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说起令狐雍来心有余悸,看样子她是深知其中的险恶。
“你怕他?”欧阳雪两眼直直的看着马兰。
“你怎么这样问我?”马兰的确对令狐雍畏忌三分,但她不愿意在欧阳雪面前承认。
马兰眼里又涌出泪花。
欧阳雪不会安慰人,尤其不会安慰女孩子。
“马经理,别哭了,今后有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你?!”马兰顿时破涕为笑:“一个未成年的大男孩,连自己都要人保护,还想保护别人?”
欧阳雪不高兴了:“马经理,你别小看我!”
马兰微嗔道:“还在叫我马经理,叫我兰姐!”
两人靠得很近,马兰的衣领敞开着,欧阳雪看见她左颈下有一颗很小的黑痣,令人称奇的是黑痣中还有一个红的小圆点。
欧阳雪想起了虞姬。她左颈下也有一颗黑痣,令人惊奇地是,黑痣上也有一个小红圆点!
两人身材都是出奇的好,完全符合黄金分割的比例。
再看面容,没得说,一个闭月羞花,一个沉鱼落雁。
略为不同的是:
虞姬柳眉杏眼,古典美人。
马兰丹眼峨眉,现代佳丽。
“你在想什么?”
马兰见欧阳雪沉默不语,专注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象十八岁的男孩儿?
分明是个成熟的男子!
“马经理,你象一个人!”
“谁?”
“虞姬!”
“怎么会呢?”
“象,象极了!”
“怪了,说我象她的依据是什么?有谁见过她?”
“我!”
“你!什么时候?”
“霸王别姬时,我就在旁边!”
“你酒没喝多吧?秦朝末年到现在,两千多年了!可能吗?”
“你说你跳过独舞《霸王别姬》?”
“是,还得了金奖!”
“能不能跳给我看?”
“现在?没有音乐!”
“当时霸王令手下击鼓,虞姬合着鼓声起舞,我还记得节奏!”
欧阳雪思索片刻,唱出鼓点:“呼打打打,呼打打打……”
马兰起身,脱下脚上的靴子,合着鼓点跳了起来。
时而,马兰踏着碎步,手长伸,探身揽月:时而,她随波逐流,采花戏水。
当欧阳雪加快鼓点节奏,她做出从背上抽出双剑的动作,旋转身体,同时舞动双剑,刀光剑影中,人剑合一。
“太好了!”
在马兰用剑抹向脖子,慢慢倒地时,欧阳雪叫好出声。
“好什么好?”
“舞跳得好!”
“没有别的?”
“有,感情不对!”
“说来听听!”
“前面的慢板,是虞姬对她与霸王甜蜜生活的回忆,而你表现出的是自己的美:中间和后面犹如疾风暴雨的快板,是虞姬的刚烈,以及她以死相拼,力劝霸王过江!”
“懂了!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就在旁边,目睹了霸王和虞姬的生离死别!”
马兰懵了,惊恐地叫着:“你别吓我!”
一阵海风吹来,欧阳雪感觉心里在翻江倒海。
“兰、兰……”
欧阳雪想要解释他所经历的事情,“兰姐”两个字还没有叫出来,一头倒在桌子上,他醉了。
欧阳雪醒来时,发现他睡在银夜的休息间里,人事主管王珏在一旁照顾他。
王珏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又黑又圆,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圆圆滚滚的小姑娘。
欧阳雪不好意思的向她笑笑,问她现在几点了。
王珏告诉他已经是下午三点,再等几个小时就该上班了。
欧阳雪到洗手间洗了个脸,清醒了,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他在大街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鬼使神差的又回到嘉年华。他一进大厅,正好娟子从电梯里走出来。
欧阳雪马上就意识到娟子才从雪总裁的房间里下来。此人真能折腾,从凌晨四点到现在,足足有十个小时!
娟子看见欧阳雪一楞,略为显得有些慌张:“欧阳雪,还不到上班时间,你怎么会在这儿?”
欧阳雪很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娟子努力在脸上挤出一点儿笑容。
欧阳雪觉得她的笑容难看极了。
娟子突然有些慌乱:“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欧阳雪走出大厅,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城乡结合部一个陈旧的住宅区停下。
娟子把欧阳雪带进三楼上一个单元。
室内很小,是带卫生间的一居室。
一张单人床,两把破椅子。
墙上贴着世界当红女歌星的大幅照片。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老掉牙的卡式收录机。
一根绳子横牵在两堵墙上,绳子上挂满了娟子的衣服。
娟子一把从绳子上扯下她的内衣内裤,顺手塞到枕头下面。抓起床上堆着的衣服,扔到里面。
“我这儿很乱……不好意思,连水都不能请你喝一杯!改天,我请你到银夜喝咖啡……”娟子望着坐在床头上的欧阳雪:“你坐会儿,我身上脏,我想洗个澡,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欧阳雪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只好点头应允。
卫生间的门是落地式的,娟子进去后,顺手在门玻璃上搭了一块浴巾。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欧阳雪坐着无聊,打开收录机,他看了看卡带,几乎全是英文歌曲。
卫生间门上的浴巾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透过玻璃,赤祼的娟子清晰可风。
娟子用肥皂反复的擦着身子,不断的用水冲洗,她的动作近乎机械了,
哗哗的水声中,隐隐约约响起抽泣声,娟子在猛烈的抽搐,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欧阳雪诧异了,大声的叫着:“娟子,娟子!”
娟子不答应,哭得更厉害了。欧阳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忽然,娟子披着浴巾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扑在欧阳雪身上,失声痛哭。
欧阳雪拿起一张毛巾,木然的替娟子揩她那流不完的眼泪。他在担心,关系到娟子命运的签字,她拿到了没有?
“娟子,那签字……?”
娟子惊恐的望着欧阳雪:“你……知道了?”
“嗯,告诉我,你拿到没有?”
娟子痛苦的点点头。
“你花的代价……太大了!”欧阳雪不忍的说道。
娟子痛楚的说:“欧阳雪,我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可是我……”
“可是什么?”娟子睁大了红红的眼睛看着欧阳雪。
“你那么光彩照人,我可望而不可及……”
娟子期艾的望着他:“现在,我把自己给你,你要吗?”
欧阳雪没有想到娟子会这样,他心里在为她发痛,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儿,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
娟子凄艾的望着欧阳雪。
“欧阳雪,你说话啊!”
欧阳雪默默的摇着头。
娟子失望了:“你嫌我脏?”
“不,娟子,你是纯洁的,神圣的,脏的是那些玷污你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娟子眼里涌出了泪,自责的说:“我有些自私,也不管你的感受,想用你的爱,来冲淡我的恨……我错了,现在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娟子,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美丽、纯洁的!”
“不,我已经不是过去的娟子了,我身上的污垢永远都洗刷不掉!”
娟子突然拉开浴巾,站在欧阳雪面前,欧阳雪看见她的颈项、光滑的小腹到处青一块紫一块,雪白的胸脯上,印着深深的牙印,大腿两则已经血污了,欧阳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愤怒的说道:“那个老混蛋干的?!”
娟子凄然泪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欧阳雪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娟子害怕的看着欧阳雪:“不,你不能为了我这样做,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欧阳雪,忘了我,过去的娟子已经死了,活着的娟子只是行尸走肉……我明天就要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带给我耻辱、让我伤心的地方,欧阳雪,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能让我吻吻你?就算是我求你!”
欧阳雪心在流泪……
欧阳雪回到银夜,换好衣服站到他的服务区域。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巨大的玻璃窗上爬满了犹如眼泪一般的雨痕。
客人陆续进入,给静谧的银夜带来了生气。
欧阳雪点亮一只只红烛,把各种饮料、啤酒、水果、小吃送到他服务的区域。
欧阳雪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徐小婉,心里暗自庆幸今天终于要过一个清静的日子。不料有人从他身后拧了他一把,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徐小婉。
徐小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要欧阳雪带她到她订的座去。
欧阳雪无奈,问明她定的座号,领着她往前走。大庭广众之下,徐小婉也不顾忌,潇潇洒洒的拉着欧阳雪的手一路张扬,弄得欧阳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欧阳雪把徐小婉带到座位上,他正要离开,徐小婉拉住了他,要他陪她坐会儿。欧阳雪说明了他不能坐的理由,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
徐小婉挪动椅子,挨近欧阳雪。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直截了当的问他:给他一幢别墅,一辆最新款式的汽车,银行里打入七位数的存款,再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公司,条件只有一个,她隔三差五的到别墅里与他相会,只要他保持与她的约会,她不反对他交女友,甚至结婚。
欧阳雪一口回绝了,站起身来要走,徐小婉急忙伸手拉他,不想黑暗中出了错,在欧阳雪站起来时,她伸手正好抓住他的下身。由于用力过猛,欧阳雪痛得大叫一声,卷起身体倒在地上。
此时,正好有一个男侍端着托盘经过这里,欧阳雪倒地时拉倒了他,他托盘里的玻璃杯砸在徐小婉的头上,饮料淋了她一头一脸。
徐小婉知道自己闯了祸,索性借机倒在地上撒泼,大声喊叫着说服务员用酒杯砸了她。
银夜大厅里一下乱了,男侍吓得说不出话来,直楞楞的跪在那里,欧阳雪倒在地上直是呻吟。
猛然间,欧阳雪听到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虎啸声。白虎这时出现在大厅里,会出事的!他对跑过来的杨子说:“快,去看下猫,不让它出来!”
杨子跑回巴台,看见猫已经挣脱纸箱。他一把抓住小猫扔进纸箱。
“你家猫郎叫你别出来!”
小猫趴在箱里,不动了。
说来也巧,雪虹为了庆祝她大学毕业,一定要父亲陪她来银夜,她正好坐在徐小婉的对面,清楚的看见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欧阳雪背对着她,她没有看见欧阳雪。
徐小婉的两个保镖来了,不问青红皂白,抓住跪在地上的男侍和呆若木鸡的主管就打。
雪虹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就对父亲说明了她所见到的经过,要父亲出面去管管。
雪原认出了是令狐雍的夫人,也觉得在这种场合,她这样闹也太不像话,就走上前去指着徐小婉:“令夫人,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么闹下去成何体统?”
徐小婉听见有人教训她,正待发作,猛然认出站在她面前的是他丈夫生意上合作伙伴,也是令氏集团的最大股东。她的气焰一下就熄灭了,规规矩矩的从地上爬起来,瞪眼叫两个保镖出去。
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银夜,徐小婉觉得有伤面子,主管非常精明,赶快扶她在椅子上坐好,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叫人送来她喜欢喝的“冰美人”。
欧阳雪感觉到好了一些,从地上撑起身子,正好和雪虹打了个照面。
“怎么是你?”
雪虹惊讶不已,把欧阳雪扶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谢谢你,雪虹……”欧阳雪向雪虹苦笑了笑。
雪虹对她父亲说:“爸爸,他是我的同学,你先过去吧,我和他聊聊就来!”
欧阳雪这才注意到雪虹身后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使他文静的像貌更添了几分儒雅,然而,他浓眉下一双眼睛,欧阳雪觉得不仅深不可测,还透出令人生畏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