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他眼里的温柔与手上的劲道根本就是两个极端,我蓦地感到一丝骇怕。
“说,告诉我,小姒。”他轻柔地追问着,“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他来长州做什么?”
眼前的江近海,就是对属下说无论死活都要抓住东宫的人,不能透露内情给他,否则难保会出什么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学政大人来视察,东宫同行而已吧?他选中我做同游,可并未认出我是谁……”
江近海没有相信我,他的眼微眯,又问:“那么,你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很可怕,我不想回你身边。
我开口答道:“是东宫叫我快跑。”
露出一丝微笑,江近海道:“不要骗我,小姒。说谎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噤声。
“好了,不说这个。”他放开我,起身到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我,“你现在是做什么生计的?”
接过水,我抿了一小口,镇定神经:“在府学里读书,准备院试。”嗯?居然是甜甜的糖水,好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呵呵,跟我一样,刚来的时候,也是立马选择拜师学中医,不浪费自己脑袋里的知识。”
他眨眨眼。
我也跟着笑笑,这是他在试图缓和气氛吗?很成功,我也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我随便考考而已啦,听说在府学考上前几名就有薪水拿,也没什么远大志向的……”
“没那必要,跟我回山庄吧小姒,你犯不着为衣食劳累!”江近海道。
山庄……哦,他一定是又建立起了一个根据地,看来这回规模还不小。
我来一记缓兵之策:“可是,我学了很久了呢,总不能考都不考就放弃吧?”
“怎么不能,我的娘子不需要功名!”缓兵失败。
“你的……娘子……”
我大汗,喝水,考虑怎么回绝他。
江近海干脆利落地作了决定:“嗯,明天我把这边的事务交接一下,带你回山庄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啥?
我跳起身:“等等!我不——”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脚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往下一倒,被江近海稳稳接住,打横抱起。
怎么回事……
我全身使不出劲儿,软在他怀里就跟一匹绸缎般服帖。
难道是——
“抱歉,小姒。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担心你溜跑或者闹事,只好出此下策……如果用绳子,弄破你的肌肤就不好了。”江近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放心,我减轻了分量,这种药偶尔用一点是不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我感觉自己被送进内室,轻轻地放下。他在一旁悉悉索索忙活了一阵,再抱起我,安置在他刚铺好的被褥中,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醒了我。
低低的脚步声离去,到门口蓦地停下,折返回来,伴随着一个薄纱般的亲吻。
“Goodbyekiss,差点忘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顽皮。
——还吻别呢,你是打算把我丢这里等你回来吧!不听你的话就下药,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吗?天下当医生的如果有一半像你,华佗扁鹊死也要被气活!
我努力与身体里的麻痹因子斗争,但还是乏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江近海替我挪了挪枕头,起身,迈步往门口去。
突然,一阵沉重的跑动让木质地板狂响,似乎好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冲上楼来了。
“那号房间看过了吗?”有人吼着。
“差爷,那间儿没住客!”店小二叫。
“这间呢?”
“有远处来的贵客住着……”
“叫他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近海平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差爷,有事儿?”
差爷?是官差?
没等我竖起耳朵听明白,张缇的喊声就如天籁般闯进耳中:“就是他!”
静了静,官差道:“张举人报到衙门,说你当街掳人,可有此事?”
对了!举人的特权之一是可以直接见官告状,原来张缇刚才是见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暂时回避,径直逃去报官了啊!算他有点出息……
“当街掳人?”江近海的声调诧异地提高了,“举人老爷,您是不是认错了?小民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堂弟,不曾出过门呀?”
“胡说!还不快把秦小弟交出来!”张缇现在是正义凛然,脚步声蹭蹭地就往内室闯来。
竹帘一响,他立刻道:“看,人不就躺在那里?”
“我堂弟感染风寒,刚服过药躺下,请举人老爷莫要喧哗……”江近海“无措”地劝阻着,但我能听出,他的语音中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张缇才不管他喧哗不喧哗,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靠近了。我觉着眼帘上一黑,原来他已经俯下身,把我扶了起来。
任他再是连连地唤我的名字,我也不能出声答应,心里着急却无法可施。
“你对她干了什么?”张缇厉声诘问。
江近海悠然道:“这位举人老爷,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舍弟自名如溪,与你所说的秦斯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着,把我夺过去,一面轻声叫唤那个杜撰的名字,一面用什么在我鼻间晃了晃。
一股相当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我猛然被呛到,不由自主地拼命咳嗽起来,当时是泪水直流,耳内轰隆作响,整个肺叶都好似燃起来了一般难受!
江近海适时轻拍我的背,急切地安抚着:“好了好了,如溪快休息,别说话……”
谁也看不出来那其实就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