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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又一个?

    另一边的苏孝同挂掉电话后轻嘘一口气,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要过去跟处长汇报一下自己刚才的猜测。

    要不要查?怎么查?得商量个章程出来。

    老许当然同意调查一下。

    就算这并不是什么线索,只能说是个猜测,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能先查查看了。

    于是乎,安排侦查科的人去法院调档案,看看去年那批人被判刑后都送到哪里的农场去了。

    然后发协查通报给农场,请农场的干警帮忙再给审讯一次,发现有问题的给他们通报回来,这边就会派人过去。

    这项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结束的,一个正月能做完都算是快的,没办法,京市周边的监狱农场他们可以亲自派人过去提审,距离远的也只能等了。

    二月一号下午,就在一处开始忙活起这个不是线索的线索时,李言诚在罗家也接到了管局打来的电话。

    “言诚同志,我是管军。”

    “管局您好。”

    “给你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有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管局,您指示。”

    征求意见?

    听到电话那头管副局长的话后,李言诚挑了挑眉头,什么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不是指示,是真的征求你的意见,早上钟局找我聊了下接下来该给你调整到哪个工作岗位上。

    言诚同志,想必你应该也清楚,你确实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一线工作了,调整岗位势在必行,这一方面是我们希望你能沉寂一段时间,保护你的安全。

    第二就是你参与的那个研究项目非常重要,如果继续在一线工作,这两项工作将来肯定会发生冲突,时间上不方便协调。

    总部领导也说了,希望以后你的工作重心能向那个研究组倾斜,所以这次对你的岗位调整遵循的一个原则就是,尽量不让你在其他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

    毕竟你还是委里的审讯专家,说不定哪天哪里就需要你去支援,如果再安排其他太繁杂的工作,肯定还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所以……”

    这下李言诚听明白了,局里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调整他的工作。

    他现在是一处下属的实职科长,调整到二线岗位,最起码也得给个局里某处室的科长干,甚至上调成为副处长。

    可这样的职位都会有大量的本职工作要做,局领导是担心他会因为其他两项工作耽误了局里的正常工作。

    “管局,我记得档案室赵副主任就要退休了。”

    李言诚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给自己讨了个职位。

    他这话让电话那头的管副局长沉默了好一会儿。

    早上在跟钟局商量的时候,不是没有提到这个岗位,档案室虽然管理着众多机密档案,但依然不能改变其是社会局最不起眼的一个处室的境地。

    这里就是一个养老兼安置部分家属的部门。

    所以早上他和钟局讨论的时候虽然也提到这个岗位了,但也就是随口一提。

    将一个还不满三十岁,大有前途,背景深厚的一线实职科长调整到这个岗位来,就算档案室的副主任相当于副处长,他们俩也不敢这样做。

    可现在当事人自己提出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实话实说,这个岗位对于李言诚目前来说确实挺适合,职位不低,工作又没多少,刚好可以满足他需要忙其他事情的需求。

    “言诚同志,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局里会充分考虑你的意见。”

    “谢谢领导!”

    ……

    建国二十一年二月四号,星期三,立春,农历己酉年腊月廿八

    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李言诚调任局档案室,担任副主任一职。

    行政等级不变,依然还是十三级,等级工资一百五十五元五角,岗位工资较之前的十元再加五元,目前总共一百七十元五角。

    当这份文件下发到全局各处室的时候,带来的轰动着实是不小的。

    一则惊讶于竟然将一位一线的实职科长调到二线最末尾的处室去工作。

    第二就是又出现了一位年仅二十八岁的副处长,不过比起去年苏孝同同样是这个岁数就被提拔为一处副处长来说还是差了点。

    而在早上局里宣布完命令后,李言诚已经来到位于局机关大院里的档案室上任了。

    档案室在大院的后院,跟保卫处在一起,现任主任是原二处处长洪定国,两位副主任分别是谢光明和赵宝泉。

    不过姓赵的这位副主任因为即将退休,现在已经被免去职务,退居二线,只等跟李言诚交接完工作就基本上不会再来单位了。

    洪定国前年因为下属的拖累,被免去二处处长职务,最后调查清楚他确实没有从事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最终他只是承担了领导管理责任,被调整到档案室来当主任。

    行政级别虽然没变,但相较于二处的重要地位,档案室主任一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这次社会局领导班子调整,洪定国才是最有希望被提拔为副局长的那个人。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年轻的李言诚,洪主任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前年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自己才落到了这般田地。

    不过他对李言诚倒也没什么其他心思,他这样又不是人家陷害的。

    相反,真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人家,出事的下属如果不是被提前发现,将来还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要是那样,他需要承担的责任可能更大,被一撸到底,甚至定个失职罪都不是不可能。

    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言诚同志,欢迎你来到档案室工作,调整你过来的原因领导跟我也讲了,宝泉主任原本的分管工作是借阅、复制、传递以及销毁。

    鉴于你的特殊性,我和光明主任商量了一下,将借阅、复制、传递这三项工作由他承担起来,把他手中原本负责的保管工作划给你。

    这样你以后的分管工作就保管和销毁,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对档案室的工作内容李言诚还是知道一点的,上一世他们财务部门也有自己的档案室,负责保管财务档案。

    不同的是,那时候基本都是在电脑上操作,查询、调档之类看的都是电子版。

    如果到了要查纸质版档案那一步,一般都表示事态严重了,来查的人都是纪检监察部门的。

    现在可没有电子版那一说,全部都是纸质版,而且因为社会局保管、留存、备份的各种机密档案种类非常多,再加上时代的局限性,以及各种辅助装备的落后。

    档案室的工作还是非常繁忙,并且看上去有些混乱。

    调到这里工作,虽然领导更多的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岗位来安顿李言诚,但对于他本人来说,还是想在这个岗位上做出些成绩来的。

    调整原有的分管工作,他当然没问题。

    借阅、复制、传递这三项工作,复杂且繁忙,虽然身为副处长不用亲自动手做什么,自有对应的各科工作人员操作,但该他签的字可是一个都少不了。

    总不能回头他在总院那边忙着项目组的事情,这边有需要他签字的了,让工作人员拿着相关手续去满世界的找他吧。

    相对来说,保管及销毁这两项并不是实时性特别强的工作,交到他手中倒是刚好。

    看得出来,洪主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主任,如果光明主任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好”洪定国笑着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见状,李言诚忙起身伸出双手握了上去。

    “言诚同志,希望以后我们精诚合作,干好本职工作,希望你的到来能给我们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也希望你能尽快融入到档案室这个大家庭中,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

    “请主任放心。”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洪定国的带领下,李言诚先跟副主任谢广智见了个面,又和档案室下属各科转了一圈,算是正式在档案室亮相。

    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他和档案室的人早就熟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遍。

    就这样,距离春节前两天,李言诚奔赴新的工作岗位,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

    北河省宁河茶淀

    这里坐落着一座隶属于京市公安局管理的监狱农场。

    这里也是国内第一座劳动改造型监狱农场,由政务院批准,创建于建国二年,场址确定在茶淀及周边的约20万亩盐碱地。

    这座农场在建场第一年便开垦出了7000余亩盐碱荒滩,挖水渠、洗盐碱,种水稻,并陆续接收犯人2200余名。

    创造了当年开荒、当年生产、当年收获的历史记录,从此形成了国家统购统销,监狱自给自足的收支模式。

    京市附近,刑期十年以内的潜伏者基本都关押在这里。

    刑期再重的,很多则是被送到了位于东北乃至大西北的农场。

    为了能尽管取得关键性的突破,尽管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苏孝同还是带着人来到农场,找去年三月后被判刑的那些潜伏者谈话。

    直接提审,想从这些人嘴里问出来什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愿意主动交代,早在去年被捕时就交代了。

    能选择隐瞒下来,那就是自知罪孽深重,一旦被发现了可能就会被敲脑袋。

    而且这些人因为长期从事潜伏工作,很多人在潜伏前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有自己的一套反审讯手段。

    来硬的,效果肯定不会太好,而采取谈话的方式,说不定就能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提审也好,谈话也罢,其实主要还是观察这些人的表情,通过他们面部表情的变化,大概确定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说谎,或者说隐瞒什么。

    年纪最大的六十多岁,最小的二十来岁,这些年岁小的一般都是被收买的。

    谈话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每个人都是半个小时左右,截止到目前还剩三人未谈话的情况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报告”

    “进来”

    很快,下一个人就被带进了会议室。

    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个女犯人,叫樊春妮,今年三十五岁,被捕前是文崇区某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根据她所做的事情,带来的损失大小,被法院判刑七年。

    她是被潜伏者勾引,盗拍她那个在某工程指挥部工作的丈夫手中的一些保密资料,当然啦,现在是她前夫。

    惯例,进来后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生活以及思想状态,然后才切入正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这次的谈话依然无果。

    苏孝同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冲农场看守摆了下手,示意她们可以把人带下去了。

    “苏处,这样的谈话我感觉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对侯家兄弟二人身后的上线,咱们是两眼一抹黑,高矮胖瘦,多大岁数,是男是女,这些统统都不了解。

    就这样跟瞎猫等着碰死耗子似的,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

    “唉……”苏孝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样谈话大概率最终是白跑一趟,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报告”

    就在他刚想开口安抚一下被他大过年的还提溜来加班的下属时,会议室门口又传来报告声。

    转头看去,门口喊报告的人是刚押着樊春妮出去的一名女干警。

    “进来,有什么事儿吗?”

    “苏处长,是樊春妮,我们刚带她出去,她忽然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要向你们反应。”

    “你把她带进来吧。”

    “是”

    看着再度被带进来的樊春妮,苏孝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想反应什么?”

    “政府,从被抓到现在也快一年了,被判刑来到这里后,我一直都在深刻反省自己前些年所做的那些错误事情。

    因为回忆的多,也想起来了一些当初在交代罪行的时候忘掉的事情。”

    “哦?看样子你是又回忆出其他细节了,说说吧。”

    樊春妮的话让苏孝同提起了一些兴趣。

    查不到现在手中案件的线索,如果能查出来其他的,也算聊胜于无吧。

    在他旁边负责记录的侦查员和孙河此时也打起了精神。

    “政府,我被捕时你们曾经问过我知道不知道陶大川到底是在为谁服务,我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

    她口中说的陶大川,就是勾引她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那个潜伏者。

    此人是去年少有的在抓捕时因为开枪拘捕,而被当场击毙的。

    虽然因为在他家里搜出了大量证据证明了其潜伏者的身份,并且还通过那些证据找到了樊春妮,以及另外一个他控制的下线。

    但可惜的是,始终都没能搞清楚他服务的组织到底是哪个。

    当时把他牵扯出来,是李言诚那个前老丈人陈耀宗交代出来的,不过他也很肯定这个陶大川不是他们陈家效力的那个组织的人。

    而之所以不是服务的一个组织,陈耀宗却还能知道这个陶大川,是因为姓陶的四八年参加少年临训班的时候,他给当过一段时间的教官。

    当事人死了,最想查清楚的却没能得到答案,当时参与抓捕行动的人那叫一个懊恼。

    现在樊春妮又提到了陶大川,并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回忆起来了一些什么。

    那会儿抓捕到她之后,因为她和另外一个姓陶的下线都对背后服务的那个组织一问三不知,李言诚还专门在她俩身上使用了特殊审讯方法。

    她们两个姓陶的下线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苏孝同的眼睛一下子就冒出了精光。

    如果真能查出来一点其他的东西,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确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但跟你们想知道的究竟是不是一回事儿我也说不清。”樊春妮点了点头。

    “没关系,你把你想起来的说出来就可以,我们会自行分辨。”

    “我……我就是……就是无意中想起来……有一次我给陶大川送偷抄下来的资料的时候,他……他没让我走,要跟我……跟我那啥……”

    即便知道来对面这几位对自己曾经的那点破事儿什么都知道,但讲起这段往事,樊春妮还是会不好意思,满脸通红。

    毕竟,自己做过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事后,我感觉到他好像是心中有事儿,状……状态不佳,就问他怎么了,他当时可能是还没回过神吧,顺嘴说了句那些丑国佬太难伺候了,要了这个资料,还想要那个资料,玛德,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搞,当那玩意那么好搞吗!

    说完这句后他好像是反应过来了,等我再追问他什么丑国佬的时候,他要么就闭嘴不言,要么就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时间长了我把这事儿也就忘了。”

    丑国佬?!

    樊春妮嘴里说出来的话让苏孝同他们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苏孝同。

    去年去港岛秘密抓捕陈家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丑国通过某些手段在国内有受他们控制的人。

    但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东岛遗留下来的,丑国C处只是控制了东岛,从而间接的控制了不少国内的潜伏者。

    可这些潜伏者却不清楚。

    但陶大川当时能那样说,就证明他是知道丑国佬的,知道自己是为谁服务的。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自打去年从陈耀宗和那个死去的花旗客户经理维诺德*布林嘴里得知,丑国C处也在私下里搞小动作,并且还另外扶持了几个组织后,社会局就一直没有掉以轻心过。

    可后来潜伏者是抓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自己服务的组织到底是属于哪里。

    今天樊春妮讲出来的这个,还真是给了他们个意外之喜,也是他们第一次在国内听到有人提起丑国佬。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因为陶大川已经死了,他就是掌握了再多的秘密,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你还回忆起其他的什么了吗?”

    “别的再没有了。”樊春妮摇了摇头。

    “对于陶大川究竟是怎么跟他身后的人联系的,你一点也不清楚吗?”

    “政府,这个我真不知道,他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

    其实苏孝同也就是顺嘴一问,之前李言诚是问过的,这个女人并没有说谎。

    “好吧,樊春妮,你刚才反应的这件事儿很重要,下去以后希望你在接受改造的同时,也能再好好的回忆回忆,看看还有没有类似这种聊天时无意间提到的一些事情。

    等我们查证后,只要真的对我们破案起到了作用,我们会向法院转交你的立功表现,适当的时候,该给你减刑肯定会减刑的。”

    “谢谢政府,谢谢政府,我一定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樊春妮有些激动的说着感谢的话。

    不是为了争取减刑,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

    “嗯,带下去吧。”

    苏孝同点点头,跟看守摆了下手。

    “苏处,她提供的这个消息意义好像不大啊。”

    看着樊春妮被带出会议室后,一旁的孙河开口说道。

    “怎么不大,这说明目前在国内确实有被丑国佬直接控制的潜伏者,陶大川是死了,可他的上线还没暴露。

    这个上线到底控制了几个像陶大川这样的人咱们无从得知,这些人是在京市还是说其他城市也有,咱们也不清楚。

    但就像侯家兄弟一样,终归是知道了有这么回事儿,咱们就要开始高度重视了,老孙……”

    “到”

    “回去后把陶大川案件的卷宗再调出来,咱们从头再捋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线索。”

    “是”

    呼……

    苏孝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侯家兄弟的上线还没查到什么眉目,又出来了一个目前状态差不多的案件。

    都成了无头案,唉……又要忙起来了。

    言诚如果没调走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苏孝同的脑海中一下又浮现出了李言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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