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感觉他的话过于生硬了,就补充道:“我原来在其它厅,最近才到银夜。”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参加毕业典礼?”雪虹非常聪明,立即把话引开:“哎,毕业典礼那天出了大事!你知道吗,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老虎……”
欧阳雪心里猛的一跳:“你说什么,老虎?”
雪虹说起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是啊,我和令狐飞代表毕业班讲话,老虎一下冲上台来,把令狐飞压在身下,他从老虎脚下爬出来,吓得半死……”
天哪,这竟然是真的!他骑虎背上,只是产生了幻想。白虎果然带他去了学校;向令狐飞报了当年的胯下之辱,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雪虹,那只老虎头上是不是白的?”
“是啊。”
欧阳雪紧接着追问雪虹:“头上还有三条黑色的皱纹?”
雪虹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欧阳雪自言自语:“这就对了!”
“对什么对?”雪虹莫名其妙的看着欧阳雪。
欧阳雪不得不信,世间果然有奇异诡怪之事,那只铜虎,还有那只猫,都是有生命的精灵!
雪虹看着丢魂失魄的欧阳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欧阳雪回过神来:“什么话?”
雪虹圆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你刚才说——这就对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欧阳雪贸然笑着问雪虹:“令狐飞从老虎身下爬起来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虹想了想:“老虎突然不见了,毕业典礼就散了……”
“就这么些?……”欧阳雪想起最重要的一个细节:当时雪虹向他走来,抚摸着老虎,向他莞尔一笑,爬上虎背坐在他身后。这一段怎么会没有呢?欧阳雪注意的看着雪虹,她今天打扮得特别的漂亮。一个好看的发夹从后面拢住乌黑的长发,脚下是一双时髦的高腰靴子,短摆的白色裙子露出修长的腿,大开领丝质体恤外套着一件小坎肩。
雪虹注意到欧阳雪的目光,把过于下滑的领口往上拉了拉,她扭头问欧阳雪:“毕业了,你有何打算?”
“还没想过。”
欧阳雪一想到令狐飞和她几年来形影不离,一下感到索然无味。
雪虹感觉到欧阳雪这一细微的变化,她感到沮丧,没好气的说:“你就不问问同学们?”
欧阳雪知道雪虹是想让自己问她,他偏不问,反而冷冷说:“你那位好朋友呢?”
雪虹明知故问。
“我的好朋友可多了,你说谁呀?”
“令狐飞!”欧阳雪用很不爽的语气说道。
“你误会了,他只是我朋友中的一个,还称不上好!”
好就是好,欧阳雪想不通雪虹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他搞不懂女孩子的心,不明白雪虹为什么现在要和他坐在一起,而且无话找话。出于礼貌,他随口问了班上几个同学的近况。得知小胖子吴宁回了老家,打算到一家公司去应聘;和雪虹最要好的一个女生,长得文静的李姗,被本市一家大公司请去做总裁秘书。至于令狐飞,雪虹说他子继父业,当了他父亲下属一家公司的老总。
实在无话可说了,欧阳雪才淡淡的问她:“你呢?”
雪虹平静的回答:“我?爸爸要我到N国去留学,读马丁教授的博士生。”
欧阳雪注意看了一眼雪虹,她眼里没有得意的神情,好象她对去N国并不感兴趣,她想什么呢。欧阳雪发现雪虹也在看他,她的目光与当年在联欢会上看他时不同。那时,她的眼睛里闪烁出鄙视他的神情,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拒绝和他跳舞,和她夸张的尖叫……
欧阳雪冷冷的说:“祝贺你,能到世界最高学府去深造!”
“你话里有讥讽的成分,我真心的把你当朋友,可是,你不在乎我!”雪虹气愤的说道。
“我乃一平民布衣,当与贩夫走卒为伍……小姐,对不起,我要上班了!”
欧阳雪撑起身来,被雪虹一把按在椅子上,她招手叫来欧阳雪的主管杨子,盛气凌人的问他:“我记得银夜有陪酒的惯例?”
杨子点头哈腰:“是的,小姐!”
雪虹指着欧阳雪:“我买钟,请这位先生喝酒,没事吧?”
杨子那里敢得罪雪虹,连忙陪着笑脸。
“没事,没事,小姐请便!”
“听见没有,你我同学四年,难道连这点情义都没有?”雪虹对杨子吩咐:“给我来一瓶波尔多,要30年的!”
杨子很快就送来一瓶法国葡萄酒,两只杯子。他打开瓶塞,给两个杯子倒上酒。
欧阳雪被雪虹以这种方式强行留下他而感到气愤,酒吧侍者的身份虽然低下,但人格是平等的,有着人的尊严,没有人可以用权势或金钱,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更不用说买卖他的时间、自由!他正想发作,雪虹握住他的手,两只杏眼充满恳求的望着他:“我用这种方式留你,请你别生气!也许今后你我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答应我,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求求你了!”
欧阳雪心软了,他最怕女孩子软磨硬泡
。雪虹看他不走了,立即形喜于色,抓起桌上供客人留言的纸笔,飞快的写下一行字:“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她把纸条塞进欧阳雪马甲上的口袋,然后伸手向着欧阳雪:“你的呢?”
“对不起,我没有电话!”
雪虹惊讶不已:“怎么会呢?”
欧阳雪有些不高兴了:“我打工挣的钱只够温饱,还不能奢侈的使用电话。再说,也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
雪虹任性的说:“我给你打!明天我就叫电讯局给你安部电话!”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我需要!这事就说定了,明天我来找你!”雪虹霸道的说道。
欧阳雪很少和雪虹接触,同学四年呆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现在多。他对雪虹的印象,还停留在联欢会上,今天感觉她与过去不一样,热情、大方、直率、还有些任性。人说女大十八变,她不仅变得比过去更好看,性格也变多了。不再那么故作矜持,那么张扬,那么咄咄逼人。
欧阳雪无意中望着前方,看到徐小婉正恼怒的盯着他,她看雪虹时眼里有着仇恨的光。他相信徐小婉刚才不是有意的,她即使再没有教养,也不至于猖狂到这种程度。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害得她丢尽了脸面。欧阳雪淡淡向她一笑,看见徐小婉极不自然的向他回报一个难看的笑容。
欧阳雪扭过头,看到了雪虹的父亲——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他小口的抿着红酒,优闲的听着从音响中送出的音乐。
“雪虹,他就是你父亲?”
雪虹顺着欧阳雪的目光望去:“嗯。”
欧阳雪随口问她:“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你猜!”雪虹歪着头,笑着要欧阳雪猜。
阅历浅,还不会识人的欧阳雪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他只好如实相告:“我猜不着。”
雪虹开玩笑:“我说出来你不会吓一跳吧,他是亚美文化传播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
欧阳雪没有在意:“总裁,哪儿的总裁?”
雪虹一本正经的说:“本市最大的亚美文化传播公司。”
欧阳雪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他就是雪总裁?”
“你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雪虹望着欧阳雪一下涨红了脸,她不知道欧阳雪为了什么。
欧阳雪紧张的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总裁姓雪?”
“姓雪的人很少,公司里只有一个雪总裁!”
欧阳雪一下想起马兰对他说的那些事情,以及娟子满身的伤痕,悲惨的命运,他咬紧了牙齿,眼里射出了火。
雪虹没有察觉欧阳雪徒然发生的变化,她虽然从不炫耀自己的父亲,但心里仍为有这样一位父亲自豪。
欧阳雪哆嗦着手,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又把手伸向酒瓶。
“这酒好喝不?”雪虹怕欧阳雪不识货,向他介绍:“这波尔多是法国名酒,有30年的历史了,比你和我的年龄都大!”
欧阳雪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口喝了。
“这不是啤酒,红酒没你这么喝的!”
欧阳雪红着眼睛,有些粗鲁的说:“不用你教训我!”
雪虹惊愕的看着欧阳雪,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看见李姗在大厅门口向她招手。她不放心的对欧阳雪说:“李姗在叫我,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千万别离开!”
欧阳雪也不答话,只顾着往杯子里倒酒。
欧阳雪想用酒来浇灭心里的怒火,谁知酒精把他心里的火烧得更烈,眼前出现娟子被咬出深深齿印、渗出血迹的胸脯,大腿两则大片的血污,她雪白的颈项、扁平的小腹,光滑的臀部到处伤痕累累……娟子痛楚、无助、欲哭无泪的眼睛,还有马兰愤怒的神情……这一切都在不停的刺激着欧阳雪的理性。
欧阳雪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从盘子里拿起一支烟,就着红烛点燃。他一连吸了几口,想好了主意,走到柜台问杨子还有没有剩余的雅间。
杨子告诉欧阳雪,梅花厅的客人要凌晨两点才到,现在正好空着。
欧阳雪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他咬着牙说“……娟子,我为你报仇!”
欧阳雪返回银夜,径直向雪原走去,他礼貌地向雪原俯下身子,轻声向他说:“雪总裁,有位女士想见你。”
雪原头也不抬,傲慢的问道:“谁啊?”
欧阳雪客气的解释:“我们有规矩……不能打听客人的姓名。”
雪原对欧阳雪的回答比较满意:“她有多大年龄?什么样子?”
欧阳雪不置可否:“可能就二十出头吧,长得很美。”
雪原留心了,仰头看着欧阳雪:“她在哪儿?”
欧阳雪做了个“请“的姿势。
雪原从椅子上站起来。
欧阳雪在心里笑了,老色狼上钩了!
雪原跟在欧阳雪身后,他走到银夜门口时,对一个站起来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那个人又坐了下去。
欧阳雪心里一惊,原来暗中有人在保护雪原,还好自己没有鲁莽出手。他把雪原领进梅花厅,反手把门从里锁上。
雪原发现厅内没有人,他疑惑的问欧阳雪:“人呢?”
欧阳雪几步走到电视机面前,一边打开飞机,一边对雪原说:“马上就到!”
真是巧了,电台在重播歌手大赛的实况,当报出娟子出席时,欧阳雪把声音开得很大。娟子夺得华语区的第一名,幸福的泪花从她美丽的眼里溢出,大声地喊着向听众致谢。
雪原感到有些不对劲,转身向门口走去,发现门被反锁了,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镇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掏出烟点燃。他吸了一口,望着吐出的烟雾对欧阳雪说道:“说吧,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欧阳雪极力抑制住自己,走到雪原面前:“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想做的是……”欧阳雪指着电视里的娟子:“为她报仇!”
雪原往烟缸里抖落烟灰,不紧不慢说:“你找错人了吧?”他扬起头,傲慢的向着欧阳雪:“你知道我是谁?”
“亚美公司的雪原,雪总裁!”
雪原从鼻子时发出一声冷笑:“为一个歌女,找我报仇?姑且说我不认识她,就算是我认识她,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胆子是大了点儿!因为在这个城市,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寒毛!”欧阳雪恶狠狠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
欧阳雪用手指着雪原:“可是我,今天动定了!”
雪原冷冷盯住欧阳雪:“你将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