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虽然没有明说如何补全巫短暂生命的缺陷,但风羲却立马明白它的意思。
大荒所有的力量都有其根源,它们依托着法则本源,是万象于天地的外显。
然而,风羲的力量却截然不同。
观天地法理,以心灵为根源,于冥冥心海中衍生属于自身的法则之意,其所演化别于天地的巫力,根本却不在天地。
这种不属于天地的力量,对天地而言,是虚假的,一旦显化于外界,便会被天地的力量所排斥,抹除。
风羲以自身之力撬动天地的巫途,更像是在用自己这种异于天地之力的力量,去不断吸引刺激天地,让其汇聚过来,以供其御使。
这种做法,看似是在掌握天地之力,实际上却是借助天地抹出异法的本能,达到驾驭天地之力的目的。
这也是巫会遭受天地反噬的原因之一。
而想要补全巫之路途的缺陷,风羲就必须放弃拒绝天地力量这条路途,如大荒诸多异兽一般,吸收天地之力,让其融入自身。
除此之外,风羲若想要将如今的这条不求于外的路途走通,便只能彻悟万象法理,以法理为根基,炼假成真,让自身的力量本质,演化至媲美天地的地步。
然而一旦继续行走在这条路途之上,风羲却需要时刻承受天地降临在其身上的反噬,不断消耗其生命,以此换取御使天地的伟力。
哪怕拥有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依然是凡灵之身,避不开凡灵生老病死。
天地蕴含无尽玄妙,哪怕众神都无法尽观,又如何是一个生命短暂的凡灵,可以将其完全洞悉。
在白泽看来,这将是一条不可能完成的对抗之路!
白泽不知道的是。
风羲传承自天皇纪诸多初始神灵的三千神文,天地的本源法则的秘密早已经放在了他面前。
只不过他无法直接领悟神文蕴含的天地真意。
但风羲却另辟蹊径,找到了方法。将神文中蕴含的道理,化成巫纹传承于族人,便可借巫途开创者与后来诸巫冥冥之间的联系,将诸巫的感悟凝聚一身,化为资粮,追溯天地根源,彻底将神文化作自己的力量。
如此,未尝不可如白泽所言,尽演天地法则之秘,将自身的巫之力量,蜕变完美,以自身之力,比肩天地,让巫的力量,真正显化于天地之间。
那时候的他,自是不用在意巫的缺陷,只需念头一动,便一步可跨越神凡,将一切补足,立身大荒的巅峰。
可对于风羲所传的诸巫来说,这条路途却是绝对不可能走通。
他们所行的路途,是风羲所化诸巫途的一条分支,是他们用一生时间苦心钻研,将自己所行的这条巫途走到极致。
这也同样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如风羲那般,演化天地间所有的法则,让自身心灵所演化的巫力本质,足以媲美天地的力量。
风羲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之中,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行的巫途,并不适合后来诸巫。
“只要巫秉持守护之念,传承之意,路途,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风羲脑海中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
巫的根本,到底是什么?
真的仅仅只是一条不求于外的力量之途吗?
并不是!
巫并非是一种力量,他是承载于众生心中的精神,是薪火相传的守护意志!
巫真正区别于神灵异兽路途的,是其传承于燧皇薪火的守护之念,是后世所言道法术之中,最根本的道!
诞生自天地,先天与其相合的神灵,承天地之意,神就是天地。
而源于凡灵众生的巫,以众生心为我心,却是秉承传承之念的守护者。
这方是神与巫最根本的大道之异!
而风羲这种不求于外,演化自身力量的路途,更像是一种法,是他为求掌握力量所走出来的路。
后世诸巫,真的要走在与自己相同的路途上?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岁月长河窥见的一幕,那一个個走上不同路途的巫,却仍然守护着族人,甚至守护天地,真的放弃了巫之路途吗?
一念起,心海之上,原本暗淡无光的火焰巫相再次点燃,无形的力量重新随着它的光芒向外扩散,抚平了翻腾躁动的心海。
风羲抬起头,眼中一抹火焰的光芒流溢出来,只见他对着白泽躬身一礼,
“多谢白泽神!”
这一礼,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后来诸巫而礼,为白泽帮助他解开束缚在巫身上的心之枷锁,点其明悟巫之真意而礼。
随着风羲的话落,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上属于自身的火焰气息完全收敛入心海之中。
在白泽惊骇的目光下,各种天地气机突然开始在他周身汇聚,疯狂融入他的身体。
祈!
这门核心巫术,再次被他施展出来,让天地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上汇聚。
紧接着,又从风羲身上溢散出去。这一进一出之间,风羲的身体却是发生了一种难以言诉的变化。
他的生命,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惊人的蜕变,开始超越凡灵的束缚。
天地气机的交互,不同于之前那样,竟有一部分力量以某种神奇的形式留在了风羲的体内。
白泽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它本打算在点醒风羲之后,将自己曾经于一位大神手中获取的法门传授给风羲。
虽然那门法尚未有凡灵能够真正修成,但按照那位大神的做法,风羲却可以借助体内的那道属于神灵的雷霆之力,修成那门法。
但是让它没有想到的是,根本不需要那门法,风羲似乎早就拥有修行天地的法门,仅仅只是在想通之后,便在一念之间,居然就找到弥补巫途缺陷的方法。
不过下一刻,风羲的做法,却让它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当力量开始在风羲体内汇聚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眼睛,一道气机从从口鼻之中呼出。紧接着,风羲身上的变化戛然而止,体内凝聚的天地之力,也随着那呼出的那道气机,重新归于天地。
他好似又再次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