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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节 考而不死是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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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想卖我,没那么容易。”我随口应了声,继续翻书。

    “曹寰那老贼,长袖善舞,奸得很。他的门生很少,也没有在科举里作过主考,反倒看不出派别来。”江近海说,“前些年成立了个叫香词社的玩意,尽揽些舞文弄墨的软骨头,也是四处示好……我啊,最看不惯这种人!要不是他有辅佐太子的皇宠做挡箭牌,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碾翻再踏上一只脚!”

    他不是翻过车么,被丢到京外去巡视,那趟游历下来好歹也要一年半载吧?

    “我可没打算跟他上同一条船,现在只是让他还债而已。”我笑笑。

    京里聪明人多的是,何况我可不想在一个有主见的人手下做事,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宁愿回去长州,做周裴的谋士。(但他没什么潜力的样子,这也令人烦恼啊!)

    江近海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不过要小心啊,最近大盗金玉狐嚣张得很!这家伙专门跟达官贵人作对,最擅长把祸事波及到大官的家人和朋友身上。十多年前曹寰刚开始往上爬的时候,就曾经给金玉狐弄得焦头烂额。”

    “他们结过梁子?”我惊讶了。

    “是啊,还有血债哩,所以叫你小心点。”

    这么说来,我暂时还是不要见阿青的好,等这边搞定再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金玉狐真是十恶不赦的人吗?因为在现代看过太多武侠等个人英雄主义的东西,我对这种正邪观也不是很能把握,所以说不好,不能立刻下结论。

    江近海拎起我手里的书:“《公羊传》?还是小篆抄的,你看这个干嘛?”

    “准备上百家讲坛呗!”我开玩笑地说。

    其实这是内舍生考试可选的经卷之一,另外还有好几本必考的,可以自选两本与其配搭,简单说就是高考X+Y的形式……这种考试范围比较窄,跟我们熟悉的那种八股有点像。

    ——再考再考,我都快成精了。

    ※※※※※

    曹寰喜欢泡在茶楼不是没道理的。

    他的办公室是在国子监衙门最深处的单间,人声渺渺,阴气十足。

    身为天朝成立后的首位状元,他却并非科班出身,而是自学成才,这个实在是不受排挤也难。

    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趁朝廷大换血的功夫,把少师职位丢给了曹寰(直升数级!)。太子少师可是传统意义上的挂名差事呢,要不是当年曹寰拼死争取到给东宫上课的实职,恐怕这个少师也只是个虚名而已。

    之后他爱上了签个到就闪人的生活,溜去茶楼办公,接见诸人也不用通报,反正他那堆香词社的人别的不会,弹劾大官什么的很在行,言官职权基本是他的属下全权垄断,没人敢弹劾他玩忽职守。

    “就算想弹劾也没理由吧,东宫被管教得很严呢,先生又没失职。”我说。

    曹寰做出不认同的手势:“不能这样叫,你应该称他为殿下。”

    我点头。

    “继续吧,昨天谈到哪里了?”

    曹寰示意小二再加盘点心。一般来说他零零碎碎地吃几个甜糕就能撑饱肚子,根本不需要早饭,这盘是给我的。

    我瞄着他手上的小册子,这是不知道哪个读书人跑来塞给他请他品评的诗集:“啊……学生记得是说到内阁的改制。”

    “是的,这是我时常提起的东西。虽然遥不可及,但如果考官问到,你要尽量跟我的观点一致。”

    曹寰耐心地继续讲解他对政事的看法。他的观点并不空洞,甚至有些是比较超前的,但最致命的一点也就在这里。

    脱离时代的理念,往往带来的不是革命,至少不是成功的革命,而是无法被人认同和理解的孤寂。例如王安石变法,例如明万历帝废除官员考成法、崇祯帝废除东厂,出发点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不合时宜,结果取得极差的成效。

    在我看来讨论这个也没关系,看他谈得兴起,进入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状态,倒是很有趣。

    “可是先生,这里有个问题。”我偶尔插言,好让他相信我也很认真在理解和思考,没有看帅哥走神,“先生说的改制是不错,要求君主易政于臣,君主依然享九五至尊的特权,而朝臣则负责决定国策民生大事。将皇室与权力分割开来,从此不会再有‘****’独裁,这确实是很妙的想法。”

    有这种想法还没被皇帝给咔嚓,说明学术气息不错嘛。

    我润润嗓子,继续道:“但是,怎么说呢?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想过,皇上所行的,往往是自己定的律法加上部分祖制,即使某位天子一时应允,他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也就是说,这种新政,其实根基十分不稳。”

    事实就是权力集中在皇帝手中,他可以拿给你玩玩,也能收回去自己玩。

    现在内阁对皇权的制约并不大,并且,内阁本身也操纵在皇室手中。依靠从皇帝手里借来的权力,从理论上约束他自己?有点太天真了吧?

    我更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

    “这个我自然知道。”曹寰颔首。

    我有些心软,道:“……家师的观点与先生相近,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抱歉了师父,把你拿出来当著名品牌用。

    “哦?”

    “家师思考的角度或许比较全面,他给自己的这套理论起了个名字,叫‘君主立宪制’。”我轻声解释,“简单地说,与先生相比,家师的关键点在那个‘宪’字上。所谓宪法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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