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和李浩洋走进客栈大门,里边布局简单,有个不小的院落,院中有个水池,水面上浮着些荷叶,水中有鲤鱼游荡,水池中央是座假山,两侧各种着两一棵松树。
几人顺着客栈左侧的木梯来到楼上,店小二领着他俩来到最右侧的一间客房,取出钥匙开了门。店小二推开房门,转身对他俩说道:“两位客官,这间客房怎么样?”
李浩洋和凌云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李浩洋问道:“这间住一晚多少银两?”店小二道:“小店位置偏僻,价格也实惠,一两银子可住十日,再送一日,如何?”李浩洋微微皱了皱眉,店小二接着道:“看您二位是远道而来的吧?这样,我给掌柜的说说,住十日送两日,如何?”李浩洋道:“如此,那就多谢小哥了!”说完,抬脚便走了进去,凌云随后跟着也走了进去。
店小二说道:“两位客官,小店房费需要预付,哪位随我下楼登记结账?”凌云将身上物件一股脑取下,摆在了屋内的方桌上,只从布袋中取了二两碎银,跟着店小二道楼下登记好,付了房钱,对店小二道:“小哥,快弄些热水上来。”店小二道:“好嘞,您先上去坐会儿,热水马上就送到!”
回到房中,李浩洋已经整理好了行李,他俩的刀剑则摆在方桌上,凌云进屋叫了声“洋哥!”随手将房门关上了,两人在方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李浩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凌云问道:“洋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李浩洋朝屋内四周看了看,马上收回了眼神,有些严肃地对凌云说道:“凌云,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长你几岁,作为兄长呢,有些话还是想对你说清楚!”
凌云有些懵,不知道李浩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但看到他严肃地眼神,又不得不耐心听下去,于是说道:“洋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听你的!”
李浩洋点了点头,说道:“凌云,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尤其是你,吃着百家饭长大,从小都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对金钱极其谨慎,从小到大你都舍不得花一分钱的,但这次来了金陵城,我感觉你整个人都变了,尤其是得了那些意外之财以后,你好像对金钱完全不在意了,虽然洋哥也替你感到高兴,买的那些衣物也都很是喜欢,可还是要劝劝你,咱们从小都是在山林子里长大的,没有一技之长,在这金陵城中恐怕很难生存,若是照着今日的用法,你手中那些银两也经不起几下挥霍的。若是你喜欢这金陵城,咱就找个师傅学一门手艺,以后啊,就在这金陵城中安家好了。”
凌云听了这些话,意识到有些脸红,他明白李浩洋说这些话是为他好,低着头对李浩洋说道:“洋哥,我知道了。”
李浩洋严肃地脸色舒展开了,不过话虽如此,最起码他们这下再也不用担心银子不够用的问题了,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笑道:“行了,洋哥也不是责怪你,那些银两本就该是你的,你想怎么花,洋哥也不拦着你,只是作为兄长,我便提醒你一下,免得你一时大意,入了歧途。”说完,他站起身来,“咦”了一声,凌云问道:“怎么了,洋哥?”李浩洋回道:“没什么,你与小二说了让他们送热水过来么?”凌云答道:“说过了,一会儿就到。”
这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外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了,李浩洋问道:“什么人?”外面传来那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是我,给您送热水来了!”
李浩洋闻言,跨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只见那店小二带着两位伙计挑着四桶热水停在门口。李浩洋侧身让出道来,店小二带着两位伙计将热水挑进屋内浴室,倒入了浴桶之中,四桶水刚好倒满了浴桶。
李浩洋几人走到门口正要关门,却见那两个皮肤黝黑伙计,拿着扁担提着水桶,站在门口不愿出去。李浩洋正不知这是何意,店小二凑到他耳边说道:“客官,这两位是小店的伙计,靠一身蛮力吃饭的,您凑合着着给点儿就是了。”
李浩洋还是没明白,问道:“给什么?”店小二伸手做了个搓指头的动作道:“这个呀!”李浩洋恍然大悟,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钱,但他总算知道这俩浑身黝黑的伙计站那儿做什么了。
于是,李浩洋问店小二道:“小哥,你看,该给多少合适?”这店小二说道:“客官您看着给就是了,一文两文的不嫌少,十文八文的不嫌多!”李浩洋又问道:“那这水?”小二道:“热水是小店提供的,算在房费里头了!”李浩洋道了声谢谢,然后返回到屋内,从枕头下方摸出钱袋,取了二十文钱来到二人面前,递到那俩伙计手中道:“有劳两位小哥再替我俩送四桶热水过来。”
这赏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这两人一天不用挨饿了,俩伙计拿了钱,乐呵呵地下楼去了,店小二也跟着下了楼。不一会儿俩伙计便又挑了四桶热水上来,照着李浩洋的指示靠墙摆在浴室外头,凌云此时已经泡在了浴桶之中,舒舒服服地泡着澡。
待俩伙计离开后,凌云道:“洋哥,这金陵城的日子可真舒服啊!”李浩洋双手抱胸依靠在浴室门框上,叹了口气道:“一两银子住十二天,一年便是三十多两,咱俩不比那俩伙计强多少,若似这等靠蛮力谋生,如何能在这城中立足?依我看,还是游玩几日,长长见识,便回镇子上去吧!”
凌云问道:“唉,洋哥,你说这金陵城的人都是以什么为生呢?”李浩洋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瞧见了么?在店里做伙计,卖烧饼,卖糖葫芦,好一些的呢,开个小店卖些杂货,你选一个吧?不过,这些营生可都支撑不起你现在的生活哟!”
凌云听了,有些丧气,便不再说什么,两人沉默了片刻,李浩洋说道:“对了,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今日从那当铺出来以后,我一直感觉有人跟着咱俩,咱们夜里可要小心些,别出什么岔子了!”凌云说道:“不会吧,咱们刚到这城中,也没招惹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偷摸着跟着咱们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浩洋肯定地说道:“不会错,你知道的,咱们从小在林子里狩猎,十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和耳朵,还是小心点为妙。”凌云点了点头:“洋哥,那咱夜里小心些。”
两人又简单闲聊了片刻,待他俩都沐浴完,换上了白棉布制成的贴身衣物,李浩洋唤来店小二送了些点心和茶水,李浩洋便坐在桌边喝着茶,吃起了点心,凌云则闭眼横躺在床上。
突然,一个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李浩洋一惊,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急走出去,四处张望了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人,他皱了皱眉,然后穿过长廊往楼下走去,恰好在楼梯口遇到了店小二,便问道:“小哥,方才有见到什么人上来过吗?”店小二道:“没有啊,客官,实话给您说吧,小店很长时间没什么生意了,今日这店里啊,就你们两位贵客了。”
李浩洋哦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转身又上了楼,回到屋内,见凌云仍躺着不动,便问道:“凌云,刚才你看到什么人没有?”凌云闻言一惊,猛地站起身道:“洋哥,你不是进里面去了吗?”
李浩洋一愣,眼光扫过屋内,暗道一声:“不好!你挂床头的钱袋不见了。”凌云转头往床头看去,果然挂在那儿的布袋已经不见了踪影,李浩洋一个箭步冲进屋,从桌上取了大刀,缓缓抽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浴室方向。凌云也摸到桌前,取了长剑,跟在李浩洋身后,缓缓靠近浴室。
李浩洋将手搭在浴室门上,用力一推,只见一个黑影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李浩洋快步来到窗口,推开窗子朝下看去,此时天还未暗,他俩隐隐看见一个黑影朝着城门方向飞奔而去。李浩洋又看了一眼地面,窗口离下面足足有一丈多高,若是学那人跳下去,还不得把腿给摔断了。李浩洋急忙转身冲出浴室,对凌云说道:“追!”
两人顺着楼梯快步跑出客栈大门,店小二见状,朝他俩背影喊道:“二位客官,如此匆忙发生了什么事啊?”李浩洋和凌云此时哪有时间理会,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方向一路追去。
前方的黑衣人在翻身跳下楼的时后伤到了脚,一路上跌跌撞撞得跑着,回头见李浩洋和凌云追得紧,虽然脚上疼痛难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撒丫子就继续前跑去。
李浩洋与凌云也不是吃素的,一路奔跑下来,粗气都没见他俩喘,便已追到了离那黑衣人不到十丈的距离。那黑衣人眼看着要被追上,突然发现城中守卫此时正在关闭城门,便不顾一切朝着城门跑去,在城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时候,赶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侍卫伸手将他拦住,不让出城。身后的李浩洋与凌云见他要逃,急了,大喊着:“拦住他,快拦住他!”
不喊还好,这一喊,四名守卫听见有人叫喊,纷纷回头看了过来,黑衣人趁乱将几人一把推开,冲了出去。守卫见状,也只好继续将城门关上。
李浩洋和凌云赶到守卫面前,其中两位守卫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他俩道:“站住!”李浩洋不解,问道:“几位大人,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其中一位似乎是守卫的小头领,一脸严肃地说道:“城主有令,每日酉时务必关闭城门,若是误了时辰,若是误了时辰,城中出了什么事情,惹城主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李浩洋道:“这位大人,方才那位黑衣人偷了我兄弟俩的银子,能否通融通融,放我俩出城将他追回?”守卫仍是严肃地说道:“不行,若是放你俩出去了,我这几位兄弟如何向城主交代?”凌云从李浩洋身后上前一步道:“城主又不在这儿,他如何能知道?”
那守卫瞪了他一眼,左手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说道:“放肆!”同时,抬起右手指了指凌云身后道:“你回头瞧瞧,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城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凌云和李浩洋转过头,发现附近的路人纷纷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手中还指指点点,似乎都在奇怪这俩人为何不懂城中规矩。凌云正想再说什么,李浩洋见状,一把拉住他,对着守卫嘿嘿笑道:“嘿嘿,大人,我们兄弟两人初来乍到,不知这城中规矩,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说着,便要拉着凌云离开。
凌云却仍心有不甘,想上前理论几句,李浩洋指着他身上低声说道:“看看咱们身上!”凌云这才定睛看了眼李浩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他俩追得急,穿着亵衣便出来了,霎时觉得尴尬无比,好在他俩都是大男人,而且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太真切。
两人正要离开,却听见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和呼喊声,两名守卫率先发现了异样,靠近城门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有人在外头呼喊:“快开门,救命啊!快让我进去!”
李浩洋和凌云两人与另外两名守卫见状,也都凑了过去,四名守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城中守卫,事关城中安全,却也不敢轻易开门,那守卫头领朝门外喊道:“外面是何人,何事惊慌?”
外面的人依然急促地敲着门,大声喊道:“马哥,我是二狗啊,马哥,快开门救我!”
这守卫一听,似乎是相识的人,急忙令几人将城门中的小门打开了,这小门只能容一人侧身进入,也是方便遇到紧急情况接应外面的人进入的,若是开的大了,恐怕这城门也形同虚设了。
这门一开,便从外头钻进来一个矮瘦的黑衣人,身上手上满是泥土,腰间挎着一布包,刚一进来,两名守卫便立马将那小门重新关上,插上了粗壮的门栓。
那黑衣人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刚想与那守卫头领打招呼,抬头却看见了李浩洋与凌云两人。此时李浩洋与凌云也认出了他身上的布包,他腰间挂着的正是凌云装银子的布袋子。
李浩洋二话不说,跨步上去便揪住了黑衣人的衣领,这矮小精瘦的黑衣人,在人高马大的李浩洋面前就像小孩儿一般,险些被李浩洋直溜溜地拎了起来。
凌云上前将那布袋从黑衣人身上取了下来,黑衣人被李浩洋重新揪着衣领,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举起求饶道:“大大大大大侠,饶命,”说着又急转头看向身旁的守卫头领道:“马哥,救我!”
那守卫本欲上前阻止,见李浩洋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身材魁梧,手中还握着刀,一时也不敢上前,此时听见那黑衣人求救,便壮着胆子对李浩洋喝道:“不得放肆!”李浩洋心想,这城中都是他们的人,我俩初来乍到不宜招惹他们,但这黑衣人偷了我兄弟的银子,无论如何必须得要回来。想至此,便将黑衣人轻轻放下,对守卫道:“大人,方才偷我兄弟二人银两的,正是此人,既然大人与他是相识,我们银两也都追回来了,我兄弟二人不再追究便是了!”
那守卫脸色有些怪异,他们虽是这城中守卫,有城主护佑,但眼前这李浩洋高大健硕得很,一旁的凌云虽然瘦弱些,但也差不太远,两人又都手握刀剑,心中不免有些犯怵。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只是在城主手下混口饭吃,与这黑衣人也非亲非故的,犯不着拿自家性命冒险,若是惹急了眼前这俩人,给自己来这么几下,可就倒了大霉了,可自己好歹也是城主的人,手底下还有几个兄弟在,眼下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在这时候认了怂,岂不惹人笑话,只见他脸皮抽了几下,说道:“去,我堂堂金陵城守卫,怎么会跟一个小毛贼相识,大爷我只是怕你在这儿把他给宰了,我还得奉命抓捕你。既然银两已经拿回来了,你俩便先回去,这小毛贼交给我们就行。”
李浩洋拱手道:“那就有劳几位大人了!”说罢,便拉着凌云匆匆离开了,身后传来守卫训斥的声音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叫你别惹事,你就是不听!若不是遇到了我,你早就被那两个人给宰了!”黑衣人没说话,守卫又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刚跑出去怎么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黑衣人道:“哎呦喂,马哥,你以为我想呢?我这刚一出城,没跑出去一里地,便险些丢了性命啊!”守卫问道:“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我正顺着道儿往家里跑去,突然就从那田间闯出一大虫来,那身形,足有一丈来长,吓得我差点儿尿了裤子了,我是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若不是祖宗保佑,那猛虎竟没追来,不然明早你就只能从那家伙的粪便里面去找我咯……”
李浩洋二人越走越远,渐渐地便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