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对王思男的遭遇是有些同情的，但她现在这个态度，让她心里那点同情瞬间湮灭了。
沈惊羽看着她，冷冷道：“凭什么？”
“什么？”王思男的情绪输出被打断，她没听明白。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受了苦，全世界都该帮你？是我欠你的吗？是全世界欠你的吗？”沈惊羽讽刺道，“被欺负了不敢反抗，只敢对着外人横，算是什么本事？”
“我能去上学，我能免学费，我能拿到补贴，是因为我有本事！”沈惊羽毫不客气，“你小学四年级辍学，文化课首先跟不上。”
“其次，我们体校的学生，身上都有着一技之长，你有吗？”
王思男愣住了，她根本不懂这些。
她只是听大队里的人说了沈惊羽的事儿，她动了心思，才趁家里人休息的时候来找沈惊羽帮忙，但她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这么复杂。
“我说了我帮不了你，我也没这个责任和义务帮你。”
“你要是能拿出这个劲儿对你家里人，说不定你还能得偿所愿，只不过这一套对我来说，没用。”
沈惊羽真的很讨厌这种人，觉得自己受了苦难，别人都应该不计回报地帮她，这不就是后世所说的道德绑架吗？
只可惜她道德不多，绑架不了她。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惊羽清晰地认识到，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想起同样有着不幸遭遇的卫图南和吴先生两人，沈惊羽叹了口气。
对比之下，她只能说，不是所有人面对苦难的生活和遭遇，都有敢于反抗的勇气和决心。
王思男被她说懵了，呆呆地看着她，一脸无措。
“小羽，你在外面跟谁说话呢？”
林丽蓉醒了，在屋内问道。
“没谁。”沈惊羽应了一声，对王思男道，“你走吧。”
说完，她不等王思男回答，转身进屋。
“对不起。”
王思男低声说了句。
她不是真的要怪沈惊羽，她只是……太想逃离那个家了。
沈惊羽脚步没停，进去直接关上了门。
林丽蓉奇怪，“小羽，刚才谁在外面？”
“王思男。”沈惊羽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下。
林丽蓉听得有些不悦，“这孩子咋回事儿？”
“自己的事儿摊到你身上干什么？”
“你就一个学生，你能帮她什么？真是那啥……病啥……”
林丽蓉没有想起那个词儿。
“病急乱投医。”沈惊羽笑着给她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词儿。”林丽蓉恍然，然后感叹道，“不过这王家也真是有点过分了，王思男才十五岁，就急着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当父母的总是看不得孩子遭罪，只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她看不惯也没办法说什么。
沈惊羽：“那大队就不管管吗？”
“咋管？”林丽蓉反问，“这个年纪嫁人，虽然当父母的是会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说点儿闲话，但这到底是她王家的事儿，外人能管一时，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再说了，王家要是说就是让王思男去别人家帮衬一下，不算结婚，等年纪到了再扯证，谁也说不了什么。”
沈惊羽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对王思男那样的女孩儿来说，活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这个还有些蒙昧的时代，是她的不幸，家庭和父母的帽子扣下来，她或许真的很难反抗。
唉，沈惊羽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些了。”林丽蓉换了话题，“娘下午要不就不上工了，陪你回学校去？”
“不上工可以，但是不用陪我回学校。”沈惊羽不想她来回折腾，“下周我就又回来了，很快的。”
“那好吧。”林丽蓉也没坚持，“那等你要去省城的时候，娘再去，不然娘不放心。”
“好。”
这下，沈惊羽没反对，她知道，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林丽蓉总要亲眼见见带她的教练，才会放心。
“对了，还有点儿东西，你带回学校。”
林丽蓉想起这事儿，动作利索地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娘前两天去捡的菌子，我给你炸一下，你带回学校和同学一起分着吃。”
她特地把菌子晒干了放在那儿，就是想等着沈惊羽回来，炸好给她吃。
“这种菌子过了油之后，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
林丽蓉一边说，一边忙活，她赶在下午上工之前弄好了，给沈惊羽带上。
两人出门的时候，林丽蓉不放心，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才让她离开。
母女俩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个去学校，一个去上工，两人都在各自努力着。
沈惊羽坐车回到市里，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先去了二中。
宋家人对她不错，投桃报李，她也应该表示表示。
只不过二中今天也放假，这个时间点，宋今安不一定在学校，但她还是问了问。
“您好，请问高二一班的宋今安在学校吗？”沈惊羽不抱希望地问保卫科的人。
一个学校这么大，这么多学生，宋今安一个刚来的转学生，保卫科认识他的可能性很小。
但偏偏宋今安前几天才打了架，全校都出名了，保卫科的人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今天放假，宋今安还没来学校的，你是他的谁？”
沈惊羽眼也不眨，“我是他妹妹。”
“妹妹？”
“表妹。”
保卫科的人半信半疑，“你找他是想干啥？”
“没什么。”沈惊羽递出手里的东西，“就是等会儿他来的时候，您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行，放这儿吧。”
“谢谢。”
沈惊羽道完谢，离开了。
下午六点多，宋今安返校上晚自习，被保卫科的人叫住了。
“诶，宋今安！你等等！”
宋今安停住脚步，一脸警惕。
“哥，我这几天可安分呢，啥事儿都没做啊。”
“没说你犯事儿了。”保卫科的人翻了个白眼，“有人给你拿了东西，自己拿走。”
“东西，啥东西？”宋今安疑惑。
“喏。”
保卫科的人把那一袋炸蘑菇递给他，这蘑菇都香了他一下午了，总算是送到人手里去了。
“这谁给的？”
“你妹。”
宋今安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哪儿来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