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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临死得道

    林白和裴宁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尴尬的境地。

    若是防护法阵破,那外面的六位筑基怕是不会留活口的。

    若是援助黄如潮等人,那待云霞宗的大援助一到,还是走不脱。

    进退维谷。

    事有轻重缓急,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

    外面六人凶神恶煞,若被擒住,断无生理。

    但若能熬到云霞宗的人来,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

    像云霞宗这种大门派通常是要脸面的。再看曲成甲的行事风格,虽霸道不讲理,但她也曾让青羊派去平定民乱。说起来,他们这些仙人高高在上,也只是藐视凡俗,倒也不是真是非不分。

    此番若是与黄如潮等人共抗强敌,那云霞宗外援来了,真可能事有转机。

    其实想太多也无用,都被困在防护阵里了,也只能当黄如潮的队友。

    林白挑开捆宋清和张寒的绳子,任由他们踉跄奔向大殿里。

    外面六位筑基攻势愈凶,有一黑袍道人喝骂不休,嚷嚷着破阵之后就全数屠杀;另还有白袍客却温和许多,不断劝诫黑袍,还对阵中劝告不停,说只取财不取命。

    这六人显然以绿袍道人为首,这人目光阴鸷,约莫四五十岁,身形颇为高大。

    他身后虚影乃是一把锈绿长剑,虽无锋锐之意,却别有妙法,每每驱动绿剑落到防护法阵上,必遗留下一坨墨绿,似有腐蚀侵染之意。

    “两位小友,我看你二人并非云霞宗修士。若你们进殿坏了他们阵法,咱们所得之物通通平分,岂不美哉?”

    那白袍客隔着防护法阵,也不出手攻阵,只和颜悦色的劝说。

    “你跟这两个雏儿啰嗦什么?阵破之后,杀了便是!”那黑袍老道不耐烦的紧。

    “唉,咱们只为求财,不造杀戮,伱吓唬人家做甚?”白袍朝黑袍埋怨一句,又和气的看向林白,道:“小友放心,我说话一向算话,只要你二人进去破了阵,我拼死也保你性命,所得之物也必然有你二人的份儿。”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林白与裴宁都觉得十分无趣。

    两人各自盘坐下来,吞服回气丹,然后闭目恢复灵力。

    此番万里迢迢而来,两人为了节省灵石,便不时以灵力驱动紫竹舟。

    可那紫竹舟端的是耗费极大,林白和裴宁都不太扛得住,灵力几乎都快要干涸。

    阵外那白袍客依旧劝说不停,声音颇有惑人之意。可他到底不是修的心性之学,始终难以动林裴之心。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那白袍客终于不装了,怒喝一声,身后现出白色匹练虚影,手中也出现一把飞剑,朝法阵攻击不休。

    林白修静心之法,自然不会受人影响,只是不断吸纳灵气,转而为己用。

    这金鳖岛灵气散的很,腹心这边稍微浓郁些。但若论灵气汇聚之处,当在那鳖头的高山上。

    林白盘坐石盘上,灵气自外围浓雾中如一缕缕丝线般渗入,最后汇聚在石盘正中。

    这比之在天琅山和碎石岛要浓郁的多,似有取之不尽之意。

    石盘内过去两个时辰,林白已气海充盈,疲惫之意渐去。

    不过林白不欲显露太多,便继续静心修行。

    再睁开眼时,外面如血残阳半隐在波涛之中,天地间陡然凭增几分肃杀之气。

    那六位筑基兀自攻打不休,也无人再说话了。

    林白举目看向金鳖岛的鳖头高岛,那边郁郁葱葱,已不见飞鸟,只被残阳铺上浅浅霞光。

    “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呢?”林白心中呢喃一句,复又看向裴宁。

    过了一会儿,裴宁也睁开眼来,朝林白点点头。

    两人气力皆复。

    “两位小友,请速来!”大殿中传出黄如潮的焦急声音。

    两人上前,走进大殿。

    此间也无灯火,只四壁上挂有白色萤石,照的大殿内亮堂一片。

    黄如潮手按阵盘,其余七位练气则围坐一圈,似某种阵法,将灵力注入阵盘之内。

    只是这一筑基七练气皆是面色惨白,有颓然之色,想来耗费极大。

    而张寒和宋清坐在一旁,根本帮不上半分忙,就干看着。

    “这位裴小友修为太浅,且去候着。”黄如潮声音苍老无力,惨白面容上细汗连连,“林小友请上前助我,只需将灵力离体,注入阵盘,由我操控即可。”

    显然,宋张二人已经将林白和裴宁的名姓说与黄如潮了。

    裴宁闻言愣了愣,果真不上前了,只守在林白身后。

    “黄前辈,你怎就知我会帮你们?”林白问。

    “宋师弟说你二人是聪明人,也是穷途末路之人,必会出力。”黄如潮竟挤出一分笑。

    “宋兄知我。”林白朝宋清点点头,然后上前。

    宋清也微微点头,没说话。

    按黄如潮所言来驱使灵力,可林白方一入阵,灵力竟被阵盘吸住,继而源源不断的流入,想要停下都有些艰难。

    林白咬住牙不做声。

    “换人歇息。”宋清出言,他虽神通不在,但见识没丢。

    黄如潮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便有一练气老修退出,然后立即气喘吁吁的拿出丹瓶,灌了几口后,便闭目恢复气力。

    如此这般,每隔半个时辰轮一人。林白消耗的也不小,再不敢藏拙,是以轮到自己时,便立即在石盘中恢复。

    只是黄如潮乃是主阵之人,一刻不得歇。他面色已由惨白转而枯槁,须发干枯,整整瘦了一圈。

    “林小友气海广阔,实乃可造之材,只是连累你等了……”轮过两轮后,黄如潮也感受到了林白的持久了。

    只是他脸上皮包骨头一般,似乎想笑,却分外瘆人。

    此时已过去一夜,天已复亮。外面那六位筑基似也累了,便分成两拨,三人轮休。

    只是龟甲护阵覆满了墨绿,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黄前辈,还能撑几许?”裴宁在旁询问。

    “不,不知道啊……”黄如潮眼窝深陷,双目中已没了光芒,颧骨高耸,似只剩了一层老皮。

    其余七位练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皆是大道无望之辈,都是一把胡子的人,能撑到现在已不容易了。

    这些镇守金鳖岛的人,都似生生老了几十岁,分明是本源受损,已有油尽灯枯之态。

    “用不了多久了。”宋清忽的开口,语气阑珊,无悲无喜。

    裴宁瞧着林白,她也不再多说,只把剑拿在手里。

    这柄剑乃是自张寒处得来的,有微微寒意。另一柄自宋清处得来的水纹无锋剑则由林白收着,有波涛水意。

    不过到底是筑基的佩剑,林白和裴宁用过几次,稍有吃力,灵力耗费极大,根本发挥不出飞剑之威。

    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大殿里已无了动静,倒是外面叫的极欢。

    “老黄,差不多该拿出来了。”张寒叹了口气,语气中萧索之极。

    “也没甚用处了。”宋清微微摇头。

    黄如潮喃喃道:“是啊,差不多了。再不拿出来,都死,咳咳……”

    他说着话,勉力的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林白身上。

    黄如潮皮包骨头,血气尽丧,脸上半点肉都无,颤巍巍的几乎要坐不稳了。

    “小友……”黄如潮两唇干涸起皮,嘴里喃喃半天。

    “我来说。”张寒脸色惨白,胡须纠结,“他袖中有一符宝,乃是门中所赐,专为守岛之用。”

    “是也,”黄如潮似稍稍缓过来口气,一双无神的双目看向林白,接着道:“你们此番若不能脱身,一切休提。若能逃脱,还望将今日之事说与云霞宗。就说,说我黄如潮虽是被发落的废人,却没辱没了,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头一歪,竟因耗尽本源,身死道消了。

    一时间大殿内无人说话,其余七位练气老修也都躺到了地上,身旁散落许多丹药瓶子。

    其中有两人也显然没了气息。

    林白起身,从黄如潮袖中摸出一张手掌大的兽皮,上面镌刻一小小剑形。

    再看向裴宁,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来搞事的,结果被人家托了孤。

    林白闭上眼,出现在石盘之上。先凝聚精神,吸纳灵气,转而汇入气海。

    “我的优势是恢复快,最擅久战,可对方是筑基,又是多人,连久战的机会都无……”

    林白无奈摇摇头,又一招手,纳来团雾,化为清水。

    问心卜路,大凶。

    “先前还是吉呢!”

    “看来人的命运既要靠自身的努力,也要……”

    林白睁开眼,环顾殿中。

    阵盘滋滋作响,破阵就在顷刻之间了。

    只见裴宁执剑站在大殿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她一向勇,能站着死就绝不跪着,还老是容易生出死志。

    林白又看张寒,却见他背靠梁柱,嘴里喃喃,也不知在说什么。

    而宋清此时倒还算镇定,还向林白回之以微笑。

    “林兄。”宋清呵呵一笑,再无往日那低三下四的模样。

    其实他本就是装出来的,为了活命而已,林白和裴宁也都知道。

    “宋兄。”林白叹了口气,道:“倒是连累你了。”

    “你我都是自作自受而已,谈何连累?”宋清笑笑。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得意狂笑。

    往外一看,龟甲护阵竟已破了。

    “小娃娃,你拿个剑做什么?”这时那白袍客出声,声音再无之前的温和,反而阴狠之极。

    “且来就是!”裴宁丝毫不怂。

    “去!”又听绿袍道人一声断喝,便见锈绿长剑虚影,朝裴宁而去。

    裴宁举剑,驱使灵力,面有决绝之意。

    可那锈绿长剑虚影立即便破掉了裴宁的剑,裴宁登时口喷鲜血,连带着被撞回大殿内。

    林白赶紧上前接住裴宁,可剑势不停,两人摔了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绿袍道人,竟气定神闲,四下环顾。

    “这个人至少筑基后期,实力比宋清要强的多,且本命主攻伐。”林白默默衡量。

    那绿袍道人走进殿中,身后五人跟着。

    “老大,这次大家为了你可大大得罪了云霞宗。”那黑袍道人朝绿袍道。

    “放心,我若能借银花藻闯关成功,必有回报。”绿袍道人阴恻恻的开口,他声音嘶哑之极,喉咙像生了锈。

    “莫要啰嗦,速速杀了,取了东西便走。”一穿灰袍的道人说。

    话音一落,这灰袍道人便挥动一根树枝状法器,朝林白而来。

    林白手捏兽皮符宝,立即引动。

    “小心!”绿袍道人急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把绿锈长剑,如电般朝林白而去。

    可此时符宝已被引动,霎时间光华大盛,金丹威压布下,一明亮之极的长剑汹涌而出。

    轰隆隆,那灰袍道人首当其冲,当即化为烟尘。那绿锈道人的长剑稍稍触及,便土崩瓦解。

    绿袍等人面有惊恐,但他们竟默契之极,无一人去逃,反而齐齐出力,去迎那飞剑。

    一声巨大的闷响,林白本一手揽着裴宁,但还是被掀到梁柱之上。

    再回过头去看,只见六筑基竟只剩下四人,还个个衣衫破烂,面容惨白,嘴角带血。

    “云霞宗破云老道之威,今日得见!”绿袍道人颤颤巍巍的坐下,也不来攻,只默默恢复气力。

    另外三人也都如此,只是盘坐不动。

    也不知是真受了极重的伤,还是担心林白等人再拿出一张符宝。

    林白也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闭上眼。

    这是第二次用符宝,林白已不算雏儿了,十分的有经验,虽气海又被抽空,但却没甚大碍。

    “好强!比曲成甲强的多。”裴宁喃喃,一边打开丹药瓶,取几粒塞到林白嘴里,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林白睁开眼,气海再度充盈。

    “持久的优势无法转为胜势……”

    林白叹息一声,去看裴宁。

    她又有死志了,只把头靠在林白肩头,并不说话。

    林白环视一圈,只见张寒已脑浆崩裂而死。

    那宋清瘫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口里往外喷着血,都流到了胸前。虽受重伤,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林白笑。

    “宋兄。”林白也笑。

    “林兄,咱们当真有缘。”

    宋清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语声虽老,却有蓬勃之意,伸手抹了把嘴边鲜血,“师父将我从小养在身边,我去杀你是师命不可违……你也是为了活命。咱们也算朝夕相处日久,我知你从没恨过我,我也未恨过你。”

    林白点点头。

    “你为秀秀百般思虑……”

    宋清笑的很是舒畅,“你来此地时,肯定已经想到,若我还活着,若黄如潮还在,师父便知是你伤了我,你必然担忧秀秀被师父迁怒,你……你是不是当时便存了让裴宁独走之心,你留在这里?”

    裴宁本倚在林白肩头,她没吭声,只是狠狠咬林白肩膀。

    林白也不说话,默默忍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至少这样大概能保全秀秀和裴宁,自己若是不死,日后还有翻身之机。

    “你重情重义,我敬佩的很。师父该带你走的,该带你走的,她错了。”

    宋清面上挂上几分苍茫,环视一圈,又现迷茫之色,“你百般思虑,最后也只有送上门来……我知你心里苦的很,苦在前路渺茫。其实大家都苦,我与张寒大道断绝,你和裴宁日夜不得安宁,生怕师父寻来。黄如潮他们力竭而死,你老家百姓更是死难无数,大家都苦……”

    他呆呆望向大殿外的天空,呢喃道:“逐大道,追长生,谁人不想?可人生之艰难,如长河奔涌,虽有东入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可我等……”

    宋清说到这里,看向林白,面上涕泪横流,却犹有掩不住的笑意,“你看,我本命长河之水,如今以苍生之苦之难比作长河!哈哈哈!林转轮!我心中有感,这枯木蝉已助我得了上佳丹论!”

    他白发披散,状似痴狂,面上涕泪纠缠,独臂握拳,狠狠的捶在地上,已然见了血,“怎就成了这样?怎就成了这样?”

    宋清趴在地上,呜咽声中百般情绪,也只有他一人能知了。

    林白与裴宁呆呆的看着宋清,皆是不发一言。

    “哈哈哈!痴儿,大道是争来的,是拼来的,不是哭来的!”

    那绿袍道人站起身,迈步入殿。

    林白手拿水纹无锋剑,护在裴宁身前。

    绿袍道人看了眼林白,手一张,又是一把锈绿长剑,只比方才那柄稍小一些。

    “去!”

    锈绿长剑也没多快,但带起一股腐朽之意,水纹无锋剑触之,当即枯朽如木,再无半分灵气,如同残剑一般。

    而那锈绿之剑不停,林白又立即推掌,灵力迸发,堪堪挡住,但人却又被撞飞墙上,两手也覆上一层绿锈。

    这绿锈似是生了根,附着血肉之上,自身灵力当即运转不灵,便是脑袋也有混沌之感。

    裴宁踉踉跄跄爬到林白身边,死死的握住林白的手。

    林白恍惚之间,好似整个人连听都听不到,更别提反击了。

    双目沉重之极,瞧了眼正温柔无比盯着自己看的裴宁,又看向痛苦流涕的宋清,再看满地的伏尸。

    “你还没睡我。”裴宁贴到林白耳边,语声柔柔,毫无半分往日的模样。

    裴大姐说什么?林白耳朵里像是生了锈,根本听不清,好像说睡觉?都这时候了,还提老相好?没完了?

    林白又死死的盯着那绿袍道人,见他也不动手,却张口问起了话,似在说枯木蝉的事。

    而他另外的同伴也相继起身,入得大殿,也不上前杀人,只转向后堂。

    很快,便见一人提着一袋子出来,面有喜色,显然得了收获。

    接着便见那白袍道人挨个在黄如潮等人身上补刀,又摘下储物戒和储物袋,面有鄙夷之色,似在嫌弃货少。

    林白抬起手,上面的锈绿已蔓延到手腕处。

    “大河之水,人生却比大河之水还要艰难。”林白喃喃着宋清的话。

    忽的间,林白只觉识海微微一颤,那石盘似乎跟着稍稍转动些许。

    猛然间,林白心中生感,似有吉,得脱大难,九死还生之吉。

    “我未用问心诀,这是……本命神通?”林白只觉脑袋还馄饨的很。

    “木妖老道是你什么人?”绿袍的声音提高些许,面色更为阴沉,“你若再不说,别怪我下手无情!”

    说着话,绿袍一挥袖,当即把林白与裴宁打翻。

    林白不愿多说,而裴宁则死死咬着牙,亦是一声不吭。

    “吉应在何处?云霞宗的人提前到了?”林白迷迷糊糊的。

    就在这时,绿袍道人忽的看向殿外,其余众筑基也是如此。

    他们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全都奔出,仰头看向东方。

    那边是金鳖岛的鳖头高岛。

    那绿袍道人仰头看着,然后微微皱眉,犹豫的往殿里看了一眼,继而朝着那边拱手一礼,道:“是!”

    说完话,绿袍一挥袖,“速走!”人已御剑而去。

    其余筑基也连忙跟上,竟慌张之极。

    “来援兵了?”林白茫然的开口。

    裴宁茫然的摇摇头,宋清依旧痛哭不停。

    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个活人,却连为何能活都不知晓。

    正发愣时,三人心中忽的生出惶惶然之感。如虫蚁闻惊雷,如凡俗见仙神。

    “金丹?不是,这威压好像还在金丹之上,恍如天地之威……”裴宁目露惊骇。

    那宋清哭的更大声了,他趴在地上,一只手匍匐向前,拖出一条血痕。

    裴宁强撑着站起来,扶起林白,往殿外走去。

    那宋清来到大殿的破烂门槛处,仰起头看向东方。

    裴宁和林白也走了出来,两人依靠在门边,也看向东方。

    东方极远处有云雾升腾不休,而海风虽盛,却不能吹散半分。

    那云雾颜色变幻不断,其间似有炽烈电芒。

    “这是……”林白心中生出止不住的跪伏之意,甚至于五体投地。

    昔日那曲成甲的金丹威压,在此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金丹劫云!大道之始,金丹劫云!”

    宋清趴在地上,奋力的仰起头,看向那团云的方向。他泪流不止,浑浊双目中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两人只觉得喉咙发干,皆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团云慢慢凝聚成型,然后向这边飘来。随着越来越近,其威压也越来越重。

    没过片刻,便见那金丹劫云落在金鳖岛鳖头的高耸岛屿上空。

    “金丹,金丹啊……”

    宋清似已把泪水哭干,他把脖子死死的仰起,独臂向前抓着,一点点的往前,似乎想抓住劫云。

    “二十年沧桑过,我丹论既成,却失却大道之机。我如长河,中途……”

    宋清七窍流出鲜血,声音嘶哑无力的连笑三声,最终归于宁静,已然是伤重而死。

    他死后身躯不动,独臂还向那劫云伸着,似要抓住最后的大道之机。

    而此时风起云动,巨浪拍岸。第一道劫雷降下,天地再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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