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里的魔鬼器官上蹿下跳，翻滚扭动，溅起一团团泥水。
格里安与监狱里逃出来的“重塑者”一同行进着。
他没看到“麋鹿”，一群人中唯一认识的是那长满毛发的毛人。
粗略估计，逃出来的“重塑者”有二十人左右。
若是能将他们全都带回曼德利庄园，不用一晚上就能推平费城附近最大的神圣意志帝国军队驻扎基地，果然，这趟罪没白遭。除了亚历山德琳娜状态不太好以外，几乎没有损失。
“你是真的牛逼。”
毛人的身体机能算是一群人当中不错的，虽然战斗力不强，虽然魔鬼子宫里的孩子不停歇嚎叫，但他还是跟格里安还有另两位“重塑者”守在队伍后面，防止有人掉队。
“发现你能带着‘通路’救人时，我甚至怀疑你是帝国皇室那边造出来的新款‘重塑者’。”
“怎么会，我只是恰巧很幸运罢了。”格里安说。
众人的衣衫本就破烂，周遭的树枝甚是无情，进一步摧毁衣裳。
脚下的烂泥时不时咕咕咕冒出气泡，偶尔，地里会伸出一些不知名的、形状怪异的昆虫，拉着魔鬼器官再返回地下。
“话说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
格里安一直很好奇这一点。
“麋鹿”说他不记得了，睡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你应该知道科隆教廷经历的大换血事件吧？里夏德大主教死后，我们这些人……”
“我当然知道。”
格里安有些地方依旧没搞懂，为什么里夏德·佐默会抛弃这些他亲手提携的“重塑者”？
究竟是他不需要他们了，还是另有用意？
“罢了，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格里安擦了擦汗，“我是格里安·佐默的……他的手下。”
毛人愣住。
一言不发盯着脚下全是脚印的泥巴地前进。
前方，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横生的树枝和突兀的石块。
身后，时不时传出疑似阿道夫的惊悚嚎叫，像是能带来溃烂的伤口，黄色的脓液，让格里安忍不住皱眉。
“怪不得你有着这样的绿眼睛。”
毛人回忆起里夏德大主教给格里安·佐默找了个替身的事，那替身是大主教的私生子，那既然格里安·佐默替身是私生子，他的手下也可以是私生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着你那女人的情况了。”毛人对亚历山德琳娜努努嘴。
“她怎么了？”格里安知道毛人是里夏德的副手，参与了很多魔鬼学研究。
毛人清清嗓子，说道：
“你知道的，很多人都想成为天使。
“天使这一概念在科隆教廷内部不算是大秘密，但凡能经常接触到里夏德大主教的人都知道天使真实存在，也知道到目前为止，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天使。
“但人的探知欲无穷，或者说，人的贪婪程度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就连梅菲斯特那种魔鬼也不行，比起成为天使，梅菲斯特其实更喜欢玩乐。因此人类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更为神秘的存在，也就是天使。”
格里安像个梅菲斯特狂热粉丝般，第一反应是竟然是询问梅菲斯特。
“你认识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
他确实没有那么强烈成为天使的欲望，当初要不是他想要玩弄浮士德，他早就成为天使了，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事。
但若是没有梅菲斯特的抽风，科隆教廷的魔鬼学也不会取得突破性进展……
“那当然！”毛人有些自豪，“当初搞研究的都见过他，怪不得……我说怎么‘麋鹿’给我转述你骂人的词汇那么像梅菲斯特呢，搞半天你跟他共处过。”
“接着说亚历山德琳娜。”
毛人不在乎格里安命令的口吻，呵呵笑道：
“多年来，科隆教廷明白一件事，天使就是人类与魔鬼的结合体，因此他们一直在想方设法研究如何让二者合而为一，比如——”
“威廉·佐默与魔鬼甲胄？”格里安抢先回答。
现在，众人来到了一个上坡处，艰难跋涉。脚下的泥土黏稠而湿滑，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鞋子早已被污泥包裹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啊对，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所以亚历山德琳娜经历的……是一个天使项目的流程？”
“对，按照我所知的，她移植的魔鬼肺部根本不是魔鬼肺部，而是‘麋鹿’的孩子的——额——聚合物。”
“啥？”
“就是，简单来说你可以理解为，‘麋鹿’在生了孩子后，他的孩子被打散重组了。而后他的孩子被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魔鬼肺部，你也知道的，魔鬼的实体态本就随意，只是被杀后无法自如切换，科隆教廷其实拥有将A魔鬼器官转化为B魔鬼器官的技术，只是成功率不高。”
“然后呢？”
就在他们几乎要被湿滑的斜坡压垮时，泥泞小路忽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一条修建好的路神奇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平坦坚实，整齐的石板铺就，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路的边缘镶嵌着精致的鹅卵石。
毛人兴奋得不得了，先格里安好几步，甚至跑了起来，奔向石板路。
站在前方一边乱叫一边继续给格里安解释亚历山德琳娜正经历的实验：
“然后魔鬼肺部进入亚历山德琳娜体内后，由于其魔鬼的复原特性，会重新生长，变形——啊！还是石板路好走！
“之后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科隆教廷的相关实验都卡在了打散重组这一步！
“没想到……打散重组居然让阿道夫实现了。也不知道她尝试了多少次。
“如果接下来顺利的话，这个女人体内的一切都会被那婴儿占据，就像她的脸，不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的了吗？我操，她现在这个脸跟‘麋鹿’还真他吗的有几分相似。”
格里安早就发现这一点了，“所以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麋鹿’一问三不知？搁这儿被关了一年，你都没跟他讲过？”
“他懒得听……我操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
格里安猛地抬头。
熟悉的身体架构，熟悉的运行风格——
魔鬼甲胃！
为什么这里会有魔鬼甲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