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宝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刀尖的倒映在他的眼瞳中,一切都来的那样快,快到连不知所措都忘了。
“砰!”
就在他眼睁睁的望着锋利匕首就要落下时,外头的房门忽然被人猛的撞开,紧跟着传出来一声暴喝:“住手!”
从门口涌进来的风丝扑到中年人的后背,那中年人手上的动作稍微那么一滞,扎的偏了点,从张至宝的脸颊旁划过蹭了点皮,一丝血痕缓缓现了出来。
随后,门那传来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只见毛三旭带着三个人快速冲了进来,朝里头的人做着停止的手势。
张至宝心有余悸的望着毛三旭,心中不禁疑惑重重。但至少自己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下来了,刚才险些吓的他尿了裤子。
拉下面罩的中年人回头一看,眉毛稍微的一挑,手在身前比划了几下哑语,像在询问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张至宝险些气的昏了过去:“敢情他们是哑巴啊?那我刚才不是白白浪费唾沫星子了吗?”
毛三旭侧过身子,朝自己带来的三个人微微点了下头,其中一个站到中年人的对面,和他同样用哑语交流起来。
“原来他还带了翻译来。”张至宝安静的观察着事情的进展,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但依然感觉头上还悬着块大石头,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比划一阵,那人回过头对毛三旭说道:“他们说,有人要做掉他。”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张至宝。
毛三旭的眼睛里浮现了一抹阴云,说:“你问他,那个人是谁。”
翻译依言向对方询问,这次中年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手,这么简单的手势连张至宝都看懂了。
“他说不能告诉我们,这是规矩。”
“啧。”毛三旭顿时蹙了下眉头,用手指摸着下巴,沉吟半响。他知道无法从对方嘴里逼问出什么,便朝他们挥了挥手。
看的出来,中年人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抗拒。但他侧过身看了看剩余的人,又看看毛三旭,经历了短暂的内心挣扎后,朝前一挥手,便带着那些人离开了屋子。
毛三旭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上前替张至宝松绑,“我知道你现在有甚多疑问,有什么事上车再说吧。”
张至宝的喉咙蠕动了下,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跟着毛三旭走出这屋子上了车,回想一下方才那一幕心里仍然有些后怕。
如果刚才毛三旭晚来十秒,甚至是晚来一秒,现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就会插着一支匕首,早就跑到西天见佛祖去了。
“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张至宝讷讷的问道。
毛三旭望着他叹了口气,扭过头道:“唉,实不相瞒,不久前我收到一个消息,有人要我做掉一个人。开始我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发现目标居然是你,于是我就毅然拒绝。没想到我的上头非常坚决,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我只好装病外出才勉强躲了过去。”
“我看他们绝对不肯轻易罢休。这活我不干,有的是其他人干。我就怕他们会另外找人,所以在暗中保护你,不过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找哑巴帮的人来做这件事。”
说着,毛三旭抬手拍了拍张至宝的肩膀,开玩笑的说:“其实刚才挺险的,万一他们没停手,那我就真对不起你了。”
想到毛三旭进门时喊的“住手”,张至宝脑门上又冒出一层虚汗:我的毛大哥吔,你就不能早一点来么?就差点把我的小命搭进去啊!还好还好,真是万幸呐!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毛大哥。如果不是你,估计我早就死翘翘了。”张至宝由衷的感激,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
毛三旭笑着摇了摇手,表示不必太放在心上。
把这个莫大的恩情牢牢的记在心里,张至宝盯着毛三旭,犹豫了下,问:“毛大哥,你刚才一直说‘上头’、‘上头’的,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毛三旭笑着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是告诉你了吗?我是当保安的啊,怎么着,是不是我的气质不太像保安啊,嘿嘿。”
看得出来毛三旭是在有意隐瞒,他不太想让自己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从他刚刚只言片语里流露出来的信息,还有他复杂的关系圈,张至宝大概能猜到一二。
连沙霸的头目王天霸都惧怕和尊重的人,而且还认识什么哑巴帮,绝对不是什么保安,多半跟黑道有关系。
“算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自然有他的道理。毛大哥三番五次替我解围,这次甚至救了我的命,不管怎么样,总不会害我的。”张至宝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车子在城市里的街道上穿行着,张至宝用手撑着下巴倚靠在车窗旁,只见街道上灯火通明,来往的汽车如织如梭,各色闪亮的霓虹灯让整个城市流光溢彩、热闹非凡。刚刚经历生死的他觉的这平常的一切都像是重新复活了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效果,无奈中带着惊喜。
行驶了许久,张至宝终于回到了工地。
打开车门,他缓缓的下了车,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我就不下去了,要对付你的那人可能不会死心,我会暗中帮你查一下,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点,有事情我会通知你。”对张至宝嘱咐几句,毛三旭快速的离开了。
他回到宿舍,疲惫的躺在床铺上瞅着顶棚,回想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啧,这到底是谁干的?谁会想要治自己于死地呢?我一个打工的惹了谁了?居然要杀人。”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脑中思绪万千。这段时间他在工地上大出风头,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对他看不顺眼的首当其冲就是索大同和雷世良。
听毛三旭的语气,哑巴帮在黑道上名气不小。索大同和雷世良虽然想弄死张至宝,可是以他的了解,这两人还不至于想和黑道沾边。
张至宝在脑海里一个个的分析过去,在与自己打交道的人中,最有可能请的动黑帮的只有一个老郑。
“可是……老郑他正需要自己当酒保,目前和自己的关系保持的还算不错,怎么可能会想要自己的命?”
他摇了摇头,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可能,乱麻般的思绪搞脑袋发疼。也不知想了多长时间,最后张至宝想的累了,不知不觉中竟渐渐的睡着了。
……
……
一夜多梦,第二天,张至宝还在睡梦里挣扎,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敲门声。听这个频率和劲道,像是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似的。
“谁啊?”
被吵醒的张至宝一只手揉着眼睛,身体摇晃着,迷迷瞪瞪的下床去开门。
刚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张至宝吓的一个激灵,睡意也在瞬间去了一大半。
他睁大了眼睛向外面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宿舍门口有许多警察,不远处停放的多量警车警笛闪烁着亮光,吱哇吱哇的叫着,在外围还有很多被闹醒的工人在围观。
这种只在警匪片里见过的场景突兀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张至宝吓了一大跳,两只眼睛呆呆的睁着:“怎……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名人高马大的警察走上前,“你是张至宝么?”
张至宝眨了眨眼,讷讷的点点头,道:“我……我是。”
警察立马掏出一张盖着印章的文件伸到他面前,“原规划局副局长张达违反规定暗箱操作,非法买卖出让国有土地,你是法定代表人,现在我们怀疑你与这个项目有关,请你配合。”
至今张至宝的脑筋还有些转不过轴来,他的视线木讷的移动,看向面前的文件,只隐约看到标题上的“逮捕证”三个字。
还没来得及细看,那警察收起文件,一挥手,从后面窜出好几个警察,七手八脚的锁住张至宝的肩膀。“让开,都让开。”他们驱赶着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押着张至宝直接上了警车。
在这整个过程里,张至宝的大脑始终是一片空白,搞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警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不对,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是冤枉的,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张至宝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头一次正面面对残酷的法律,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再……再调查调查,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只个是在工地上打工的老实人啊……”
“说这么多没用,只要你配合我们调查,是非黑白自有公道。”坐在他旁边的警察,冷冷的看了张至宝一眼。
哪个犯罪嫌疑人不是喊自己是冤枉的,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有视频举证,你曾经宴请和贿赂张达以谋取地皮项目。”说着,他从旁边的资料夹里抽出两张复印纸,在张至宝的面前晃了晃,那是证物的复印件,“你自己看看,这张地皮项目上面,是不是有你的签字和红印指纹?现在,你还敢说你自己是冤枉的吗?”
张至宝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些复印件,尽管画面有些模糊,张至宝还是能清晰的认出来,这笔迹和指纹的的确确是自己的。
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颗苹果,当场就傻掉了。
“这……不可能啊?我只是帮老郑他赢了酒局,签合同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参与啊!而且这个笔迹,这个红印指纹,明明是签在世茂天城项目上的呀!吓……等等……莫非是……”
想到这,张至宝猛然抬起头,也不知为什么,忽然隐隐有一种很紧张的感觉,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巨大事物的边缘,不禁心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