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黎山院的宗门很多,自然有人看到了昆仑山和云剑宗的冲突,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事,但一经传开,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昆仑山和云剑宗这是正面对抗了吗?
流言总是比现实多了几分夸张色彩,两大顶尖宗门的年轻弟子剑拔弩张,甚至还有唐戈那一剑也被渲染的神乎其技。
昆仑山小师叔的剑道已经出神入化,有当年剑圣之风采。
这是近日来,黎山院中传的最多的一句话,当然很多人都是一笑而过,毕竟他才腾云境的修为,如何与剑圣相提并论?
唐戈不在乎流言,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别人胡乱臆测,却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提着剑把那些人的舌头都割了。
正阳街问剑阁,唐戈一夜未睡,从昨晚他便拿着厚厚的一摞纸和笔墨进了房间,直到次日中午才走出来。
他将一块兽皮和数十页纸交给了宁知秋。
兽皮上是井字剑诀,数十页纸上所载的是唐戈对井字剑诀的领悟心得,经过数日的时间他终于完成了对宁知秋的承诺,大功告成。
宁知秋大喜过望,接下来的许多天都没理会任何人,不停修炼着井字剑诀。
唐戈不仅参悟了井字剑诀,还利用从天海楼得到的玄阳玉做了一个簪子,谁知道一个剑道修行者怎么还会做这种事情?
玄阳玉是灵物,气息温和,可助修行者静心凝神,甚至还可以弥补一些先天根骨的缺陷。
火红如血的簪子散发着温和的力量,当簪子被唐戈插在古之月的头发上时,小丫头高兴的根本停不下来。
唐戈说道:“这算是你打败纪欢的奖励。”
事实上是平局。
唐戈看着插上簪子的古之月,心想倒是挺好看的,但我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好看。
朝天城的剑道修行者很多,但总不会每一个都到问剑阁来请教,而且当达到一个瓶颈的时候,问剑阁的生意也就淡了下来。
庭院之中只剩下了唐戈三人和猥琐男三人。
宁知秋得到了井字剑诀真传,每日更是醉心其上,他的剑道更加精进,庭院中经常有锐利的剑气呼啸,在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剑痕。
古之月修炼的摇光剑诀是昆仑山排名靠前的强大剑诀,已经很多年没有年轻弟子将其修炼成功。
仅仅是在昆仑山剑言洞感悟此剑诀便是会令绝大多数人止步。
近一百年的时间中,只有唐戈一人做到了,并将摇光剑诀交给了古之月。
更有传言在昆仑山上,摇光剑诀的威势仅次于剑圣所修的天律剑诀。
古之月全身沐浴在剑光之中,身形随剑而动,如流水一般,看得猥琐男三人目瞪口呆,随即直接拿起了剑开始练习。
虽然动作僵硬丑陋了些,但还算是有模有样,唐戈偶尔会指点他们一下,但只是偶尔。
今次也是唐戈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修行。
他盘坐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双手捏着剑印,眉宇间冷冽如剑,在其身后突然有着天地元力剧烈波动起来,进而浮现了无数道剑气。
那些剑气嗡鸣作响,呼啸在唐戈周身,如罡风肆虐,穿梭身前身后。
动静不大,但是其中剑意却是深邃至极,如深渊般浩瀚,生生不息。
剑渊七重,唐戈已经修炼至第二重,而他的剑道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击败剑仙弟子,黎山院外震撼云剑宗弟子皆是与剑渊这道功法脱不了关系。
古之月停下了动作,看着唐戈周身的剑气,小脸微凝。
宁知秋握着秋寒剑的手更紧了一些。
猥琐男三人一脸羡慕。
突然,唐戈向前伸出了手指,然后微微抬起,一道剑气从指尖射出,随着锐啸之声,剑气刺破了空气,顷刻间消失。
古之月等人目光一凝,望向了剑气消失的地方。
在数百丈之外的地方,有一座高楼,正好与问剑阁遥相对应。
那道剑气在呼啸至高楼附近的时候,瞬间爆裂,分散成数道剑气落到了青石墙壁上。
墙壁上出现了数个小洞,如针眼一般。
高楼上有一道人影,看着那些小洞,面露骇然之色。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被你发现,不过这剑气...不似昆仑山所有啊。”
自从唐戈从离阳门外的剑痕上感悟到十境剑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施展。
他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异色,他以剑渊功法催动了初窥门径的十境剑诀,竟是可以有这么远的攻击距离。
古之月和宁知秋也看到了那道人影,剑吟声动,就欲上前。
“不用去。”
唐戈起身负手而立,周身的剑气消散无踪,他望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目光微凛。
古之月说道:“师叔,他是谁?”
唐戈说道:“云剑宗的。”
……
……
玄武湖,湖畔小筑。
二楼露台之上,上官隐负手而立,心境如同湖面一般,不断泛着涟漪。
数日之前,在正阳街的古宅中,那时候还不叫问剑阁,流云神将魁流降临见到了他,只是一个眼神,却给他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冰冷、魔气、杀意、戾气……
战场之上磨砺出的恐怖意志,使得这个帝国神将宛如魔神。
上官隐知晓,那次他掩护了唐戈二人逃离,必定会受到惩处,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当女帝出现的时候,饶是以他的心性都是为之一惊。
红黄相间的锦袍,看起来普通俗世,而且女帝已经很尽力的去伪装了,但那股帝王独有的高贵气息却还是显露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上官隐诚惶诚恐,直接跪伏了下去。
“怎么?朕还不能来了?”女帝背对着上官隐,遥望着玄武湖,凤目之中闪过一丝冷冽。
上官隐说道:“草民并非此意。”
“好了,起身说话。”女帝衣袖一甩,一只手背在了身后,言语之中少了一些帝王霸气。
“多谢陛下。”上官隐直起了身子,却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女帝说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朕说?”
上官隐面色微异,道:“他是草民的一个朋友。”
女帝看了他一眼,道:“魁流已经查探到那里有结界残留的痕迹,若不是能够引发天劫的天机,至于布下结界吗?”
上官隐再次跪伏了下去,颤声道:“陛下明察秋毫,草民有罪。”
女帝寒声道:“在朕的面前,你什么也隐瞒不了。”
“草民有罪。”上官隐的脑袋已经贴在了地面之上。
“你能否对朕诚实一些?”女帝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上官隐说道:“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湖面上有风吹来,拂过女帝的玉颜,她问道:“他卜的何卦?”
一条锦鲤自越过湖面,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腰身一拧,噗通一声,又落回了水里。
上官隐沉吟片刻后,道:“昆仑界中谁当再登太清境?”
闻言,女帝凤眉一蹙,玉手轻轻动了动,说道:“道行深浅全凭自身造化,又岂会是天命可定?他也会问这种荒唐问题?”
上官隐说道:“确实如此,草民不敢有半句妄言。”
“起来说话。”女帝眸子里的冷意缓和了许多。
“谢陛下。”上官隐起身看着女帝的背影,失神了一瞬,然后便是望向了湖面。
女帝问道:“结果呢?”
上官隐的嘴角有冷笑一瞬即逝,说道:“古月洞天,北易。”
“北易?”女帝脸色微变。
上官隐拱手作揖,道:“一切皆为卦象所显,绝非妄言。”
女帝凝视着上官隐,良久之后才移开了目光,又道:“北老一生忠心耿耿,如今既然有机会登临太清境界,当是我大周之福。”
上官隐沉默不言。
女帝又道:“此次登云窟大会你怎么看?”
上官隐知道她问的不仅是结果。
他慢慢开口道:“昆仑山和贪狼殿或许还会争斗很多年,云剑宗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强,而且现任宗主的野心极大,恐对武道界有不轨之心,其余宗门虽然势大,但对陛下却也是忠心耿耿,但...会有变故。”
女帝问道:“何种变故?”
上官隐说道:“古月洞天。”
一阵清风袭来,带着些温暖气息,女帝陷入了沉默,就此不再提及此事。
许久之后,女帝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青天,幽幽说道:“你在这湖畔小筑住的可好?”
上官隐颔首道:“全仰仗陛下恩德,草民不胜感激。”
女帝明眸微闪,道:“朕还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情。”
上官隐说道:“陛下请讲。”
女帝想了想,道:“你选个时机,朕要去昆仑山取个东西。”
话音落下,也不管上官隐是何反应,女帝轻飘飘的跃起,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玄武湖湖心之上,玉足轻点着水面,划过一道细长的水纹,她的身影也随之缓缓消失。
上官隐瞳孔一缩,女帝要上昆仑山取东西难如登天,看来她是要对昆仑山做些什么了。
他望着湖面,嘴角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