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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节 一命换一命

    实验做到这一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谁都没想到曙光来得这么快,这么猛,赵一一还在那边死啃教科书,跟B超和取卵针较劲,这边已经将胚胎移植进代孕母体的子宫,丝滑流畅,顺利得不像话。世界性的难题就这样被攻克了?简直像做梦一样!潘云忍不住咬了咬手指,留下两排压印,觉得有点疼。

    周吉拉过一张纸,罗列出克隆“寄生种”的多种选择,体细胞的细胞核取自“寄生种”,无核的受体细胞是卵细胞,取自“寄生种”或人类,如是前者,需用人类的线粒体替代“寄生种”的线粒体,代孕母体是“寄生种”或人类,单纯排列组合有四种途径,陆葳的实验方案选择了难度最小、把握最大的一种,即把“寄生种”的细胞核移植到人类的无核卵细胞中,发育成“胚胎”,再植入人类的子宫,孕育克隆体。

    “寄生种”的细胞核如此适宜“克隆”,预期的困难迎刃而解,大幅提前了实验的进程,眼下拖后腿的反而是“取卵”,周吉虽然不甚在意,但考虑到民情和舆论,贸然用人体练手,出了岔子闹得沸沸扬扬,反而会引起“陈素真”的警觉。似乎察觉到他的犹豫,潘云咬着牙主动请缨,愿意奉献出“卵子”,为克隆实验尽自己所能。

    B超引导下穿刺取卵已经是很成熟的技术了,即便新手上阵,出问题的概率也不大,潘云决定赌这一把,赌赢了,她就是“克隆寄生种”之母,哪怕从此躺平,也能舒舒服服度过余生,更关键的是,既然奉献出了“卵子”,就不用再奉献“子宫”!

    周吉淡淡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肝脾肺肾,看透她所有的小心思,潘云脸色一僵,后背像爬上了一条蛇,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却听周吉道:“也好,起步之初,确实不宜让外人介入……”潘云闻言松了口气,心照不宣,深深低下了头。

    倒置显微镜下,胚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性,第一次克隆实验失败了,也成功了,陆葳稍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主动问起接下来的安排。周吉稍加思索,让陆葳陪同潘云去找赵一一接受体检,为取卵做准备,又让阮静安排人手,秘密将“夏娃娃”转移到实验室来,同时把警卫等级提升到最高。

    十天后,一切准备就绪,陆葳和潘云开始了第二次克隆实验。“泗水安保”外松内紧,实验楼周围戒备森严,周吉亲自坐镇,随时应对意外和不测。细胞核顺利植入无核卵细胞,融为一体,开始最初的分裂,发育成为“桑椹胚”,然后移植到代孕母体的子宫里。

    这一次提供子宫的是“夏娃娃”。

    周吉在“夏娃娃”身上做了很多试验,最后血气被强行抽空,连带“寄生主”也萎靡不振,整个人痴痴傻傻,像一具行尸走肉。但它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寄生种”的活力,体检结果表明它很健康,甚至“太过”健康,很多指标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赵一一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头脑并不简单,她隐隐猜到“夏娃娃”的真实身份,却镇定如常,什么都没说。

    “胚泡”开始着床,建立母子间结构上的联系以实现物质交换,着床后的胚胎将摄取母体血液营养继续发育,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一个小时后,异变再起,“夏娃娃”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子宫收缩,移植的胚胎竟然流产了,第二次实验宣告失败。

    陆葳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半是失望,一半是疲倦。从两次失败中吸取到的教训显而易见,代孕母体必须足够强壮,能供给胚胎发育所需的养分,否则会被吸干,代孕母体与提供卵细胞的个体最好同种同源,否则可能产生排异反应,导致胚胎流产。

    代孕通常不会产生排异反应,关键在于胎盘。胎盘植于母体的子宫壁上,母体和胚胎之间的氧气及营养供应由胎盘传递,相当于一个“屏障”和“缓冲”,避免了免疫细胞的直接接触,不会发生免疫排异反应,甚至药物、细菌、病毒都难以通过,有效地保护了胚胎。也就是说,受精卵完全可以移植在第三者体内,可以跨肤色,跨种族代孕,这与器官移植有天壤之别。

    克隆“寄生种”有一个无法克服的难点,那就是用人类女性的线粒体替换掉“寄生种”卵细胞内的线粒体,分子生物实验室没有这样的技术,而绕开这一难点,最佳方案就是由潘云提供卵细胞,胚胎也在她的子宫内发育,至不济也要用第三者的子宫,否则就会出现排异反应。

    万一营养跟不上,万一出现了意外,必须“弃母保子”,一命换一命,一个女人,换一头“寄生种”,她该怎么办?陆葳面临严峻的道德考验,双手微微颤抖,犹豫不决,克隆“寄生种”的实验是就此叫停,还是残忍地继续下去?陆葳看了周吉一眼,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意识到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她只是一件“工具”,“工具”不该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该有道德判断。

    周吉很快做出了决定。准备几天后,陆葳和潘云马不停蹄开始了第三次克隆实验。依然是“夏娃娃”的体细胞核,依然是潘云的无核卵细胞,“核移植”进行得很顺利,胚胎发育良好,而这一次的代孕母体是从集团招募的“志愿者”。

    “志愿者”名叫胡歆悦,是省队的羽毛球运动员,23岁零9个月,身体素质非常好,正处于最佳育龄。她脑子不聪明,没读多少书,长得也平平无奇,除了打羽毛球什么都不会,连饭都烧不好,集团“不养闲人”,胡歆悦只能跟着一群老阿姨洗洗刷刷,日子过得很辛苦。“泗水安保”人力部经理傅抱元亲自找上了她,邀请她加入分子生物实验室,充当“试管婴儿”的代孕妈妈,“出租”子宫,辛苦十个月,换取一生衣食无忧。

    胡歆悦怦然心动,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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