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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鲵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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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感冒,这么一惊吓,人就病的更厉害,回去就躺下,脑袋疼的发昏,额头在烧,咳个不停。我知道是自己病了,身体虚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而且上次,我冒冒失失的的玩了一次看蜡,估计让我更加容易感知到阴间的东西。

    人就不能生病,生病了就心情沮丧,心态低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想曾婷,如果她在,还有个递水喂药的人。一会想王八,不知道他现在辞职没有。想回家,可是想到回去,又要听父母的数落。。。。。。。算了,还是一个人呆着吧。

    病了几天,活也干不成,我给区域经理请假,区域经理竟然要我上班,根本就不管我病的严重。我一气,就说不干了。

    于是,我又一次失业。

    每天吃点泡面,吃的都恶心了,还没感冒药吃的多。病就老是不好。

    这天,正在床上万念俱灰,想着自己二十几了,却混成这个样子,过两天,房东来收租,我也没什么钱给,估计要把我赶出去。

    心里就更加郁闷。

    所以当王八和董玲来看我的时候,我心里很感激。人在最脆弱的当头,有朋友在身边,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王八看见我病了,连忙带着我去医院,边走边骂,病这么狠了,光吃药有什么用。到了医院,非要我输液,我从小怕打针,死活不同意。

    王八恨不得揍我。

    打完吊瓶,王八不放心,非要我到他寓所里去住。

    我想着反正租的房子,也要退了,就答应了王八。董玲现在的变了,竟然还一天几次的问我好些没有。她现在脾气柔和,但没有什么话了,人沉默的很。而且瘦了好多。

    在王八家里又住了几天,病还是没有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贱命,没得福气生病,没想到生病这个事情,还是不认人的。

    王八每天很忙,白天到律师事务所上班,下班了,就呆在卧室里,静悄悄的。我偷偷看了一次,他正盘腿在床上打坐。卧室里到处都是法器,而且摆放的很有规律。

    和王八讲话也少,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连我,跟他讲话的口气也变了,变得很客气。我老是在内心里问自己,怎么跟王八讲话这么生分了,想改变气氛,故意和他斗斗嘴,可是俏皮话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王八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仍旧跟往常一样的上班,修炼。

    人都是会变的,不可能永远跟读书时候一样。不仅是王八变了,我想我也变了。

    王八在一天对我说,他要出门了,也许要很多天。要我按时到医院去打针。别跟小孩一样,连打针都怕。

    我没王八去那里。

    我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可是没想到,王八这次去做的事情,最后还是把我也牵扯进去了。而且这次,和以往不同,事情的发展,对我和王八的命运,有非常重大的影响。

    王八走后,董玲这个丫头,还是每天来照看我,我和董玲就聊聊天。

    董玲就说,婷婷是好女孩,是你没得福分。

    我心里好笑,你也没什么福分。王八迟早要离你而去的。

    估计董玲也知道这点,可是她仍旧在坚持,也许她还抱着希望,王八能回到从前吧。我在想,要是有个什么办法,能让王八回心转意就好了。

    我和王八之所以这么生分了,就是因为认识赵一二开始,若是赵一二不曾出现过,我们现在还是跟从前一样,多好啊。

    想到这里,我内心里,开始怨恨起赵一二起来。

    我无话找话,问董玲,知不知道王八这次去那里了。

    董玲说道,好像是神农架,听说那里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不一般,王八和赵先生一起去的。

    我想着,赵一二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让王八这个菜鸟独自处理,如今王八也算是出师了,可竟然师徒二人,要联手干活,这个事情,肯定不好搞。

    在屋里躺着没事的时候,我就把董玲每天买来的报纸翻来覆去的看。时间无法打发,连报纸的中缝都不放过。

    忽然,在两天前的报纸的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一则很短的新闻:神农架松柏镇古庙乡村民围攻乡政府恶性事件已平息。。。。。。。

    我能非常的肯定,王八和赵一二,就是去的那里。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么大的事件,村民围攻乡政府,报纸竟然没有大篇幅的详细刊登。只是在很偏僻的位置略微提到。这个事情,肯定不简单,事情的真相被媒体掩盖了。而且赵一二和王八这种边缘人物都去了那里,这个事件,绝对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我每天都想着,神农架深处的什么古庙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一天董玲不在,有人敲门。我还在奇怪,是谁呢,难道是董玲忘记带钥匙?

    开了门,一看,更加奇怪了。

    来人是金仲。

    我看着金仲好久,金仲现在正在用力集中精神,防备我探知他的想法。虽然他脸色还是无动于衷,但我知道,他在提防我。我放弃了,随即好笑,为什么我一看到金仲,就下意识的去探知他的思维呢。

    我对金仲说道:“你找王抱阳么,很不巧,他出门了。”

    “我知道,”金仲冷冷的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来找我?”我摸不着头脑。

    金仲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我问道:“很重要吗?”

    金仲说道:“至少对你和我很重要。”

    我把金仲请进屋里,我对他非常防备,毕竟,金仲以前的作为,我还是耿耿于怀的。就算是他参加了赵一二的三十六岁生日,也只是证明他们在面子上还是同门。

    我想到金仲对王八的憎恶,以及他当初对邱升一家的冷酷,本能地离他远了点。不知道金仲来找我,到底安着什么心。

    金仲说话很直接,这点比王八强多了。他不说废话,在沙发上坐下了,第一句话,就道明来意:“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师父决定了,让你跟着我们,继承诡道的正宗。”

    我的感冒还没好,听了这句话,一口气没缓过来,吭吭的咳嗽半天。

    “师叔太固执,非要找个跟他一样的普通人,传承螟蛉。故意和我们门派几千年的惯例作对。。。。。。。当初师祖爷不知道怎么会看中他。。。。。。”金仲还在喋喋不休。

    “你刚才说,让我继承螟蛉?”我荷荷两声,去厕所吐痰,回来后继续说道:“还是跟着你和你师父?”

    “是的。”金仲叹了口气,“我等不了十一年这么久了,我和我师父,教你一点道术,你就可以找王抱阳去把螟蛉争回来。”

    “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听了别激动。。。。。。。”我故作神秘的说道。

    金仲沉着脸,听我说话。

    “当初赵先生就是要我跟着他学艺。。。。。。不是我得不到赵先生的衣钵,而是是我不想要哪个知了壳子,知道吗?”我轻轻的说道。

    “你真的是脑袋有毛病?”金仲大奇。我能感知他正在打探我的记忆,我没有放抗,让他很轻松地探知到我对阴司的抗拒,和当初拒绝赵一二的心情。

    金仲不再打探了,对我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你放弃了你最不该放弃的事情。你这辈子,不干这个,什么都干不好,你的命格火旺,命数却是阴路,天生就是做阴司的命。。。。。。。你当普通人当不好的。”

    “赵先生也这么说过。”我无所谓的摆摆手:“谁知道呢,我不是还没饿死吗。”

    “你知道吗,要有多么深道行的人,才能把螟蛉的化作炎剑。你天生就什么都不会,却能做到,可是你竟然放弃了。”

    “我胆子小,干不来这行。”这句话,我好像已经给人解释了无数次。

    忽然的心里冷了一下。一股寒意从头到脚。

    一个瘦弱的少年,坐在荒野的坟地里,打着一个招魂的灯笼,吓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在坚持。身边的密密麻麻的鬼魂,都把他紧紧的围着。少年把耳朵捂上,眼睛闭上,都没有用,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恐惧,虽然他还看不见。

    是金仲,他把他的记忆让我探知到了。

    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在这一点上,我和他的当年是一致的。金仲把这个回忆展示给我,原因很简单,他告诉我,他也曾经非常害怕过。

    忽然我探知他的一个心思,那个心思很巧妙的被他掩盖,但是现在他一不留神,被我感觉到了。

    他到现在都还是害怕的。怪不得,他那么渴望得到螟蛉。

    我想起来了,我经历了那么多次遇鬼的遭遇,唯一一次心里没有害怕的,就是在王八走阴结束的时候,我拿起了他身上的螟蛉。那时候,我不仅不害怕,竟然还有御鬼的成就感。

    “你要我跟我的兄弟争螟蛉?”我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有什么不行的?”金仲说:“我师父和师叔当年天天一起学手艺,睡一张床,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当年赵一二走投无路,还是我师父把他带回山的。”

    “螟蛉是赵先生从你师父手上抢过来的!”我愣了,“你师父不恨赵先生吗?”我在西坪看见金旋子身上的残疾古怪,问过董玲,董玲跟我说起过,金旋子身上的每个残疾,赵一二都脱不了干系。

    金仲恨恨的说道:“我恨师叔不留情面,但是,师父倒是看得开,他说,这就是规矩,既然在诡道门下,就得认这个规矩。”

    “你骗我。”我说道,“赵先生是好人。”

    “他做了什么?”金仲问道:“让你觉得他是好人,在世人眼里,我们诡道从来就没好人。”

    金仲这么一说,我蓦然发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是啊,我凭什么就认为赵一二是好人?

    他找邱升走的胎魂,是为了石础;他守阴关,他答应黄莲清把尸体赶回秀山,他做的一切,都是在尽一个神棍的职责而已。

    金仲也和他一样,做的事情,都是在尽本分。

    我背上开始流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就算是赵一二当初替我解开草帽人的心结,也是和王八之间的一个利益交换而已。

    他那么急切的要找人接手螟蛉到底是为什么?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金仲趁我的思维慌乱,把我的心思看的透彻。

    金仲说道:“师叔是普通人,没有你我的这种能力,但是他能看到本该只有我们这类人能看到的东西,阴间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的声音发颤。从我探知到金仲内心的悸动。我隐隐知道不妙。

    “他要把自己的魂魄留给那个。。。。。。。才能看到阴世的东西。”

    “那个什么?”我问道。

    “你知道的。。。。。。”金仲低声说道:“你也知道,我不能把那个的名字说出来。”

    “王八也是普通人!”我惊慌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当初王八走阴,赵一二是收了他的肾魂,王八就什么都能看到了。原来,赵一二能看见,也是这个诡异的原因。

    “是的。”金仲说道:“但是师叔从来给他说过,师叔怕王抱阳后悔。”

    我脑地嗡得一声大了。我想起了望德厚,望德厚当年希望能摆脱望家山神的迫切心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原来他和赵一二一样,都后悔了。

    “王八不会后悔的。”我说道:“他一直就想跟赵先生一样。”

    “是的,师叔当年也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费尽心机从我师父手上抢到螟蛉。”金仲说道:“可是三年后呢?十年后呢?等王抱阳三十六的时候,找不到传人,他就永远拿不回来他的魂魄了。。。。。。。诡道也要失传,这就是为什么螟蛉一定要由我们这种人来执掌的原因,我们不需要拿自己的魂魄来交换。”

    我的心不停的往下沉,是啊,赵一二做事情,从来不提前告诉王八和我原因,他就喜欢留一手。

    金仲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师叔不愿意把螟蛉给我吗?”

    “不知道。”

    “他怕我不把他的魂魄还给他,他知道我恨他。他心机很重,城府比你想的要深的多。”金仲说:“师父其实早就对我说过,如果能拿回螟蛉,决不能按着师叔的魂魄不还给他。。。。。。可是师叔不愿意冒着个险。”

    “所以,他宁愿传给王八,也不给你。”我说道:“他拿王八顶替他。”

    “对。”金仲说道:“乐天溪的望德厚,都没他这么有心计,老望可没有拿你当替罪羊的打算。。。。。。”

    我连忙镇定心神,妈的心里想什么都让他给探到了。

    “可是什么。”金仲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一看见他就有亲切感,感觉和他就像老朋友一样是吗?那是因为,赵一二和你一样,“可是。。。。。”我还在想替赵一二辩解。

    都是在人世混的太落魄,你们同病相怜,你当初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探到了他的内心的失落,你当时还不知道你其实有这个本事。。。。。。。你这个本事,还是我点醒你的。”

    我不说话了。心里想着当初见赵一二的第一面的情形。他跟我讲了几句话,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后来又即时赶回来,把我从窗子外揪住。是啊,赵一二不是坏人,但也没有我一直认为的那么高尚。

    大鲵村2

    “你知不知道席应真是谁?”金仲问道。

    “不知道?”

    “姚广孝呢?”金仲又问道。

    “姚广孝我知道,他是个和尚,法名道衍。。。。。。。”我迟疑的说道:“可他。。。。。。他行的是道法。”

    “所以有明一朝,皇家信奉的道家。”

    我知道金仲又要说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了。

    金仲说道:“席应真和姚广孝跟师叔和王抱阳一样,是我们诡道历代里执掌螟蛉仅有的四个普通人。”

    “道衍没有在三十六岁,交出螟蛉?”

    “是的。”金仲说道:“可是诡道没有失传,那是因为道衍终其一生,要拿无数生灵来供养那个。。。。。。那个。。。。。”

    金仲现在内心也有巨大的恐惧了,不用我探知,他的情绪就已经感染了我。他的意思很明白,席应真是道衍的师父。

    “靖难之役、永历帝的暴戾。。。。。。。”我明白了。

    我马上就意识到,为什么赵一二和王八要去古庙乡了,如今是太平盛世,出现这种事情,对王八来说,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也许王八现在还不知道,是的,王八还不知道,但是赵一二在替他找后路。

    我想了半天,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想把螟蛉交给我都行。”金仲说道:“就怕你到时候不愿意,你现在要给我立个誓。”

    我愣了愣。

    “我知道你会说话算话,这个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会把王抱阳押在那个。。。。。。那个的螟蛉还给王抱阳。我明白你的为人。”

    我忽然无奈的发现,原来我和金仲才是一路人。而不是我一直想当然的认为是王八和他越来越相似。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问道。

    “就是现在。”金仲送了一大口气,“我们要快点。”

    看着金仲这么急切的样子,我心里略升起一点疑惑,但是只是一闪而过。

    我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可不想王八变成一个疯狂的神棍。当年道衍的所作所为,任何知道明初历史的人都知道,他蛊惑朱棣掀起了一场劫难,却什么都不图。原来是在替阴世收魂。现在金仲告诉我了这个原因,并且暗示我,王八有可能会为了自己的魂魄而变成那个样子。我想着王八找着一切可能机会,想赎回他的魂魄,会作出一些什么超出我想象的事情呢。

    我不寒而栗。

    金仲又在催我了,“别收拾了,走吧。”

    我连忙在屋里找纸和笔,匆匆给董玲留了张便条:我去找王八了。

    然后和金仲走出门去。

    和金仲上了到远安的客车。我心里着急,想快点到神农架,总觉得车开的太慢。

    车到了分乡上来了几个人,都分散在车里坐下。几分钟后,一个年轻摸样的人站起来,对着车内的乘客大声说道:“大家坐车都累了吧,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没人理会他。

    那年轻人拿出两支铅笔,一红一蓝,上面缠着个橡皮筋,“不是白玩哦,有谁要是看出橡皮筋缠在那个铅笔上,我就赔钱。押多少,我赔多少。”然后用很夸张的姿势,把橡皮筋缠在蓝色的铅笔上。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一个中年汉子站起来,“这么简单,老子来试一试。”然后拿出一张十块的钞票,递给年轻人。

    年轻慢慢的把橡皮筋解开,果然缠在蓝色铅笔上。年轻人惊喜的说道:“你眼睛好毒啊。”随手递了一张十块的给中年汉子。

    我看得轻蔑,这么老套的骗术,也拿来丢人显眼,我刚才就注意到了,那个中年汉子和年轻人相续上车的,只间隔几分钟而已。

    没想到,还真有人上钩。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女生,拿出五块钱,给了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对着小女孩说道:“你看好喽。”把橡皮筋缠在蓝色铅笔上,然后又把红色的铅笔也缠了上去。

    我正在想着,这个小女孩是不是也是个托。

    就看见年轻人又把橡皮筋给解开,却是缠在红色的铅笔上。

    小女孩登时就急了,“明明在蓝色的上面啊。。。。。。”

    年轻人说,“看走眼一次,算个什么,下次说不定就看准了。”

    于是又上凑上来几个人,也参与进来,我看得明白,基本上是那年轻人一伙的。小女孩又押了几次,看见别人在赢钱,自己却老是输,急的要哭了。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年轻人脸上在掩饰喜悦,我知道,有很多人在上钩。

    我轻轻对坐在一旁的金仲说:“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傻瓜呢?”

    金仲又是一脸的平静,不屑的说道:“你在看别人傻,也有人在看你傻。这世上真正清醒的人,又有几个。我和你,在某些人看来,不也是傻子。”

    我回味着金仲说的话,想着王八,想着我,就算是赵一二,还有金仲和金旋子,我们的作为,也许在某些人看来,还真是一群不知所以的傻瓜。、”

    小女孩在和那个骗子争吵了,她说看对了,可是年轻人为什么不给钱。年轻被纠缠不过,许诺再给她一次机会,免费再猜一次。铅笔和橡皮筋在年轻人的控制下,多给一次机会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金仲说道:“你看见她被耍,很觉得不值,是不是。”

    我知道金仲的想法,是啊,我和王八不都是被耍了吗,不是被赵一二,而是被命运给耍了。

    金仲向年轻人走过去,我拉住他,“他们好几个呢。”

    金仲说道:“我可不是想打抱不平,我身上钱也不多了,我们到了洋坪,要包个车。”

    金仲走到那年轻人跟前,掏出两张一百的钞票。

    那年轻人高兴坏了,连忙把橡皮筋缠在红色的铅笔上,“大哥,你看好啦。”又把蓝色的铅笔也绕进去。

    “红色”金仲冷冷的说道。

    年轻人激动得很,手都在颤抖。慢慢解开橡皮筋,打开一看,轮到年轻人大惊失色,果然缠在红色的铅笔上,年轻人连忙又一绕,完全在耍赖,“不算,再来。”

    金仲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年轻人又解开橡皮筋,可是还是缠在红色铅笔上。

    “要不要再试一次?”金仲说道。

    年轻人的脸色变了,使了个眼色。我看见和他差不多时间上车的几个人都站到金仲的旁边了,车里空间狭窄。把金仲挤得死死的。

    我知道这些人要动粗了。

    年轻人说道:“我再给你看看,到底在那个笔上!”

    年轻人飞快的用橡皮筋把两支铅笔都绕上,然后解开,可是还没有完全解开,就发现不对劲。两支铅笔现在都是红色的了,根本没必要再解下去。

    “兄弟,从那里来的?”一个汉子把金仲的肩膀拍了拍。

    金仲说道:“我赢了,给钱。”

    旁边的人见金仲这么不识时务,就要动手。

    那个年轻却大声喊着,“我给,我给。。。。。”

    我看见,橡皮筋现在正紧紧的箍在年轻人的手指上,那里还有铅笔,那两支红色的铅笔,分明就是他的两根手指,现在被箍的很紧,手指紫红肿胀。

    那群骗子都不敢妄动。

    年轻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钱,给了金仲。

    金仲拿了钱,一言不发,又坐到我身边。

    我对金仲说道:“你多大了,还做这事。”

    “我属虎,比你大三岁。”金仲说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看着四十好几了,比赵先生都大,怎么这么老相?”

    金仲哼了一声。

    金仲的话很少,我曾经探到过他的童年经历,和我一样,被人欺负长大的。甚至比我还不堪,以至于他的性格如此怪癖内向。但他有点好处,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废话,都让我想好久。不像王八那样喜欢卖关子。

    我想着当初在医院第一次看见他情形,金仲那时候对赵一二又恨又怕,对邱升的家人冷漠无情。

    “邱升和他老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金仲说道:“他们贪得无厌,害了多少人。一个厂子,就那么被搞垮了。”

    “喂。”我不耐烦的说道:“我们立个约定好不好?”

    “好。”金仲说道:“你也别打探我的心思。说话算话。”

    车到了洋坪,我们下了车,金仲想找个跑客运的面包车,却半天等不到。没办法,拦了个拖木材的货车,货车是空车,驾驶室司机和车主坐在里面,没有多余的位置。我和金仲坐到货车后面。

    车开到中午,已经到了神农架林区的辖内。找了个路边餐馆吃饭,金仲对车主说道:“饭我请了吧。”

    然后去给餐馆的老板付钱,老板一看到金仲,连忙推辞,“金师傅,怎么好收你的钱呢。”

    金仲执意要给,老板还在客气。金仲烦了,把钱往吧台上一丢,走向货车。我和金仲上了车,司机要开车了。老板连声喊着“等等。”把找零的钱,递上来。金仲把钱给收了。

    车开到傍晚。到了一个收费站。却远远看见堵了一长排的车。司机问往回开的货车司机,怎么回事?

    那司机说道:“过不去了,所有的车都回去吧,封路。”

    司机和车主不死心,仍旧排着队。慢慢捱到收费站,果然看见前方的车在收费站里挨着调头,从来路回去。

    金仲拉着我下了车,跟司机和车主道了谢,往收费站走去。

    到了收费站,看见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正在跟所有的司机解释:“前方的公路塌方了,不要过去了,很危险。。。。。等几天吧,已经有工程队进去了,正在抢修。。。。。。”

    我知道他们在说假话,因为若是封路,不让所有的车辆进去,也还罢了,可是他们连行人也不让进。并且——也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往外走。我远远的看见,收费站前方很远的地方,目光所及,那里停了好几辆警车。

    金仲带着我,毫不迟疑的走过去,我们走到收费站的岗亭旁,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待要拦住我们。金仲把那个工作人员死死的盯着,那工作人员的神情马上变了,连声说道:“你们进去,快啊。。。。。。。领导都等急了。”

    我和金仲顺利的通过收费站,往里面走去。那些进不去的人,就在收费站那头聒噪,“为什么他们能进,我们不能进?”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说道:“他们是来修路的技术员,里面等了他们好久了。。。。。。”

    我看向金仲。

    金仲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其实也会,很简单,当你进入他的意思的时候,不停的告诉他,你什么人。。。。。。你就是在他意识里说你是刘德华,他也会相信。”

    我记下了这个方法,我后来很感激金仲让我我记住了这个方法。

    金仲边走边说:“事情闹的更大了,我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封闭。范围扩大了。”

    我心里一凛,金仲这么一说,我开始跟担心王八起来,王八和赵一二已经进来一个多星期了。事情还在恶化,王八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果然我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刚才隐约看到的警车,就在我们眼前不远处。堵在狭窄的山路。一群警察正在劝阻想出来的车辆和行人。我向山下的森林和山顶看去,可以看到一些警察在山林里来回巡逻。我看见一个靠的近的警察,手上拿着配枪。

    金仲和我没有任何阻拦的,就走了过去。看来他又如法炮制,把这些警察蛊惑。那些被阻拦不让出去的司机和行人看见我和金仲了,都焦急的问:“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这是省里下来的防疫专家,来帮助大家的,大家都回去,回家吧,过两天疫情控制了,我向大家保证,隔离期一过,大家就能出山了。”一个领头的警察正在声嘶力竭的拿着喇叭喊道。

    那些焦急的人群把我和金仲围着,来了几个警察,帮我们掀开人群,让我们向前走去。

    我看到山路在这头和收费站那边一样,也是堵了好长的车在山上。

    金仲和我走了几里路,天黑了。金仲和我走进一家路边的餐馆,现在餐馆里生意非常好。我和金仲点了两碗盒饭,在一个角落里吃着。

    听见餐馆里的旁人纷纷议论,为什么不让出去。

    有的人在说是突发了不知名的疫情,听说广东那边也很在闹。

    “人瘟!”一个老者神秘的说道:“这是在闹人瘟。”

    我听了心里,暗自发毛。难道不止这里吗?前段时间是听说广东出现了一种新型的病菌,治不好,而且是靠空气传播的。而且在王八家里看电视,卫生部的负责人都出来辟谣,说北京没有发现疫情。

    “不是人瘟!”一个人反驳道:“是在闹鬼,深山里的一个村子在闹,听说一个村的人都死光了。。。。。。都死了。。。。。”

    我那筷子的手,在发抖。眼睛向金仲看去。

    金仲向我主动透露我一个信息,别乱想。这都是传言。

    我后来知道,这的确是传言,可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比这些传言,要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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