
许久不曾运转灵力,感觉生疏了不少,一时静不下来,想东想西,甚至琢磨道:
说起来薛顺也该练武,怎么也见他练过?就见着在后院耍过几回拳,打得也实在不漂亮。
听说他习武的天分也不怎么样。
不会是放弃了吧?
也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睡觉!
申椒低下脑袋。
静心慢,睡的倒是快。
薛顺有点儿睡不着,他怀疑自己疯了。
怎么能从她身上看出温柔两个字来?
明明每天都是同一个神情。
疯了,他肯定是疯了,得吃点儿药治治,不然老这么随地发情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薛顺挑起帷帐偷偷看了一眼。
申椒若有所觉的扭头:“公子?”
透窗的月光下,把她眼睛照的很亮。
帷帐一下子被撂了回去。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嘛?”
“没有,睡你的。”
薛顺的声音有些低。
申椒:……不会又把嗓子烧哑了吧?
她坐回去,等了大半宿,也没在听他吭一声,第二日脸倒是不红了,可他居然不许丫鬟们近身伺候。
自己收拾好了,申椒布菜他还嫌近。
昨个分明说让她跟着,今早又反悔了。
让她回去歇着,申椒哪好意思,在廊下的守了一夜的琼枝忒勤快,白日还跟着忙了半天,又下山去买药,回来还接着干。
申椒只睡了一会儿,就又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