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恍然道:“原来两位客官是想在这城中做些营生啊?嗯,说起来呢,这金陵城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往来的商户众多,城中百姓除了种地以外,多以贩货和走镖为生。我看两位如此英俊魁梧,又有如此宝剑,想必武功高强,若是在此开间镖局,是再好不过的了。”
凌云心想:“就我俩这样子,也就糊弄糊弄你这样的,还开镖局呢,做个镖靶子差不多!”
李浩洋也深知这事不可行,便追问道:“还有别的吗?”店小二说道:“别的?噢,对了,在这块地方,江湖中人多半是依附在了城主门下,或者往那黑风堡投奔了新月教了。”两人听了,各自沉吟了一声道:“新月教?”店小二点了点头。
李浩洋问道:“对了,我兄弟二人初到此处便见那城门有侍卫把守,据说都是城主的人,不知这城主是什么人?”店小二伸出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轻声说道:“两位客官,这城外方圆百里都是城主的地盘,这城中小半都是城主的产业,往来客商每年也都要向城主缴纳岁钱,才能在这城中做营生呢!”李浩洋说道:“噢!那这城主就是这儿的土皇帝了!”
店小二一听,吓得慌了神,急往门外四处张望,想起这酒楼二楼只有他们三人,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凌云见他那副模样,心知去金陵城主那边定然没什么好差事,便说道:“行,那不谈论那城主了,你刚才说的新月教是怎么回事?跟这金陵城又是什么关系?”
店小二说道:“那新月教啊,是江湖中的一大门派,据说总坛在北方,在这儿设立了分坛,名为黑风堡,那新月教盘踞在此已有数百年时间了,一直都是这地界最强的势力,不过...传言五年前,新月教主在南下途中遭人暗杀身亡,教中右护法带着少主不知所踪,眼下新月教中群龙无首,北方总坛现由左护法主持大局,黑风堡则由教中的一位长老掌控着,两方势力各不相让,互相明争暗斗已有多年了。”
说完,店小二突然想到什么,便补充道:“对了,两位方才在那城门口见到的那位哭丧之人,便是那黑风堡的教众,他时常往来于黑风堡与金陵城之间,若想知晓那教中之事,问问他便是了!”
凌云一惊,说道:“你说什么?他是黑风堡的人?他不是南门外山村中的人吗?”店小二不屑地说道:“这南门外的山林,名叫鬼谷岭,地势险峻,林木茂密,又时常有野兽出没,除了有几户猎户外,哪有什么村庄?”
李浩洋听了,拍案而起道:“被这小贼给骗了!”凌云看了一眼李浩洋,也站起身说道:“追?”
李浩洋点头,两人迅速收起刀剑,取了草帽戴在头上,店小二忙问道:“二位客官,发生什么事了?”
李浩洋与凌云两人没空理会他,凌云从怀中摸了两颗碎银出来递到店小二手中,说道:“这银子你拿着,按昨日给我们推荐的菜准备一份,我俩回来再吃,多出的银子赏你了!”说完,与李浩洋一前一后下了楼,直奔城门而去。
店小二看着两人的背影,追问道:“那这桌茶点?”李浩洋回头正要说话,凌云却头也不回地说道:“也送你了!”
二人出了南门,这门外除了来时的那条大路以外,还有两条小璐,不知通往何方。
两人四处张望了一番,正不知该往哪条道去追,凌云指着地面的划痕说道:“洋哥,你看,这定是那小贼留下的,咱们跟着这痕迹追!”
李浩洋一听便立刻明白了,那黑衣人是拖着那具尸体走的,担架在地面划出了两道轨迹,跟着这痕迹定能找到那黑衣人。
两人跟着地上的痕迹一路追去,追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处山崖附近。他们翻过一座小土坡,正要继续往前追,却见前方十丈左右的位置有个黑衣人,正将一个白色的物件推下了山崖,口中还骂道:“我去你大爷的,你也有今天,活该!就你这熊样还想做我二叔?滚下去喂狼吧!”
那人朝山崖下看了一眼,拍了拍手,转过身来准备离开。
李浩洋与凌云交换了眼神,双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黑衣服面前。
李浩洋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领,那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他二人吓得一哆嗦。待看清来人样貌后,咧嘴一笑,说道:“嘿,原来是两位恩公!”
李浩洋喝道:“你在这做什么?”那黑衣人马上哭丧着脸道:“恩公呐,我正带着我二叔回村中安葬,不料方才路过此地时,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了,可怜我二叔的尸骨却滑落到了这悬崖底下,两位恩公大发慈悲,再帮我下去把我二叔的尸骨找回来吧!”
李浩洋见他满嘴谎言,抽出大刀架在他脖子上,说道:“一派胡言!”黑衣人吓得急忙跪地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凌云则上前往他屁股上踹了他一脚,说道:“老实点,别大喊大叫,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方才已经跟两位恩公说过了,小人名叫王二狗,”李浩洋把大刀一横,作势要抹他脖子,口中怒道:“还敢胡说!”
王二狗吓得直求饶,若不是脖子前的大刀挡住了,恨不得在地上磕破脑袋,只见他带着哭腔说道:“大侠饶命啊,小人真叫王二狗!”
凌云在一旁四处张望,警惕着四周,李浩洋继续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敢再有半句谎言,担心我把你脑袋割下来!还有,那被你丢下山崖的尸首又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王二狗哆哆嗦嗦地说道:“小人从小父母双亡,幸得二叔收养,才得以活命,后来跟着二叔进了黑风堡中,做了跑腿的差事,专门往返于黑风堡与金陵城之间送信,没做过杀人害命的事,就是……就是会从过往的客商身上拿些银两。”
李浩洋心中鄙夷道:“偷东西就说偷东西,说什么拿!”
凌云得知这王二狗也是从小父母双亡,竟又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念头一闪而过,突然又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上前几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指着那悬崖之下道:“既是你二叔,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却又为何将他尸骨弃于这山崖之下,任凭野兽啃食?你这是……你这是……”
凌云一时语塞,不知说他什么好。王二狗轻轻挣脱凌云的手,说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对吧?”
说着,王二狗找了处突起的石块坐下,接着说道:“我从小父母双亡,认那厮做了十五年的二叔,这十多年来,他对我百般虐待,平日里替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连餐饱饭也不给,为了弄口吃的,我只能在这城中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两位与我年龄相仿,却长得如此俊秀,如此雄壮,可你们看看我,矮小,瘦弱,猥琐...”
凌云听闻他的经历,心中更是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心知若不是李冬明一家,自己的遭遇也不会比眼前这王二狗好多少。
李浩洋疑惑地问道:“他既是你二叔,为何对你如此刻薄?”王二狗站起身,恨恨地说道:“二叔?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若不是一年前聂长老对我道出了真相,我也以为他真是我二叔!”
凌云追问道:“什么真相?”王二狗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畜生不仅屠杀了我全家,还凌辱了我娘亲,我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可恨他武艺高强,我半点也近不得他的身。没想到老天有眼,今日竟让只畜生把它给生撕了!”
说完,王二狗站起身来,指着悬崖下方,接着说道:“若不是我耗尽了体力,只能无奈将他丢下山崖,今日定将他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李浩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那恶贼也已身亡,你也该放下心中的仇恨了!”
王二狗说道:“放下仇恨?哼,那淫贼不知祸害了多少妙龄少女,他在黑风堡中还囚禁了十多位女子,她们皆与你我年纪相仿,我得趁教中之人尚不知那老贼已死,尽快回黑风堡将她们给放了,再把他手下那些恶贯满盈之人一个个引诱出来杀了。”
凌云指着他身上,上下打量着问道:“你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去把他们全杀了?”
王二狗抱拳说道:“两位少侠若肯帮我,我王二狗往后做牛做马定将生死相随,若不肯帮我,也请两位能放我走,前番从两位手中骗来的五两银子现在如数奉还!”说着,他从怀中摸出那锭银子放在手心递到凌云面前。
凌云正要说话,却听李浩洋抢先说道:“救人我帮你,杀人的事你自己做!”说完,他看向凌云说道:“凌云,你呢?”
凌云说道:“洋哥,我听你的!”说完,又对王二狗说道:“这银子既然给你了,你收下便是!不用再还我了!”
王二狗说道:“两位少侠既然肯帮我,便是我的恩公,我王二狗岂能又贪图两位的钱财?这银子我是万万不能要,还请恩公收回。”
凌云不知该如何是好,偏过头看向了李浩洋,李浩洋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凌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收回了,往后如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王二狗说道:“不敢让恩公破费!”
李浩洋说道:“行了行了,别一口一个恩公了,咱们几人年龄相仿,你管我俩叫恩公,把我们都给叫老了,再说了,我们这都还没帮你呢!”
王二狗愣了一下,问道:“不叫恩公,那我该管二位叫什么?”李浩洋说道:“随便吧!”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对了,你刚才说要去黑风堡救人,这黑风堡在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
王二狗一拍脑门道:“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快走,晚了怕来不及了!”说着,他转身便沿着山崖边朝东走去。
一路上,王二狗又向他们讲起了关于黑风堡的事情...
原来,正如醉仙楼小二所说,这黑风堡便是新月教在南方地界的分舵,在金陵城东大约五十里处,黑风堡内事务由教中几位长老共同执掌。
原本新月教是这金陵城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最大的势力,可自打五年前,新月教主邹飞林被人暗杀后,这黑风堡中的几位长老便各自为政,内部明争暗斗不断,成了一盘散沙。
而原本归属于新月教的金陵城主,脱离了新月教的控制,疯狂蚕食起黑风堡的地盘不断,招揽江湖高手,扩张自己的势力,很快便成了这地界新的霸主。黑风堡不仅内部斗争激烈,同时还与北方总舵的人,在立新教主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总管总舵的左护法主张寻找当年失踪的少教主,拥立为新的教主。
而以聂长老为首的黑风堡长老们则认为,少教主从小未曾习武,年少无知,并且已经失踪多年,生死难料,即便是还活着,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找到。但教中不可一直群龙无首,因,此主张推举有能力的人继任教主之位。
这些人口中都是为新月教着想,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都想坐那教主之位。反倒是王二狗的这个便宜二叔心无大志,只一心干那男女之事,为祸一方,此时却成了其它长老极力拉拢的对象。就连原本对他的所作所为极度鄙夷的聂长老,也想将他拉到自己这边,对他掳掠少女的事,一时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时,北边总舵则在左护法的统领下,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实力,只是近些年都忙于四处寻找少教主的下落,极少介入江湖纷争,也无暇顾及黑风堡的内斗。
正因如此,王二狗那便宜二叔也是变本加厉,四处劫掠少女供自己玩乐。
王二狗这次要去救的便是他那便宜二叔这些年不知从哪掳掠而来的少女,只因他忌惮金陵城主的势力,不敢在金陵城势力范围内作案,否则这金陵城中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也都是日夜不得安宁。
说话间,几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小山丘附近。
王二狗指着山丘下的一片青黑色的建筑对凌云二人道:“两位恩公,前面那个便是黑风堡了,堡内有守卫把守,两位少侠面生,又是这般打扮,容易让人生疑,一会我先去将守卫支开,你们再进去,若是撞见了,被人问起,便只说是城主派来的特使,那些人不敢动城主的人!”说完,李浩洋和凌云点了点头,于是,便由王二狗打头,小心翼翼地靠近黑风堡。
来到黑风堡近处,王二狗让李浩洋和凌云藏身在附近一处草丛后,他独自一人走向黑风堡大门。
李浩洋和凌云两人远远瞧见王二狗在门前与两名守卫说了几句什么,便将那两名守卫支开了。
王二狗回过身,朝他俩藏身的方向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凌云低声对李浩洋问道:“洋哥,你说那王二狗会不会又是编了些谎话蒙骗咱俩?若是进了那黑风堡,被那家伙设计给擒了,咱俩可是插翅难飞了。”
李浩洋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样,一会儿我跟他进去,你在这看着,若是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出来,你就赶紧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凌云说道:“那你怎么办?”李浩洋回道:“不用管我,我若只是被他们擒了,我自己会设法脱身,若是被他们害了,你进去也是白白送死。”
凌云有些担心地说道:“洋哥,要么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我不想你有事。”
李浩洋说道:“若真如那王二狗所言,他那便宜二叔囚禁了好多无辜少女,那我得去救她们出来,再说了,就算那小子骗了咱们,我一个无名小子,他偌大个黑风堡,好歹也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想必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放心吧!”说完,便站起身来,朝着黑风堡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王二狗见只有他一人过去,有些疑惑,待李浩洋走到跟前,王二狗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还有一位恩公呢?”
李浩洋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之前藏身的位置,又转过头看着王二狗说道:“我担心外头会有人回来发现我们,就让他留在那儿给咱们望望风。”
王二狗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走,快随我救人去!”说着,转身便往黑风堡里边走去,李浩洋急忙跟上。
这黑风堡入口是个三丈多高,两丈多宽的城门,二人走过一段巷道,往里则依旧是一条比城门宽的大路。
黑风堡里边的布局就像一座小城似的,两侧各有一些黑漆漆的房屋,每走一段都有一条岔路通向不同的方向。
王二狗带着李浩洋钻入了左边的一条岔道,李浩洋问道:“方才那两名守卫去哪里了?这黑风堡守备为何如此松散,这一路上也不见有人巡查?”
王二狗说道:“往年这黑风堡守备极为森严,连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可这几年各位长老和堂主都忙着争权夺势,根本就没有心思管理这堡中大小事务,守卫原本是教主的人,现在也遭到了冷落,哪有心思守城门。我就跟他们说城主有事需要让他俩去通知聂长老和冯长老,我替他俩先守着大门,他们便走了。”
李浩洋问道:“我们现在去救人了,守卫回去见不到你岂不是要露馅?”王二狗说道:“嗨,他们哪里会听我的,我只是替他们找了个离开的借口而已,这会儿指不定跑去哪儿消遣去了呢!”
李浩洋接着问道:“他们就不怕有人进来捣乱吗?”王二狗说道:“不会的,这地界只有新月教和金陵城两股势力,何况,现在每个长老和堂主的堂口,都有他们自己人守备,用不着这些人守住大门,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可以把我给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