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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韩红军回来了

    焦鹏当上统战部部长之后,虽然级别看似变化不大,但是待遇不同了,原来他住在畜牧局分配的家属院楼房,现在则搬进了县政府家属院,同院的街坊邻居发生了质的变化。

    虽说是震后新盖的四层红砖楼,家家户户都有洗手间,不用再跟畜牧局家属院那样,动不动就得去公共厕所,但焦鹏一点儿都不开心。

    原来他在畜牧局家属院是三把手,早上出门推自行车上班,全院看见他都得主动跟他打招呼,就算有点事儿,也都是畜牧业务相关的问题。

    现在焦鹏每天早上出门上班,脖子都差点摇断,随便出来的一个老同志他都让他哪怕着急上班,也得先停下驻足跟人客气两句,夸一夸对方种的菜真好,再在对方问起统战部最近的安排,一些相关案件的问题时,小心翼翼的在避免犯错误同时,跟对方非正式汇报几句。

    哪位老同志他都惹不起。

    每天上班出家属院,让焦鹏感觉比关羽过五关还惨,关羽好歹敢提刀杀出去,他只能赔笑脸推着车蹭出去。

    今天是礼拜天,妻子胡爽在厨房一边洗水果一边骂坐在逼仄的客厅里自己翻着围棋书打谱的焦鹏:

    “老焦,我当年就不如被策反,那时候跟你划清界限,跟你离婚赶紧另嫁,我卖给你们老焦家,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还不行,我弟弟招谁惹谁了,你说你也是个领导!”

    被妻子骂,焦鹏也不往心里去,倒是胡爽的两个亲弟弟从卫生间里满手泥渍的钻出来朝厨房喊:“姐,你别骂我姐夫,这活他自己也不会干呐?”

    “他不会干,伱俩就会干了?我礼拜一就跟他说,我说你找找单位后勤的人,把咱家卫生间坐便改成蹲便,要不然我怕他死马桶上,谁家上厕所拿书进去,一坐坐半个点儿,上完厕所得趴床上半個点儿,解个大手刚好一钟头!”胡爽洗了一盘苹果放在客厅茶几上,没好气的说道:

    “我还说,你要是觉得刚去政府上班时间短,后勤不熟,不好意思找人,那就跟老单位畜牧局后勤打个招呼,那都多少年的交情,好说话,他可好,找了俩亲小舅子干这活,我们老胡家是你们家长工啊?我就纳闷了,全大院人家领导干部的小舅子都能跟着沾光,吃香喝辣,你小舅子就只配被你礼拜天喊来修茅房?”

    焦鹏放下棋子呵呵笑:“那你要当初离婚,嫁给那个找人牵线说媒要娶你的干部,现在就倒霉了,整好我这礼拜接到通知,国家要清算他,我看他不太乐观,整人太狠了,装瞧不见他都不行。”

    “真的?早该收拾他!当初把咱们吓得都住谢站长家里躲着不敢回来了,不是东西,老天有眼!”胡爽一听爱慕者要挨收拾,反而开心起来:“光我耳朵里灌的闲话,他那时候跟好几个女同志保持不正当关系吧?”

    “说到老茂,等会儿他侄子谢虎山过来送点儿山货。”焦鹏把棋子一粒一粒拣回棋篓,对妻子说道:“我可能得跟他出去吃饭,你替我带着两位妻弟去国营饭店吃饭去。”

    两个小舅子干完活,洗干净手,一人咬着一个苹果笑着出门:“这点事儿就别吃饭了,因为这点活再让你俩花钱请客,回去妈不得骂死我俩,走了,姐夫,走了姐!”

    “哎~走的时候跟传达室打招呼,我之前下去的时候,在那放了两箱汾酒,一人一箱,记得拿回去跟爸尝尝,等我过几天要是下班早,和你姐一起过去吃饭,别客气,要不然就便宜传达室了。”焦鹏送着小舅子出门,嘴里叮嘱道。

    看两个弟弟眉开眼笑的离开,胡爽白了一眼关门的焦鹏:“就你会办事,我们家里人都向着你。”

    “老三年前肯定得给他媳妇去张家口回娘家一趟拜个年,不能空着手去。”焦鹏对媳妇解释道:

    “再说,现在干着这受夹板气的差事,找单位人干自己家里活,保不齐就容易挨批评,犯不上,收拾收拾,等会跟我一起吃饭去。”

    胡爽挨着丈夫坐下,叹口气:“原来我盼着你升官,可现在,你真升官了,我看你现在整天挠头,礼拜天都不敢下楼遛弯怕碰见其他人的模样,又觉得真不如当年跟谢大哥一起留在乡下清净,虽然辛苦,环境差,但踏实,还是谢大哥活得明白。”

    他们两口子和谢启茂两口子是过命的交情,县畜牧局副局长两口子年年下乡给下属兽医站站长拜年,也就是在他们身上能见着,关系不是亲戚那和实在亲戚也差不多了,没有当年谢启茂这个站长推荐,焦鹏没那么容易调来县里。

    胡爽感慨完忽然想起来问道:“谢虎山怎么想起来给你送山货,还一起吃顿便饭?”

    “找你走后门呢。”焦鹏笑着说道:

    “不是要请咱们两家私下吃便饭,老茂他侄子当生产队长了,手底下的队办工厂好多事交给别人负责,今天他请那些生意上有来往的客户,给客户介绍介绍,拉上我这不是能唬人嘛,我这职务在家属院不值一提,可是出去提起来,好歹还是县政府统战部部长。”

    他正跟妻子说话时,谢虎山也已经开车到了县政府家属院,再好的家属院楼房,在谢虎山眼中也就是老破小,顶多比寻常老破小家属院多点儿绿化面积,大院门口的传达室有人把门而已。

    “大爷,统战部焦部长是我叔,农村老家让我给他送粉条冻豆腐来了。”谢虎山跳下车,对传达室的人客气的打着招呼,递上一根香烟。

    传达室的人出来接过谢虎山递的香烟:“好家伙,农村都开上吉普车了?”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马上就有了。”谢虎山笑着帮对方点上烟,大爷把门打开:

    “直接开进去吧,省得还得拎进去,焦部长打过招呼了,说今天有中坪的亲戚过来,他家是五号楼三门第一层左手边那套。”

    按照对方说的方向,谢虎山把车开到五号楼楼下,空着两个爪子下车,韩红贞左手拎冻豆腐,右手拎粉条,身后背着装蘑菇和黄花菜的筐。

    “谢虎山,你倒帮我提……”韩红贞被小米和山货压得都快直不起腰了,想要让谢虎山帮她分担一下,哪怕拿最轻的粉条呢,她也能腾出一只手扶一下背后的筐。

    谢虎山跟没听见一样,上了几步台阶敲门,胡爽听见敲门声,笑吟吟的打开门:“你焦叔正和我说你要来跟他吃饭去呢,嚯~比我都高了,长成大小伙子了。”

    胡爽上次见谢虎山,还是因为挨整全家跑去谢启茂家里暂住,谢虎山在她脑中的形象还是那个又淘又野的中坪孩子王,整天带着大秀和自家姑娘焦岚两个疯丫头在农村乱窜,搞得人厌鬼憎。

    不过这一年来,她耳朵已经被自己丈夫用谢虎山这个名字灌满了,虽然丈夫很少和她说工作上的事,但也大概了解,这个心野胆大的孩子如今厉害了,去了趟港岛,弄来一大笔钱,自家丈夫到县政府上班,都跟这事有关系。

    多年不见,总是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谢虎山如今一身洋气的休闲装,旁边还跟着一个哈着冷气,被山货压的腰都伸不直的漂亮姑娘。

    “焦婶儿。”谢虎山笑着说道。

    胡爽把两人让进来,顾不得客气,先帮着韩红贞把东西卸下来,嘴里埋怨:“这是你对象桃子吧?你那手怎么那么金贵,帮忙拎着点儿能怎么着?多沉,全让她一个人拿。”

    “不是,这是……嘿嘿嘿……就是关系挺好的朋友。”谢虎山对胡爽嘿嘿笑着说道。

    胡爽笑容顿时呆滞了一下,谢虎山那德行就差把这小姑娘是他相好的这句话挑明了。

    韩红贞觉得要不是这犊子在车上提前告诉自己,无论他说啥都要忍着,这句话说出口自己就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抽死他的冲动。

    胡爽在县妇联上班,韩红贞这种姑娘,在她眼中,那就属于急需被劝说引导学会独立自主的对象。

    借着倒水,胡爽把韩红贞拉去了厨房说话,把客厅留给了焦鹏和谢虎山。

    “没露馅吧,焦叔?”谢虎山挨着焦鹏坐下,小声问道:“饭店安排好了,我就不去喧宾夺主了,大伙对我有刻板印象,总觉得我整天揣着枪跟土匪似的,我又腼腆,不善于言辞,不懂辩解。”

    “你焦婶最看不惯就是乱搞男女关系,那还能不上套,肯定想办法把你和那位小韩同志拆散啊?鼓励她独立,自主,不依附男人,堂堂正正生活。”焦鹏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行,借着引子是不是她俩关系能亲近点儿,以后她当厂长是不是能拿个咱县妇女荣誉啥的,这事得抓紧呢,你说赶明年五月四号,能不能拿个荣誉称号?”谢虎山一本正经的对焦鹏问道。

    焦鹏被谢虎山的模样气笑了。

    谢虎山开车送焦鹏两口子和韩红贞去了友谊饭庄,但自己却没有下车,直到两个多钟头之后,三人才又被一群人送出来,除了焦鹏面色酒红,韩红贞脸上也有些微醺,把焦鹏送回家,谢虎山拉着韩红贞回中坪。

    “焦婶是不是做你思想工作了?”谢虎山一边开车,一边对韩红贞笑着问道。

    韩红贞脱口而出的确是:“那一顿饭得多少钱呐?我觉得把我卖了都吃不起,满满一桌子菜,都没吃几口,我本来一口酒都不想喝,后来想想替这桌酒菜心疼,就喝了一盅,还不如你兑水的路边倒好喝呢,起码没那么冲。”

    “兑了水如果还冲,那我不白兑了吗?”谢虎山听到韩红贞的话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正事,以后去县里记得去找这位焦婶呆一会,坐一坐,聊聊你跟我的关系,再聊聊你的工作,她在妇联工作,这样如果什么时候县妇联需要一个新时代妇女典型,你就比较符合条件,能被优先考虑,一个姑娘,带着乡亲们搞轧钢厂,生意还蒸蒸日上,这在男同志中不算什么,但对妇女来说,很抢眼。”

    “焦婶问我,为啥想不开非要跟着你……知不知道你有对象?”韩红贞哭笑不得的说道。

    谢虎山笑着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就按你说的,我说我俩啥事也没有,就是一个副业组的,桃子跟我关系好着呢,完了焦婶就说不要怕,你是寡妇,肯定是谢虎山故意弄些甜头迷惑你,你要想清楚云云……”韩红贞对谢虎山说道:

    “反正就是不信我和你没事,还说现在管轧钢厂也挺好,锻炼人,能让人自信,没准那天就认清你的真面目,不用她劝,就离你远远的。”

    谢虎山说道:“所以每次你见她的时候,她问你怎么样,你就说快了就行了。”

    “我看她还让我参加妇联举办的青年男女联谊活动,说没准就能遇到更好的男同志。”韩红贞对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哈的一声。

    “什么意思?”韩红贞听到谢虎山的反应,不满意的问道:“你那语气明显是觉得我参加也没什么效果。”

    “这不是废话嘛,浭阳县就这么大,你问问哪个男的敢娶你不先来问问我?”谢虎山语气桀骜的说道:

    “你尽管去就完了,我不拦着你,能拦住你的只有其他男同志在我面前的自卑,你要能嫁出去,吴大婶这一年给你介绍那么多,你早嫁出去了,没能嫁出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难道对方还他妈没点儿数?”

    “应该有什么数?”韩红贞瞥着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觉得对方要是连你月事问题和内衣问题都解决不了,就别考虑娶媳妇的事了,娶回去也容易得心病……”

    “那我还不能嫁人了,就跟你身边当个女光棍的命?”韩红贞小声嘀咕道。

    “差不多,你就是这命。”

    韩红贞有些默然,她婆婆吴大婶这一年说实话没少帮她找对象,想着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可是韩红贞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倒不是对方人不好,都是朴实本分踏实过日子的人,就是她忍不住总把对方和谢虎山放一起比较。

    可是一比较之后,就发现对方哪都是问题,谢虎山这人浑身都是缺点,尤其那破嘴,整天占便宜,但他有一个优点,对他认定的自己人好,甭管是男是女,是人是狗,他能做到自己有的,身边人一定也有。

    老猛那种傻子,少给他钱他也不会计较,少想起他来他也不会意识到,但谢虎山从来都不会那么办。

    谢虎山回去的时候,杨利民正好送程云飞走,从来到走没超过三小时,谢虎山没赶上和程云飞见一面。

    程云飞跑过来主要是拿拳击训练队的相关手续,浭阳县里看在港商喜欢拳击的份上,为了哄曹天宝开心,特意批准了中坪胶印厂成立一支拳击训练队,允许训练,但不允许在国内组织正式比赛,毕竟大环境还不允许拳击组织比赛。

    杨利民借曹天宝的口表示,希望训练队能好好训练,到时候去澳门参加拳击比赛。县里对此就给开了个土证明,表明训练队要备战澳门比赛展开训练。国内不让比赛,澳门可以嘛,胶印厂又是港商合资。

    程云飞就是为了手续和证明来的,他兴冲冲的拿完手续就马上又杀回了燕京去挑选队员备战,训练队不能真在浭阳这地方训练,他还得回他师傅那里,主要是有这个证明和手续,他能以中坪胶印厂拳击训练队的名义正式找个地方当训练场地,为比赛备战。

    “生产出来的几款挂历样品他也都带走了。”杨利民对谢虎山说道:“他说这些样品应该还能为厂里再拉来一批订单,你那边怎么样?”

    “今天带四丫头去见了焦部长,先这么一步步来,我估计能行,到时候要是拿到啥妇女荣誉,把她转去胶印厂,应该能抢下来一个广交会的指标。”谢虎山说道:

    “我这觉悟可以吧,妇女形象我都考虑了,接下来没什么事,就剩制管厂,回头带着马三儿去跑跑业务,我们连长管管日常还行,他懒得跑外,马三儿还行,心野。”

    看谢虎山走的方向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工厂,杨利民好奇的问道:“你干嘛去?”

    “你没有宅基地,我可有,我得研究盖我跟桃子的洞房去。”谢虎山背着手朝着远处自己那块宅基地的方向走去。

    杨利民嘴里说道:“德行。”

    俩人正斗嘴,就看到韩老三跟踩着风火轮一样从身边冲了过去,谢虎山差点被撞到:“你屁股插上火箭了?”

    “我大哥回来了!”韩老三扭头对谢虎山兴奋的说道。

    韩老二他大哥韩红军复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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