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死亡并不突然,在一个清晨,解雨臣将自己打理好,又将白栀的之后要用到的衣服找了出来,一一放好。
他的样貌已然衰老,但还是能看见他年轻时的风采。
小心翼翼的拉着白栀的手,解雨臣不知道用眼神临摹了多少遍爱人的样貌。
白栀没有等到解雨臣以往的哄睡服务,坐起身,看着解雨臣,看着被拿出来的衣服。
“怎么了,我们又要出去玩了吗?”
白栀没有想过是解雨臣的死亡预警,这个想法早在解雨臣的皱纹出现时就被她从脑海里抹去了。
解雨臣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容颜未变的爱人,看着她眼里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意,伸手去摸白栀的脸,没有话语,但是白栀知道了解雨臣未出口的话语。
眼眶在一瞬间红润,白栀偏头让给自己的脸整个放到解雨臣的手心里,那么的乖巧,那么的,柔弱。
“你要走了是吗。”
手心里白栀的眼泪和耳中白栀哽咽的声音都让解雨臣有些心慌。
在他打定主意追求白栀起他就设想过这件事情,但是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会为爱人的眼泪着急。
拿着帕子轻轻擦掉眼泪,解雨臣拉着白栀去洗漱,又将找出来的之后几天要穿的衣服指出来让她试穿。
“栀子,换上试试吧,让我看看能给你配什么首饰。”
白栀听话的去换衣服,站在解雨臣的面前,看着他将手边的首饰一件件的找出来往她的身上比划,“这件衣服配这个,到时候也要记得上妆知道吗?口红和腮红都要用上的,我的栀子一定是最漂亮的。”
配的首饰都是珍珠和玉石的,漂亮添彩还不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试了好久的衣服,解雨臣终于放过了白栀,将今天要穿的衣服递给白栀,白栀看着解雨臣手里白色的衣服,无声摇头,拉着手将解雨臣按在椅子上,等她去找。
衣服穿的很快,因为这件衣服难在头发和妆容上。
嫁衣,红色的嫁衣,白栀当初嫁给解雨臣时穿的嫁衣。
爱意让他们对这件衣服保养的很好,所以白栀还能穿上它,在这个时候送解雨臣一程。
鞋子上是蝶恋花,衣服上是凤求凰,长长的衣服将马面裙盖了大半,只留了一点的图案能看出是鸾凤回纹,蓝色底纹的霞帔坠着一枚莲花吊坠,看在解雨臣的眼里,就是人间的美景。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白栀画了很多的,就是没有描眉,但是却捏着眉笔看着镜子里的解雨臣,“我的眉毛好看吗?”
解雨臣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栀子真的不是什么经不起风雨的人,他不能要求他的爱人不为他的离去落泪难过。
拿过眉笔,解雨臣走到白栀的身边,轻轻的为她描眉。
“好看,我的栀子怎么样都好看。”
细心的为白栀梳发,将一套漂亮的发饰一一戴好。
白栀笑着左右照镜,为自己戴上耳环,白皙的手拂过耳环,让那对宫灯耳环摇晃起来。
忙忙碌碌,到了吃饭的时间,解雨臣微微弯腰伸手,“美丽的小姐,能有幸邀你一起用餐吗?”
白栀将手放到解雨臣的手里,手腕处绿莹莹的镯子在空中摇晃起来,没有人会觉得是镯子大,只会觉得这个手腕的主人是真的纤细。
“乐意至极。”
打开门,白栀的装扮惊呆了解家的人,也让张起灵几人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只是都没有说话,哪怕早就哭的泣不成声的青月也没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瞎子看着白栀的打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看来我们今天可以和一位美丽的小姐共进早餐了。”
解雨臣转头看着白栀,也笑出了声。
“那你还不赶紧谢谢我,你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姐一起用膳可是托了我的福。”
黑瞎子抱拳弯腰,赶紧对着解雨臣说“我可谢谢您嘞。”搞怪的样子逗笑了许多的人。
解雨臣牵着白栀走在前面,路过青月的时候平静的和她说“青月,通知他们吧,让他们赶紧来。”
解青月攥着手,低声回答:“知道了爸爸。”
早餐吃的没有香甜,因为白栀这次吃的格外秀气。
“哑巴,你快看,衣服把小小姐给封印了。”
张起灵看着被黑瞎子一拐子碰撒了的饺子醋,冷着脸伸手给了黑瞎子一拳,成功的为他的饺子报了仇。
白栀看着黑瞎子的遭遇,捂着嘴嘲笑他。
“哈哈哈哈,遭报应了吧小垃圾,就你这样的还想嘲笑我。”
解雨臣看着热热闹闹的众人,笑着给白栀碗里添饭,还给解青月也夹了不少的吃的。
吃了饭,几人跑去后院的那个听雨的屋子待着,一人捧着一袋子小零食开始边吃边等,霍秀秀和张日山是最早到的,带着自家的孩子急匆匆的就赶到了。
霍秀秀在门口几次忍耐都没有效果,霍楹和尹琳琅一起扶着她,连张日山也担忧的看着她,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走了一个了,这两个不能一起走了。
终于是怕和解雨臣相处的时间太少,霍秀秀挥开扶着她们的手,抹掉眼泪,迈进了屋子。
看着白栀的嫁衣,她就在想,这时候白栀的悲伤是不是比他们的难过加在一起还要多。
解雨臣看着霍秀秀走进来,眼里的关爱一如既往,可是少了其他人眼中的悲伤。
“秀秀,快坐,零食都给你备好了,等一会儿你吴邪哥哥也要到了。”
好像只是一次寻常的聚会,他们在等自己这个小妹妹。
霍秀秀将脚下的高跟鞋脱掉,甩在了门口,任由鞋子东倒西歪的躺在那里,语气娇纵的好似当年。
“快,还有我要喝的酸奶,牛奶也行,也不知道吴邪哥哥能快点了,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墨迹。”
随意的找了一个床榻躺上去,招呼着解雨臣将他身后的小羊抱枕扔过来,一点都不在乎身上穿着的旗袍。
“也不知道我家的传承到底是什么,你说是功夫吧,传下去了,但是看不出来,你说是样貌吧。”
霍秀秀表情难评的看着门口自己的子孙,然后无奈的摇头。
“想来想去我家的传承好像是旗袍,谁都喜欢穿着它乱跑,上次我竟然看见我那个孙女穿着旗袍爬树,爬的还比别的小子还快,真的挺难评的。”
张日山将几个孩子推走,留出他们几个老友闲聊的空间。
走进去,看着门口的鞋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蹲下去将鞋子摆好。
“我是你们的什么,我才是那个天天追在你们屁股后面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人,我真的是欠了你们的。”
不客气的将黑瞎子手里的零食拿走,和霍秀秀头对着头的抢垃圾桶。
黑瞎子看着手里空无一物,使劲的拍了拍榻上的桌子。
“你们什么毛病,抢我的东西上瘾是不是。”
然后伸手去抢一旁张起灵的吃的,可惜捞了个空。
张起灵躺在远处的贵妃榻上,一个人自在的吃着,还丢给黑瞎子一个鄙视的眼神。
"说的你没毛病一样。"
吴邪那是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解家,黎簇扶着他的胳膊,看着他手上满是皱纹的手背,和等在门口的杨好苏万一起目送这个男人去赴挚友的约。
苏万看着吴邪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就好像看见以后那些苦命人送别的身影。
“鸭梨,你说他们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来见我们。”
黎簇看着对面站的笔直的解青月,那个小妹妹,她还是那么年轻,和她的妈妈,她的叔叔们一样。
“会,他们会来送我们的。”
吴邪在里面欢声笑语的时候走了进去,扫视了一圈,大手一挥。
“快,小哥,把瞎子弄走,咱俩要这个大的,要不那个不要脸的肯定欺负我。”
张起灵也看了看,将手里的脖子都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给黑瞎子来了一个锁喉,然后扔到离白栀最远的一个榻上。
吴邪见张起灵得手,赶紧上了床榻,将自己埋进一堆柔软的枕头里。
“小哥,给我削个梨,到这就嗓子干。”
好脾气是张起灵,嫌弃是解雨臣的。
“你说说你这个地方,干的要死,也就这几年空气好了,要不然,呵。”
“还敢嫌弃我家,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解雨臣也不惯着他,一个鸡翅膀冲着吴邪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吴邪看着张起灵发丘指中间的鸡翅,嚯的坐了起来,对着解雨臣控诉。
“你是不是人啊,咱俩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拿鸡翅膀扔我?”
“咱俩有啥交情。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我找的那个养老的地方,啊,全是水,真难为你给我建那么一座宅子了,还不如直接扔块石头让我睡呢,还省成本了,你也不怕我风湿,你自己住的地方倒是好,水池离你恨不得八百米远。”
吴邪理亏的小口吃着梨子,不去看解雨臣。
白栀笑得打鸣,还嫌弃的将碍手的桌子推走,倒在解雨臣的身上,躺着让人喂她。
“你那个宅子给我呗,反正是为我们建的。”
吴邪都不明白为什么白栀的脸皮越来越厚了,那么大的一个宅子,那是随意能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