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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此恨绵绵,血仇一日不报枉为人

    大明皇帝对战争最大的尊重就是氪金,在朱翊钧这个对军事不是很擅长的皇帝眼里,战争输了就是天崩地裂,就是天塌地陷,他真的很怕输,他只想赢,所以重氪,完全影响了战场的平衡性。

    本来倭国是可以和大明军打一打的,毕竟十九天能打下汉城,士气高涨,而且倭寇也有火器,虽然只是数量不多的铁炮(倭国的火铳),跟大明碰一碰,杀得有来有回,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倭国登陆朝鲜的足轻就超过了十五万。

    实打实的十五万武士,大明派遣朝鲜的战斗部队,一共就四万,数量级有差别。

    可战局的发展,出乎了戚继光的意料,一百二十比零的战损比,在外人眼里是非常恐怖的,但在戚继光眼里,最恐怖的是大明方参战的只有二百四十人,等同于说每两个先锋营军兵就有一个首级功,这还是遭遇战的战绩,遭遇战是最危险、最考验配合、组织度、战力的战争模式。

    戚继光曾经对明武宗的应州之战给出了高度评价,因为应州之战就是最危险的遭遇战,人头上看起来没多少,但战报会撒谎,战线不会,小王子之后数十年,不敢南下。

    在戚继光看来,大明骑营现在在战场上,就是可以霸道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陛下,如果拉开了阵仗,打大决战,大明四万京营,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击溃倭寇的十五万兵马,伤亡超过一成,以倭寇内部矛盾重重的现状而言,必然大溃败,之后就是骑营追杀。”戚继光知道陛下对大明军的战斗力,没有直观的感受,他更加具体的描述了大明军现在强横的战力。

    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能在进攻临津这么重要的时候内讧,一旦损失巨大,倭寇自己就得散伙分行李。

    戚继光站了起来,站在堪舆图前,对着皇帝和大明廷臣们说道:“大明军至平壤后,开始稳步推进,可以在开城、临津、汉城任何一個地方围点打援,一旦敌方兵团超过五个,就可以发动决战。”

    “戚帅等一下等一下,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考虑平壤吗?现在开城丢了,李昖跑了,平壤守得住吗?怎么就一下子跳跃到了决战之上?”朱翊钧伸出手,打断了戚继光,他有点没听懂,这个跨度有点大,朱翊钧还在担心平壤陷落的问题。

    戚继光沉默了下俯首说道:“陛下,先锋营到了,剩下的两个骑营,也赶到了九连城,一万骑营在平壤,平壤之战的胜负,就跟朝鲜守军没有关系了,甚至跟倭寇也没什么关系了,只看大明想不想。”

    陛下只知道大明军威武,但不清楚大明军具体威武到了何种程度,这种战损比,真正在前线拼命的倭寇,必然要怯战,战争很复杂,影响胜负的因素很多很多,但士气也就是人和没了,根本没法打。

    “哦,好吧。”朱翊钧还是持有谨慎乐观的态度。

    戚继光简单的勾勒了下援朝战争的打法,便坐下,没有多说,他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会给陛下一份满意的答卷,让陛下知道,恐怖的投入可以换到的回报。

    “陛下,臣有本启奏。”户部尚书张学颜拿出了一本奏疏,而后从桌上拿出了一张长卷挂在了堪舆图上,这是一份图表,图表里有许多的数据,需要张学颜讲解。

    “陛下,臣觉得咱们大明商贾真的很奇怪。”张学颜面色凝重的说道:“大明本地棉稍微弱于海岛棉,但强于蒙兀儿棉,海岛棉一斤十六文,因为质量是最好,主要用于制作宝钞,可是这蒙兀儿棉一斤十文,本地棉一斤只能卖到七文。”

    “当真是天下奇闻。”

    大明本地棉其实也是海岛棉,是万历三年安东尼奥带到大明,宝歧司育种,最开始在山东推广,而后在河南、陕西、甘肃有大量种植,而且甘肃现在育种产业发展迅速,最新的长绒三号棉,纤维长、抗拉、不易断裂,而且产量也有增加。

    但本地棉是海岛棉为父本,木棉为母本,细密度、和纤维强度达不到海岛棉的地步。

    海岛棉主要用以制作各种纸钞,海外通行宝钞、盐引、承兑汇票等等,海岛棉主要产地是吕宋、元绪群岛,产量有限。

    大明本地棉虽然比不上海岛棉,但绝对比蒙兀儿棉要好上不止一个等级,但现在蒙兀儿棉卖的比大明本地棉贵了42%,这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是因为本地棉太多,蒙兀儿棉太少,所以才有这种供需上的差价吗?”朱翊钧一愣,他是个农夫,对种地这点事,还有些了解,供需很容易造成价格差异,不一定是人祸。

    张学颜俯首说道:“陛下,臣起初也是这么以为,以为大明本地棉过多,才造成了如此差价,明明物美,却卖不出价,但臣在松江巡抚申时行那儿知道,咱们大明整体缺棉,不是供大于求导致的价差,棉少棉纺多。”

    “那就是有人操弄棉价了。”朱翊钧手指头在桌上敲动着,立刻说道。

    “陛下圣明!”张学颜赶忙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有人在操弄本地棉的棉价,谋取暴利。

    朱翊钧的手指没有停下,继续说道:“让朕来猜猜看,这种普遍的压价,绝对不是商人自己就能干的成的,那一定是有咱们的官员在背后撑腰,否则无论如何做不成,除了官员、商人之外,必然还有一群人在助纣为孽,为虎作伥,这些人充当打手,甚至强买强卖。”

    “陛下圣明。”张学颜抬头看了陛下一眼,眼神中有些诧异,当然更多的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陛下就该这么圣明,他还没说具体问题,陛下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长期勤政,让陛下对社会各阶层的矛盾,有着十分深入而且透彻的了解。

    明明质量更好,明明大明的工坊缺少原材料的情况下,却卖不上价格,这里面有鬼。

    戚继光有的时候也感慨,老天爷给陛下关上了一扇窗,军事天赋不高,但开了一扇门,陛下政治天赋直接拉满了,这就听了个开头就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了。

    “是谁?”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

    “是松江河漕御史陈君庸,隆庆二年进士,湖广人,隆庆四年任松江府推官,万历三年,升转河漕御史,万历九年,陈君庸下令钞关,抵达松江府所有大明棉,限价七文每斤,才导致了这种怪象。”张学颜回答了陛下问题,陛下问的是谁,是问大明官僚的内鬼。

    “他拿了多少钱办这个事儿?”朱翊钧语气变得冷厉了起来。

    “一文未拿。”张学颜赶忙说道:“他觉得谷贱害民,谷贵亦害民,这棉花价格高了,哪里还轮得到穷民苦力去耕种?故此限价,让更多的百姓去种,对于乡贤缙绅、势要豪右而言,这种棉花,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而且他觉得,棉价贵了,棉坊就会减少,这需求少了,棉价剧烈波动,就会害民,对于种地而言,稳定高于一切,哪怕是一年少赚点,但十年八年去看,稳定收益,比什么都重要。”

    “百姓是承担不了任何风险的,剧烈的棉价波动是杀人的刀。”

    “正因为这一条政令,南衙棉坊商帮,就开始趁机压价,从棉农手中收棉,只有四文一斤,棉田亩产不到五百斤棉,一亩地的收益除去了种、肥、水、人工,所剩无几了,这四文一斤棉农不乐意,一些地痞们就成了棉帮,四处强买强卖。”

    “此令理当废除。”

    张学颜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典型的肉食者一厢情愿引发的悲剧,权力的滥用,导致了大明棉纺如火如荼,如日中天,但是棉农却无法广泛受益,有的时候,肉食者一拍脑门的决定,造成的危害,比贪官污吏还要大。

    朱翊钧眼睛微眯,摇头说道:“朕不信他一文未拿,他理由一箩筐,朕都觉得他在其中谋求了暴利,下旨松江府稽税院,查一下陈君庸的亲朋,他不收银子,不代表他的家人没有在其中牟利。”

    “别的朕不知道,但大明的贱儒们,从来不拿穷民苦力当人看这件事,朕还是一清二楚的。”

    逻辑上说得通,但朱翊钧不信,这个陈君庸要是没问题,朱翊钧把文华殿上的龙椅吃了!

    不要看贱儒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一旦贱儒大声的说,我都是为了百姓好的时候,皇帝就该警惕,越是逻辑严密完整,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越多,要是高喊着什么两难自解,那皇帝就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贱儒们是不会同情穷民苦力的,当贱儒口口声声万民的时候,就一定是拿万民当幌子。

    这是朱翊钧的刻板印象,他对儒生抱有极大的偏见,这种有罪推论的偏见,看似离谱,但是每一次都能应验,并且加深皇帝的刻板印象,最终形成恶性循环,皇帝心里的对贱儒的偏见,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张居正以前还试着解一解这个死结,后来他发现都是无用功,每当陛下对文臣、儒生的印象好一点,贱儒就会弄一点动静出来,把印象纠正回去,从无例外。

    “海总宪,这件事交给爱卿,爱卿素来骨鲠正气,他有没有问题,海总宪查一查,也算是都察院内部纠错了。”朱翊钧把案子交给了外廷都察院,而不是缇骑,交给缇骑,缇骑能把无罪办成有罪,一切都看皇帝的意思。

    “臣遵旨。”海瑞俯首领命,反腐抓贪,海瑞的拿手好戏,正道走不通,就让王谦走一走奇道,奇正相生。

    “陛下,吕宋总督府奏闻,要运五十万石米、三百万斤赤铜、十万斤的火药,至天津州塘沽,以助大明军灭倭。”户部尚书王国光面色古怪的说道:“国姓正茂说,只要是打倭寇,他一定要帮帮场子,出不了人,就出钱粮。”

    “还有松江、浙江巡抚申时行、山东巡抚王一鹗、两广巡抚王家屏、福建巡抚贾待问等上奏,言治下乡贤缙绅、势要豪右闻朝廷要入朝平倭患之乱,愿意认捐、纳银,多则万两,少则千两,共募集一百七十万银,二百万石粮。”

    “多少?!”朱翊钧猛的坐了起来,惊讶的问道。

    “除吕宋总督府外,一百七十万银,二百万石粮。”王国光重复了一遍。

    “啊,这,出乎朕的意料了。”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愣愣的说道:“朕不记得下旨让势要豪右认捐。”

    “是申时行在松江府先干的,他让松江远洋商行的船东们到府衙,告诉他们,朝廷要对倭寇用兵,战场在朝鲜,陛下把钱粮都花在了驰道、运河、开海投资之上,希望船东们稍微表示一下,共度时艰,打赢这一仗。”张居正赶忙解释道。    始作俑者是申时行,申时行要他们表示表示,但没说要表示多少。

    连皇家格物院不问世事的朱载堉都知道皇帝没钱,愿意把格物院的五十万银拿出来给陛下用,申时行对大明财政是很清楚的,这次入朝,国帑连老库的存银都准备拿出来了,那可是王国光为大明攒下的最后家当了。

    “申时行要船东们认捐,孙克弘就问,是真的要打倭寇吗?孙克弘也怕是朝廷巧立名目。”

    “彼时李如松已经率领骑营前往了辽东,一看真的要打倭寇,短短五天,这上海地面就攒出了七十六万银,一百万石的粮,这笔钱粮,年前送到了密州市舶司,渤海海面冰消,现在已经运抵了天津塘沽,点检清楚了。”张居正详细说了下这件事的始末。

    松江府募集钱粮,一共持续了五天,要不是申时行停下了,只会更多,因为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松江府衙就直接筹措了足够用的粮草。

    “这,为何?”朱翊钧完全没有料到的助力,就这么突然而然的出现了。

    老库的存银都已经点检,准备抬出来了,这看起来暂时不用抬了,这些钱粮够大明军用一年了,朝鲜没凑粮草给大明,而大明势要豪右凑了出来。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嘉靖二十七年以来的倭患,荼毒东南,用松江府势要豪右的话说,那就是:此恨绵绵,血仇一日不报枉为人!”

    松江孙氏已经是高门大户了,在倭患之下,他们家就剩下了他们两兄弟,别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若非罗拱辰星夜驰援,松江府破,松江府什么势要豪右、乡贤缙绅,都是倭寇的刀下亡魂罢了。

    大明朝廷要灭倭,被倭患荼毒的东南诸省,用真金白银粮草等物,来支持朝廷灭倭,皇帝陛下放心大胆的干,援朝灭倭的账单,由东南沿海的势要豪右买单!

    全面开海十三年,已经形成了一批新的利益实体,这些利益实体就是五大市舶司的远洋商行,以松江远洋商行的实力最强,而且他们都是新贵,说是新贵,是相对于以前以走私为主东南海商的老财的称呼。

    新贵们对于纳捐并不抵触,倭患肆虐就只是朝廷的事儿?朝廷远在北衙,皇帝更在深宫,倭患闹起来,受苦的还是东南沿海,百姓逃不掉,势要豪右也逃不掉,管他皇帝老到底想干什么,真灭倭,新贵们真的肯拿钱出来。

    正如那句:此恨绵绵,血仇一日不报枉为人!

    万历年间的大明,可没有什么不得仇倭教育,管控反倭言论的政令,朱翊钧比较认同有限自由,甚至连反帝言论都不怎么管,还是张太傅看不下去了,才搞出了审查。

    林辅成这等逆贼,连万历万历,万家皆戾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喊出来了,也就是以五品五经博士的超级身份跑去吕宋调研种植园。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国帑老库存银,能不动就不动,那可是压箱底的银子了。”王国光喜笑颜开,能灭倭的同时,还能省钱,实在是太棒了!

    老库存银动一点,少一点,再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最让王国光意外的就是殷正茂居然也肯以总督府的名义支援。

    殷正茂帮场子可不是呐喊助威、以壮声势,而是支援粮食、赤铜,以及火药,吕宋总督府深受皇恩,是大明南洋唯一一个可以自己制造褐色火药的地方,十万斤火药,已经是吕宋总督府最后的库存了,东吁莽应里、国阿总督府、第乌总督府,都可以放一放,倭寇必须死。

    广州的倭患在殷正茂手中平息,当年先帝爷给了殷正茂便宜行事的治权,让他随便干,只要能灭了倭患就行,今天在朝鲜发生的惨剧,在隆庆年间,也曾在殷正茂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过,当年那些悲惨,殷正茂都不敢去回想。

    狗屁的柔远人,狗屁的以德服人,狗屁的理性!对于倭寇,进行迅速且持久的报仇,这不是非理性,而是唯一理性的道路。

    被倭寇蹬鼻子上脸,不报仇,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天朝上国!

    朱翊钧真的没想过募捐,‘我真的有一头牛’的故事总是在反复上演,申时行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甚至连认捐都有门槛,知道的晚了,连认捐的资格都没有,他其实就是让松江地面的船东们意思意思,怎么说陛下的银子都砸在了南衙开海上。

    结果,大军行动一年的钱粮,都已经到天津州塘沽了。

    万历十四年二月初十,科举开始,十三日,大明军开拔,和马林前往辽东再转战九连城,进入义州不同,这一次,京营十个团营全部坐车抵达了天津州的塘沽,十五日,在塘沽乘船,前往了义州。

    (行军简要示意图)

    大明京营的步营也不必腿着到朝鲜,而是选择坐车船,相比较长途行军,车船的劳顿几乎等同于没有,随着大明京营一起出发的,还有大明皇帝的恩情,价值二十万银,近四十万石的粮食,二十万束草料,三万担的棉布,以及一千箱的水肥。

    在戚继光出发前往义州的同一天,关于松江河漕御史陈君庸的调查也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所以,陈君庸的确是一文钱没贪。”朱翊钧在通和宫的龙池旁接见了海瑞,看完了奏疏,对着海瑞说道。

    海瑞心平气和的说道:“那是,他的确没有贪墨,但比贪腐更可恨。”

    “他的弟弟是南衙棉行商帮的商总,他的亲眷都在商行之中,他的舅舅更是南衙最大的棉纺主,他大舅在江左江右,有五十七家棉纺,本地棉价越低,他家赚的越多,根据臣从松江府稽税院查到的稽税账本来看,保守估计,他家因为陈君庸这一条政令,赚了七十余万银。”

    海瑞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要夷三族、瓜蔓连坐、要诛九族,陈君庸看起来是干干净净,以清廉著称,光查他个人没什么用,一查他的家人,就是利益相关,他为家里谋取了如此可怕的利润。

    皇帝猜的对,陈君庸不干净,打着为了穷民苦力的幌子,谋求私利。

    海瑞继续说道:“陛下,也是松江巡抚申时行仔细盘查后,才明白陈君庸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到松江府的蒙兀儿棉质量差还卖十二文。”

    “海岛棉是十六文,大明本地棉的实价是十四文,所有漕运抵达南衙诸府,尤其是抵达松江府的棉花,有四成都要进他们家的私库,然后从私库发卖的价格就是十四文。”

    “从行商手里收七文每斤,卖出去十四文,里拐外拐赚了一倍,若是自己织造,又能多赚一笔,是真的生财有道!”

    “除了陈君庸之外,还有赵参鲁、南京户部左侍郎周伯开等一共十四员参与其中。”

    “生财有道?下令松江府抓人吧,让南衙缇骑抄家,掘地三尺,只给水不给吃的,先饿个六天,管顿饱饭,再饿六天,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扛得住,怎么吃的就怎么给朕吐出来。”朱翊钧拿起了奏疏在奏疏上朱批。

    怪大明皇帝心狠手辣,变着法儿的折磨这些势要豪右?海瑞觉得怪不得陛下,这棉纺生意,是大宗贸易,是大明海贸的拳头产品,是陛下非常非常在意惠及万民的产业,这产业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蛀虫。

    就这些事儿,不砰砰的给几拳封建铁拳,这些家伙,一定会变本加厉,大明开海大业,真的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朱翊钧笑着说道:“一亿三千万人,每年只能考出100个进士,三年一考,一科就三百个进士额员,这些进士,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个不是百万挑一?哪个不是饱读诗书?这十四员不知道一旦出事,就会被朕责罚吗?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不怕,他们就是觉得,朝廷不会发现。”

    “也的确,就经验而言,朝廷以前根本不管这些。”

    朝廷以前不管,可是万历维新已经第十四个年头了,还活在过去,他不死谁死?

    海瑞十分郑重的说道:“陛下,臣以为这都是新政路上必然有的,不算什么大事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陛下不必为这种生气,跟贱儒置气,那有生不完的气。”

    “朕没有失望,有问题才正常,大明这么大,要是一点问题没有,朕就该反省,是不是言路彻底堵塞,人人结舌了,发展路上,总会遇到坎坷。”朱翊钧知道海瑞在担心他学了道爷摆烂,他反过来安慰海瑞,让海瑞放宽心。

    不过是大明再次伟大路上,些许风霜罢了。

    万历十四年是万历皇帝怠政的开端,怠政表现为:不郊,不举行郊祭,哪怕是让三公爵大祭司去郊祭都停了;不庙,逢年过节大事不祭祀太庙;不朝,不开朝会,文华殿廷议都不去;不见,辅臣、廷臣、朝臣们在皇极殿跪了几天都没见到皇帝;不批,不批阅任何奏疏;不任,不任免官员。

    自万历十四年,一直到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大败亏输,万历皇帝才结束了懈怠,开始处理国事,长达三十三年的懈怠,耗尽了大明最后一口气,天下已有陆沉之忧。

    朱翊钧面色凝重的说道:“海总宪,你是三朝老人,也以骨鲠著称,海总宪以为,咱大明眼下,可曾有朕未曾注意到的心腹大患?”

    “有。”海瑞十分肯定的说道:“陛下,这次捐钱捐粮的海商,他们和过去那群土埋到脖子的地主老财不同,他们现在非常的积极,有钱有粮富家翁,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谋求政治权力,臣以为要对他们谨慎,他们要是正常的培养士子入仕,就不要多加干涉,如若不然,就得狠揍一顿。”

    “比如这个陈君庸,他就是不是出自乡贤缙绅,势要豪右,而是新兴的商贾之家。”

    海瑞不希望皇帝只看到了新贵积极的一面,而看不到他们的另外一面,作为大明江山社稷的一部分,谋求政治权力这没问题,但要通过不正当手段搞特权,那就别怪朝廷心狠手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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