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静修,转眼又是一月光阴。
如今筑基四层,虽只中期境界,但林白自信同境界无敌。
先前与鹿轻音一战,将她逼到数番用出禁法,也只堪堪受了些小伤而已。
如今又有星遁之法加身,若是再遇鹿轻音,当能轻易斩她头颅。
再加之混元五转,同境界内即便是奋力一击,也算不得什么大伤。
攻有飞刀之法,守有混元淬体,加以飞云旗阵,枯木妙法,几无一合之敌。
但是,若是要入无相冢,怕是要与金丹对面。
睁开双眼,林白摩挲手中石牌。
此番在石盘内刻苦进修,无有杂思,修行与淬体共进,阵法已抛之脑后,只盼能再进一步。
不过如意静心诀到底是差了些,修行进境比之先前慢了不少。
“这般下去,还得两三个月才能到筑基五层。大半年,甚至一年后才能到筑基六层。之后怕是就难以再进了。”
看了会儿天边云彩,林白取出丹炉,并指成火,炼制虎狼丸。
一炉方成,便见朱玉环带着妙妙和姜鱼来了。
两个徒弟面有不忿,朱玉环一副心累模样。
“怎么了?”林白猜想定是妙妙惹了事。
朱玉环坐下来,叹了口气,说了起来。
原来妙妙闲极无聊,编了两个斗笠去寻杨欢,送了斗笠聊了天,又去给顾飞雪送。
结果俩丫头路上遇到了顾连珠,见顾连珠正捧着本书看,开心的不得了,妙妙便上前借看。
哪知顾连珠根本不给看,还说女子难养之类的话。
这话一出,当即惹的二女不快。
妙妙就说你家老祖也是女子,顾连珠立即辩解不是指老祖。
妙妙问那是指谁,顾连珠说是指的顾瑶一类的恶人。
妙妙就说顾瑶前辈乃是顾老祖钦定的传话之人,类比守门童子,若顾瑶是恶人,那顾老祖又是什么人。
顾连珠辨不过妙妙,便恼羞成怒,说什么若非看在你是转轮先生爱徒面上,便要你好看。
妙妙便邀顾连珠决斗,顾连珠说他不欺负附庸子弟。妙妙气的很,眼见要打起来,顾飞雪及时赶到,把他三人赶了出来。
“林兄,我等为顾家庸属,妙妙与顾家人冲突确实不妥。”朱玉环道。
“有何不妥?朱家为了顾家,连金丹老祖都搭进去了,吵闹两句有何事?再说了,小孩子争吵也属寻常,伱何必大惊小怪?难不成人家说你是附庸,你便只存当个附庸的心气了?”林白训斥。
又看向两个徒弟,只见两女低着头,都不吭声。
“你二人自幼跟在我身边,又兼熟读道经,却是鸡肠鼠肚,连几句恶语都容它不下?你等要记住,为人者有大度成大器也!”
林白教训过徒弟,站起身,道:“跟我来!”
说着话,出了院子,见有一颗老枣树,林白便折了一段,捋去枝叶,跟妙妙胳膊比了比,又丢掉,重折了根粗的。
眼下就要外出,可徒弟偏又不省心。妙妙不是省油的灯,姜鱼虽然老实,可到底缺了主见,日后必被妙妙拉着鼻子跑。
林白觉得,得好好教教徒弟。妙妙这丫头虽然机灵,到底缺了见识,而姜鱼又是淳厚君子,两人不知世间险恶,需好好教导才是。
“人言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也。又说树不修不直。古人诚不欺我。”林白感慨不停。
妙妙朝姜鱼眨巴眼,示意你这是挨师父第一次打,我早习惯了。
姜鱼到底是老实人,根本不敢跟妙妙对视。
“走。”林白迈步往前。
妙妙和姜鱼见师父不打人,便跟在后面,只听师父念念有声,说什么君子,什么善假于物之类的话。
很快来到顾瑶洞府,“你二人守在外面!”林白瞪了眼她俩,便入了洞府中。
顾瑶正在修行,林白也不催,只拿着枣木棍搅小水池玩儿。
玩会儿丢下棍子,亲自上手。待弄了一手的水,顾瑶终于睁开眼。
“你气息勃发,又有进境,可喜可贺。”顾瑶笑着道。
“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林白坐下来,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见顾连珠如今勤奋炼体,想必日后成就不低!”
“那我打他倒是不需留手了!”顾瑶笑。
“你们是姐弟,怎能一直打来打去?”林白苦劝,“他是有志向的,说什么顾家今日有衰弱之象,理应由他振兴。又说顾家阴盛阳衰,女人怎能当得了家云云。我看他日后要当顾家的顶梁柱了。”
顾瑶本笑吟吟的听着,可到最后,她便气的拍水池子。
“反了反了反了!”顾瑶抓起身边的枣木棍,站起身来,“三天不打,越来越出息了!”
说着话,竟开了洞府门。
林白立即追上,却见顾瑶已然远去。
“你二人快些跟上,务必好言相劝,莫让人家姐弟生了嫌隙!”林白立即指点两个劣徒。
“是!”妙妙立即应下,拉上姜鱼就走。嘴上还喊个不停,“顾师伯等等我呀!”
林白心满意足的看着她们离去,自回去修行。
过了半个时辰,妙妙和姜鱼开开心心的回来。
两女上前捶背揉肩,妙妙细细禀告。
那顾瑶着实不留手,把顾连珠打的不轻,连顾芳都被惊动,亲自来劝。待听了顾瑶的话语,顾芳也上前帮忙打。
“师父,你这驱虎吞狼之计真是毒啊!”妙妙开心的不得了,使劲的给林白揉肩,“如今顾无伤正给他疗伤呢。”
“你们就没劝劝?”林白训斥。
“师父!”妙妙挺直腰板,道:“师父您老人家以前跟我说过,莫管他人家事。他二人乃是姐弟,一时龃龉罢了,指不定转眼就和好,何苦参与其中?是故,我等站在远处,只稍稍劝了两句,见无效用,便不敢再说。”
“顾家家风严整,有错必罚,日后必然大兴啊!”林白感叹。
“谁说不是呢!”妙妙也感叹。
“好了,你们先前跟顾连珠有怨,可人家这会儿受了伤,也该去看一看,揭开旧事。”林白摸出瓶丹药抛给妙妙,“去吧。”
“是!”妙妙开心的接过,“那我们就再去看看热闹。”
林白瞪她。
“看望同辈好友。”妙妙改口。
林白见两女开心的离去,便又闭目静坐。
可屁股还没暖热,顾瑶便风风火火的来了。
“九重老叔传召!”顾瑶根本不废话。
林白愣了下,心说我就给徒弟出出气,怎么顾九重就看不下去了?那我日后要是拱了顾大娘,岂不是要发疯?
“何事啊?”林白面上平静。
“去了就知道!”顾瑶眨巴眼睛,“是好事!”
林白放心不少,又赶紧闲扯两句,劝顾瑶以后少打顾连珠了,孩子打多了不长个。
俩人来到顾九重修道的山顶上。
一青石案,坐了三个金丹,居中一人乃是顾九重,另一中年金丹是杨少安。
还有一金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温文儒雅,双眸漆黑明亮,稍有些陌生,可却是见过的。
先前顾青山身陨,祭礼之时无有元婴亲至。道隐宗陈致远陈天人虽与顾青山有旧,却也没来,只有首徒携人拜祭。
此人正是陈天人座下首徒,莫应成。
林白与顾瑶上前行礼。
“莫贤弟,”顾九重指着林白,笑道:“这便是林转轮了。”
搞什么?顾大娘用完了我,这是要把我卖掉?林白也不吱声,只静待三金丹言语。
莫应成面上微微笑,道:“先前来山拜祭贵先祖时,我见过他。”他竟体察入微。
“就是他跟云霞宗的曲成甲闹了个红脸,让人家下不来台。”杨少安嘿嘿一笑,“不过这小子倒是有情义,救过几个云霞宗弟子,倒是让破云子也只能拉偏架,不能向着曲成甲。那曲成甲丢了徒弟,听说已出外云游,许久不回家了。”
说完话,他跟顾九重俩人对视一眼,嘿嘿嘿的笑。
林白与顾瑶也对视一眼,心说这哥俩经了九阴山的无遮大会,倒愈发赤诚相待,言语无忌了。
莫应成闻言又打量了一番林白,问道:“转轮小友,听闻你与沉玉仙子命契之人有旧,可有此事?”
“乃是旧日相识。”林白老实巴交的回答。
“贤弟啊,”顾九重给莫应成倒上茶水,道:“沉玉仙子隐居眠龙山中,若非她老人家亲自出山,一般人是寻不到的。你若是想要求见沉玉仙子,也只能靠这小子了!”
靠我?我还找呢!林白只觉的头疼。
“是啊。”杨少安看着林白,幽幽叹了口气,道:“小转轮啊,你早日把沉玉仙子请回来,我家给她备着地方呢。”
“我青云山自是够仙子居住!”顾九重立即道。
林白更觉头疼。
“说起来,”顾九重跟杨少安扯了几句,便又指林白,道:“这小子跟令师还有渊源呢!”
“这从何说起呀?”莫应成好奇问。
“晚辈偶得天人墨宝,自其中略有所得。”林白老实回答,又道:“晚辈的道侣更是得其剑意。”
“原来如此。”莫应成了然一笑,“既是这般,那倒不是外人了。”他指了指南边,道:“家师欲要一见沉玉仙子,请教些事情,却不得其门。是故便寻到了你,还望你稍稍传信。”
他很是和煦的微笑,道:“转轮小友,可否代为传话?”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有跟狐狸联络的法子?狐狸对我避之不及,多说几句都欠奉!就算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拿尾巴塞我的嘴!
“前辈客气。”林白俯身行礼,道:“晚辈曾得陈天人恩惠,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林白面有犹豫。
“可有不方便处?”莫应成连忙问,显然他也是没法子了。
“沉玉仙子与杨老祖有旧,与顾老祖交好,前辈为何不去延请两位老祖呢?”林白问。
莫应成不答。
“我家老祖不在家。”杨少安道。
“咱家也是。”顾九重摇头。
两位都不在?去哪儿晃悠了?不会又是被向老祖忽悠走了吧?偌大的桥山派,只剩老弱程老祖守家了?
林白着实没脾气,只能道:“沉玉仙子一心静修,我也许久未见过了。我且试着联络一二,只是仙子若在静修,怕是不会理我的。”
“你呀你,”顾九重立即开口,“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秀秀哄了来,沉玉仙子就是嫁妆!”
“老不修!你怎这般教后辈?”杨少安训斥,又看林白,道:“小转轮,待之以诚,这才能让秀秀安心前来!”
林白头疼的很,顾瑶脸上也都挂不住了。
莫应成微微笑着摇头,道:“转轮小友,望你转达一二。”又道:“既然你与你道侣皆从我师手迹中有所悟,改日一定到问剑山坐坐。”
道隐宗中有问剑山,乃是陈天人昔日练剑静修之处,传闻其人正是在问剑山上得悟证道元婴之法门。
是故问剑山于道隐宗中地位极高,寻常弟子是上不去的。而剑修若能登山,乃是极有助益。
林白拜谢,与顾瑶告退。
来到山腰,便见妙妙和姜鱼已在等着了,两女正跟顾无伤闲扯。
林白略问了问顾连珠的伤势,假惺惺的又给了瓶丹药,便带劣徒回了住处。
坐于院中,本想炼制虎狼丸静心,念及徒弟就在身侧,便制符静心。
过了半个时辰,林白闭上双目,来到石盘之上。
碧绿丝线仍在,月白之色更浓。
心念稍动,月白消弭。
林白盘膝坐在石盘正中,静静安修。
没过多时,便见雾气外有一月白丝线缠绕,继而越来越盛。
林白纳来雾气,汇聚石盘之上,随即现出一高树,上有星辉无数。
一石桌,三个石凳,另有茶壶茶杯。
正是无相旧居的布置。
林白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乃是昔日离开无相旧居时,与秀秀和裴宁安坐之处。
心中再动,外围雾气散开,那月白之色便奔涌而来。其中隐隐有水润之气,温和纤柔。
林白将那月白纳入手中,随即闭上双目。
这雾气能隔绝推演,隔绝探查,但若是让开一缕缝隙,便能让人来看了。
秀秀是至亲之人,自是信得过。而且此间也有布置,秀秀稍作推演便能看到无相旧居的石桌石凳,以她的脑袋瓜子,应是知晓聚首之意。
此番又正好借着陈天人的由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狐狸若是来,也能跟她打听打听无相冢之事。顺带还搭上了陈天人的线,日后带裴大姐去瞧瞧,指不定她能有所进益。
数息过后,月白消弭不见。雾气重归往日模样,无相旧居不见。
林白睁开眼,看向远处天空。
碧蓝一片,啥都没有。看了半个时辰,只几个青鸟飞过,没有青皮狐狸。
“狐狸精通空间遁法,若来此地,怕是极快……怎还不来?堂堂元婴高修,怕我转轮?”林白腹诽。
待到夜半,明月高悬,星河灿烂。
“师父,我捡到个狐狸!”妙妙开心的从院子外进来,怀里还抱着个青皮狐狸,一副献宝模样。
狐狸双目幽幽,很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