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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鬼斗

    好大的力气!

    吴青眉毛跳动,怎么也想不出香莲柔弱的身躯是如何发出如此巨力的。

    “我三叔他无心的。”

    吴青随口解释,并不觉得有用,毕竟,

    这不是人和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一个藏在人间的鬼想要“活”下去。

    “钉。”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伞尖直刺破开空气,刺在刀上,吴青险些没拿稳刀把……

    吴青双目圆睁,意图增加瞳孔的收光量,徒劳无功罢了。

    屋内没一丝光线,黑不隆咚,无尽一般。

    但显然身为鬼怪的香莲是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从她在巷中问出一句后,哪怕到了没旁人的屋内,吴青都再没有听到她开口,只有连续不断的伞尖袭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戚戚中,从四面八方来,迅捷,力猛,精准,每一刺都发出破开空气的厉响,就如屋外须臾不歇的暴雨。

    全部直指着吴青头颅,心口,脖颈等要害来。

    只靠一双耳朵辨别方位的吴青左支右绌,一把单刀勉强招架。

    几乎每一声飞刺厉响后都紧接着“钉”的交鸣声。

    在这重复到极有节奏感的每一声“钉”的交鸣声中,吴青感觉自己手里的单刀在不住地颤抖着,发出哀鸣,似是被雨点敲打摇晃的枯叶。

    “狗东西。”

    吴青神色还算镇静,只是……

    再等得死!

    “钉。”

    又一震,刚接完一刺,吴青不顾手臂的酸麻,手中单刀一横,头一低,撞了出去。

    却运气差极了,一脚踩在了一块凸起上,不知是碎柴木,是土突,还是破砖,都没差,脚崴到半程,吴青下意识松懈脚掌。

    破空声逼近!

    头一歪,吴青脸颊上一道细长的伤口流下血来,嘴角却勾了下。

    一刀磕开红伞,吴青眉毛忽然一拧,单刀居然追着缩回去的伞尖而上,如蛇附枝。

    于黑暗中寻到路径的吴青大臂一抬,噔噔蹬地,胳肢窝用力,直接夹住红伞,手腕转动,刀尖比蛇信快,剜向伞柄。

    刀尖一滞,剜到肉体的实感从刀尖,刀身,一路回传到刀柄,再到紧握的手掌,吴青喜上眉梢,

    “一招鲜?吃不动啦!”

    黑黝黝的对面却没有痛呼声传来,吴青扭动腰身,想用胳肢窝夹着将红伞拔来。

    红伞丝毫未动,嵌在铜墙铁壁上一样。

    “嗯?”

    吴青还未细想,就感觉夹住红伞的腋下有股巨力上挑。

    他快屈膝,猛压身,想稳住,却只瞬间就被挑飞,“嘭”地撞到墙上,贴着墙摔到地上。

    闷哼声,身体都似拆散了,各处咯得生疼,吴青强撑拄着单刀而起,左手忍痛飞快地在刀尖上抹了一抹,

    黏糊糊的,是血,方才确确实实砍中了。

    却一点没用,他还是被一伞挑飞。

    该说,不愧是鬼物?

    吴青“呼呼”喘着粗气。

    “噌……”

    看不见的黑暗中,铁片抽动的颤音。

    吴青蓦然想到香莲手中的大红伞,柄粗杆长。

    伞中剑?

    伞中刀?

    光听声音,吴青判断不出香莲拔出的是刀是剑,但是……

    吴青舌头一刮上排齿,森森出声,

    “管你是刀是剑,只用一招直刺,你唬谁呢!”

    “嗖。”

    还是一样的刺击,但没有了伞面的约束,利刃刺来,更快,更轻,更少了声息。

    吴青一个不慎,手不及耳快,裤管被刺了个对穿,好歹是没再添一道伤口。

    吴青一改故辙,调身走出,似醉态,一个踉跄,胸膛竟直接冲着利刃而去,一步,一尺,一寸,近到吴青的胸膛都能感受到利刃上的锋芒。

    就如此险要的距离,吴青忽然左掌由上向下抡臂,身体随之向左后转体近半圆,双脚却向前踢迈一大步,刀身吊挂右手侧,刀锋向下,刀柄朝天,背刃闪绕而上!

    脂粉香气迫近吴青鼻尖,他双足势动不停,如熊坐虎扑,借身体沉坠之力,抡挂挥臂,崩撼突疾的刀,自头顶向正前方斩落!

    “嗤……”

    “砰。”

    刀至劲落,喷血声与肉条落地声先后响起。

    行八极拳“迎门三不顾”之精义以运刀。

    八级拳门,提柳散阴刀,霸王剁石势!

    剁下条手?

    屋太黑,吴青看不见,只知道没有听到痛呼,于是刀锋再起,

    “噗嗤,噗嗤,噗嗤……”

    刀锋入肉声不绝于耳,一片一片的鲜血顺着刀锋迸溅。

    吴青手上,吴青的腹上,吴青的面上,接受着似雨水一样的凉意,但口中的温热腥咸在告诉他,

    这不是水!

    “嗖!”

    利刃却仿佛未受影响,再度破空而来。

    这还不死?

    吴青心下一惊,错身一刀绞去,

    两刃在空中交错,火星崩飞,刹那照出屋内的模糊。

    一只断手紧握着一把收起的大红伞趟在血水中,这血水连着血泊,血泊中一双赤色浸透的绣花鞋,绣花鞋上,是独臂挥舞着赤色细禾刀,一身血洞“嗤嗤”射血,却面无神色的女人。

    双刃一触即分,同样一身血污的吴青恶狠狠撩刀,逆刃而上,

    “噗嗤……砰。”

    香莲肩上喷红,另一只手臂离体,握刀砸地。

    “不会喊疼……”

    吴青眼里寒光大放,寒得要掉渣,

    “那以后都不用喊了!”

    背刃转拧,前撑挑亮,转如轮,立如山,单刀如游龙,横劈从女人左颈入,右颈出,一条环绕女人整个脖颈的血线慢慢浮现。

    “砰……咕碌碌……砰。”

    人头落地滚动,上左右三个大血洞的躯体紧随其后。

    “呼……呼……”

    筋疲力尽的吴青还没喘两口,一道尖锐凄喊,

    “啊——”

    便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吴青气血涌上头颅,眼前黑上加黑,单刀“哐当”砸地砖上。

    尖锐凄喊转瞬即逝,香莲被砍成四分的尸首上,成片成片的黑色尸斑悄悄浮现,不忍卒睹,躯体须臾之间腐败塌陷,化成黑色尸水混合到血水中。

    余下一身残破衣裳,干瘪绣花鞋,红伞鞘与赤色细禾刀。

    这些吴青都瞧不见,但避不开冲天的秽恶尸臭,酸水几从吴青喉间呕出。

    整个都烂了,死了?

    手臂,脸庞,胸口,满是创口滴血,模样好不凄惨的吴青靠住墙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鬼?倒不是很厉啊。”

    话音未落,尸水中的赤色细禾刀,悄无声息,漂浮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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