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喧哗随着夜色安静下来,只剩篝火升腾的火星斑斑点点的飞舞夜空。
士卒巡逻而过,朝着走过火光边沿的两道身影,行了一礼,在苏辰点头示意里,持着长戈巡视下一处。
苏辰负着双手,裙甲微摆,战靴踩着松软的泥土,走过火光范围,“国师,确定掐算无误?”
“贫道不用掐算之法,而是这里!”
张角跟在后面,随即也没入黑暗里,他手指点了点脑袋:“全凭那蛮夷皇帝所作所为。”
“国师,可否说的详细?”
两人散步一般往辕门过去,营门之外,两排是高举火把的虎卫营甲士,祖柩车也停在两人前面几步。
“国师,上马。”许褚牵来一匹战马。
苏辰走上祖柩车时,张角也上了递来缰绳的马匹,与周围的甲士一起跟随祖柩车沿着踩出的道路前行。
马背上,张角便说起刚才苏辰所问的话。
“蛮夷那修行中人,所用奇巧之物,困于贫道,借贫道修为,转嫁他麾下之人,从中可窥,其人与蛮夷皇帝并非一心。”
“哦?”苏辰皱起眉头。
“呵呵……若是一心,就该如贫道这般,为陛下,众华夏之文武长生,而走遍山川大河,异域他邦。”
张角轻抚过下颔长须,对于那蛮夷修行之人,他颇有些瞧不上。
他微微侧脸,目光朝苏辰看了一眼,笑了笑:“呵呵……既非一条心,那必然心中还有其他念头。贫道留在他那里,有过几次交谈,那人话里话外都常提起一个亚瑟的君王。”
张角神色肃穆,眸里却带着笑意。
“从一国的角度去甄别,贫道心中便了然了,此时的蛮夷皇帝,对他而言,只是可以利用的器物罢了。”
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指头一下一下的敲击扶手,随即也跟着点点头,大抵肯定了张角的这番猜测。
这也意味着,他之前那一剑将萨克普鲁特斩下战马,实际上反而给了那个传奇君王亚瑟,一个提前出来的机会。
“陛下,不用忧虑。”大概看出苏辰心中顾虑,那边的张角在马背上摆了摆手:“其实,更该庆幸陛下那一剑,若非如此,让那背后的亚瑟,有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反而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
行进的火龙映着车辇上端坐的身影,苏辰的脸庞在火光里明明灭灭,他靠在椅背,整個人都陷入阴影里。
“国师说的对。”
苏辰嘶哑低沉的应了一声,虎皮大椅上的身影动了动,慢慢从阴影里出来走到外面的车辇上,望着远方一座西方城池——苏曼达。
夜风吹在脸上,苏辰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墙上移动的火光,那是城上巡逻士卒举着火把在走。
“不知他会想出什么策略来应对,呵呵,他是一位拥有太多传奇色彩的君王,但朕又岂会被他比下去,朕的华夏列祖列宗,哪一个不是传奇!”
赵匡义、赵构的灵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被宋太祖赵匡胤飞起一基座将他俩给踹下供桌。
行驶的马车、行进的虎卫营沿着脚下的道路,很快进入前方那座名叫苏曼达的城池。
城中已经被清理了一遍,不过这次并没有展开屠杀,只是将大部分城中百姓驱赶回自己的房舍里不得外出。
沿着崎岖、布满粪便的街道前往城主府。
这里火光通明,映红了这座府邸上方的夜空,大量的士卒提着酒水、肉食在这充满西方风情的庭院里的席位间过往。
阶梯状的烛台立在大殿两侧,正中是圆形的吊顶垫着十多根蜡烛。
宽敞的大厅,席位分别在左右,由上到下排列,以董卓、吕布、项羽、马超、韩信、夏侯渊、速不台为首。
接着是安禄山、夏侯惇、徐晃、乐进、李傕、郭汜、庞德、马岱等华夏兵将,中间则是阿奴虎和一众征召的越州将领。
最后的末尾席位,才是阿达尔、布达雷斯、李朝浮。
外围则还有一两家来自中原的世家派出的商贾,原本他们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但这次道路重新打通,这批人先一步到来,给军队送来第一批粮秣,哪怕很少,也算雪中送炭了。
嗡嗡的说话声,劝酒声里,百余名萨克普鲁特女子,她们都是这座府邸原主人的歌姬和舞姬,身上的衣着发饰都基本完好,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和侮辱。
其中有几个衣着奢华,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该城领主的姬妾,不过眼下早已没了往日做为贵族的神气。
一边扭动腰肢,一边流着眼泪,为周围东方塞力斯军队中的将领献上优美的舞蹈。
偶尔柔美的动作里,身形肥硕的安禄山跌跌撞撞的过去,借着观摩,不断在她们身上揩油。
引得四周将领发出粗野的哄笑。
对于这样的行为,其实诸葛亮之前在撒提拉,没少在信里给苏辰规劝,希望他能严明军纪,不要让华夏这些将军们,变得与野兽一样。
但这种事,苏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回信里,只写了一句话:“野兽才有攻击力。”
得到几次回信,都是相同话语,诸葛亮也就放弃了在这件事的纠缠,毕竟他也很清楚,苏辰这一路杀过来,大部分靠的就是兵将们那一口恶气。
何况一路向西攻城略地,士兵伤亡、思乡之情,通常都会决定一支队伍能否继续前进的标准。
眼下大胜,可长时间的作战,让人精神疲惫,心里压抑……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最终都有可能导致整支军队被瓦解掉。
所以让军队发泄压力,往往也是解决办法之一。
这就是苏辰为何时不时让士兵屠城,或俘虏城中蛮夷百姓,归他们玩乐。
反正都是西方蛮夷之辈,有时清理一片人口,减少往后在这里统治的压力,更方便大夏百姓迁居此处。
随着时间推移,夜虫嘶鸣声里,领主府内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舞蹈已毕,这些褐发美貌的萨克普鲁特女人被驱赶到一旁。
不久,两个身体魁梧的士兵,被自家将军叫出来,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在众人喝彩声里,就在中间角力搏斗。
众将当中的郭汜连喝了几碗酒水,带着酒意在萨克普鲁特女人堆里,挑了一人,强行拉去附近的房舍。
坐在右侧第二位的董卓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反正郭汜就那马贼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稚然,那边女人,你也去挑一个,省得等会儿,被其他将军带走。”
董卓生怕坐在后面的李傕没占到便宜,“你看郭阿多那厮,多积极,你也去啊,随便挑。”
“女人有甚的意思,傕留在此处陪太师喝酒。”
大抵来此方天地比郭汜长,李傕比当年要改变了许多,人总是这样,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有醒悟。
李傕端起大碗与旁边同样有感悟的庞德轻碰了一下,随即一口干了余光里瞥到大厅门外进来的身影,他连忙放下碗,朝前倾了倾,在董卓耳边轻说:“太师,陛下来了。”
这边,董卓刚将酒碗放到嘴唇,听到李傕的这句,连忙将酒碗放下,肥硕彪壮的身躯唰的一下起来,径直走到中间,豪迈的拱起手:“臣董卓,拜见陛下!”
“哈哈,太师反应真够快的,朕刚进来,就被你察觉!”
苏辰身着厚重的甲胄,领着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张角大步进来,他边走边将披风解下,交给吴子勋,从退到两旁的角斗军汉中间,径直走向为他空着的首位。
“……与萨克普鲁特大胜,但是粮秣紧张,朕没有给诸位将军庆功,这次一路杀到安纳利亚行省东部,劫掠了不少辎重,还有后方商队援助,这才有余粮在这里摆宴。诸位可要好好吃喝,不要浪费了。”
带着笑意的话语说着,苏辰双手随意的放在两侧黄金扶手上,高大的身子微微后靠,就像俯瞰世间的君王。
他看着满殿的将领,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仿佛回到了才从定安起兵,身边不过寥寥几人,如今放眼东西两个世界,他已经站在最顶端了。
“哈拉比托斯城外那场战斗,是我们进入西方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萨克普鲁特差点死在朕的剑下,最大的功劳,要数淮阴侯韩信。如今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安纳利亚行省东部地区,也在我们脚下了,北方的米兰特尔有一半被武安君和李帅打下来。”
此时城主府内大厅,只有苏辰威严的话语,下方数百人望着金阶之上那道身影,静静的听着。
“可我们一路西进,也伤亡了不少将士,朕感到心痛,但朕不后悔,朕要将我华夏后人能打的仗全部在这里打完,往后我们的后人,方才能长久的享受太平世道!”
话到这里,顿了顿,苏辰的声音明显拔高。
“而那些半道战死的将士,朕会将他们带回大夏,将他们的忠骨埋在家乡的土壤,更不会让追随朕的将士埋没在草间,让人遗忘。
他们的名字,绝对会刻在写着华夏功臣四个大字的丰碑之上!
至于还活着的我们更不能因为他们的战死而却步,那样更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首位上,苏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
“诸位,我们要带着战死的兄弟那一份,将剩下的路走完,屠尽最后一个蛮夷士兵,好让战死的英灵得以安息!”
说到这,苏辰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如果中途放弃了,不仅丢了华夏之人的脸面,也丢了战死同袍脸面,更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苏辰脸色威严,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身戎装屹立在众人前方,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压迫感。
“今晚是盛宴,但盛宴过后,是我大夏军队更大的盛宴!”
“郭汜——”
身披狰狞威严甲胄的天子陡然大喝。
侧门的一处房门呯的推开,郭汜整理着甲胄,急匆匆的冲了出来,来到中间拱起手:“末将在!”
虽然众人知道他在干嘛,但从他身上的甲胄布满刀砍矛刺的痕迹,此刻没人起哄嘲笑。
苏辰没有理会他在里面做什么,只是发下一句简短的命令。
“明日一早,西凉军继续开拔,遇山开道、遇水搭桥,朕要在半月内打到欧非罗边界!”
“喏!”
郭汜重重拱手大声应允的同时,苏辰看向马超,后者自觉的起身,拱手:“陛下还请吩咐”
“飞羌骑锋锐,一路披荆斩棘,不输温侯的骑兵了,西凉军推进,马将军率兵北上,打通米兰特尔,让我等主力能与李帅、武安君取得更快的联系!”
“超遵陛下圣旨!”
苏辰目光再转,声音暴喝:“安禄山!”
圆滚滚的大胖子从席位上醉醺醺出来,那双细眼露出寒光:“臣在!”
“朕将生奴军调拨给你,阿奴虎为你副将,飞羌骑北上时,你穿插西北,劫掠欧非罗南方边境!”
“陛下放心,这可是我老本行,绝对完成陛下旨意!”
“温侯!”
“臣在!”
“率控弦狼骑,护西凉军左翼,提防南方的帕丁亚行省,那里还有一支埃及军团。”
“喏!”
“命令已下,诸位继续饮酒作乐!”
在场众人齐齐拱手:“喏——”
…..
宴会之前先将命令发布下来,这样的事从未出现过的,最末尾的阿达尔等人,乃至那两家商队领事却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那首位屹立的大夏皇帝,此时真正露出了吞并整个西方的獠牙。
“诸位,这西方一战,再次名流青史,你我皆是传奇!”
嘈杂喧嚣声里,苏辰端起酒水,朝众人举了起来。
对于华夏众人来说,尤其死过一次的人,金银财宝、官职爵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名流青史,尤其当初在史书上恶名昭著的将领,如今是重新来过的最好时机。
董卓、安禄山眼睛都红了,哪怕是项羽从默不作声,也端起了酒水。
放眼整个大厅,所有人齐齐举着酒碗,朝着上方的天子大喝。
“饮胜!”
看着满堂身影,苏辰双目也有温热的湿痕,一旁的张角抿着嘴唇,端起酒水转过身:“陛下!”
苏辰看向他。
老人呵呵笑了一声,抬起酒水:“饮胜!”
旋即,仰头一口喝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