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宝本来带着一肚子的火打算质问,一看朱翠这幅模样,顿时心软起来。
“你怎么了?”他扶起朱翠,拉了张椅子坐下,兑好一杯温水递给她:“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生病了?”
而朱翠低垂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手里的水杯,放在嘴边不停的吹也不喝,极为的拘束。
把她的模样看在眼里,张至宝夺过她的水杯,坐到对面,双手扳住她的肩膀:“你一定是心里有事,快告诉我。”
“真……真的没事呢?”朱翠抬起手,轻轻的拨开张至宝的手掌。借喝水的机会转过身体,侧对着他。
两个人的对话引起四周食客的注意,许多人都朝这边望来。
张至宝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跟我来。”他拉着朱翠走到屋外的角落里,朝身后一瞥,确定没人后才严肃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望着张至宝那锐利的眼神,朱翠无奈的低下头,抿起了嘴唇,神情有些松动。
“啧,我问你,我们开店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索大同?”虽然张至宝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温柔,但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朱翠还是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受到父母的训斥一样,心理的防线瞬间崩溃。她弯曲膝盖慢慢的蹲下来,双肩颤抖着,哭泣道:“小宝,我……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呀!”
在张至宝的逼问下,朱翠哭了一阵子这才抽泣着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原来在前晚,索大同看到张至宝跟朱翠在旁边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便上前询问。当他碰了一鼻子灰后仍然不死心,等到张至宝一走,他就来问朱翠。
朱翠谨记和张至宝的约定,自然瞒着他不说,但号称索命鬼的索大同哪里那么好打发的?
当天晚上,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就把饭店的房东说服,让他收回店铺或者涨价。朱翠各种交涉无果,又舍不得自己的一番心血,在威逼利诱下被迫只能把事情告诉给了索大同。
所以才有了张至宝在建材市场所看到的那一幕。
朱翠的眼睛里波光晶莹,她又觉得自己没脸哭,用手帕擦干净,但到最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对不起小宝,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可我真的没办法。我一个女人在外地能有一间安生的小店实在是不容易,对不起,对不起……”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张至宝心疼的看着朱翠,忍不住同样蹲到她的旁边,朝半空中长长的吁了口气,“你也别太伤心了,过去就过去了。”
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尽管的确是朱翠透露出去,但怪只怪索大同太过阴险狡诈。
朱翠将头靠在张至宝的肩膀,不停的抽泣着,双手顺势抱在张至宝的胸膛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这件事错不怪你。”张至宝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朱翠这么的悲伤,看的出来她非常的内疚和自责。
他一边安慰着朱翠,一边在心里把索大同从头到尾骂了一个遍。
“难怪在建材市场上碰到他,原来是因为这样!这家伙是想跟我抢占工程建材这块么?”
索大同不但想抢了他的点子,还捣鬼算计朱翠,张至宝对他的卑鄙无耻愈加的讨厌,越想越是恼火。
这时,一股轻微的热浪,吹拂着张至宝的耳垂。他一个激灵,才清晰的觉察到自己的处境。
不知不觉里,哭泣中的朱翠越抱越紧,嘴唇贴着他的脖颈,在不停的抽泣里来回摩擦,酥·痒难耐。
张至宝有点受不了,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但这时,他对索大同的恼怒占据上风,其它事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咳咳,翠姐,先……先起来。”他扶着朱翠站起来,顺便拉远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握起拳头说:“索大同竟然敢背后捣乱,妈的,我要是让他如意我的姓就倒着写!”
朱翠默默的擦掉眼泪,神情里仍然全是歉疚。
张至宝扭过头,拍拍她的肩膀,认真道:“放心,你的店面不会被收回去,我会帮你去找房东谈谈,绝对没有问题的,相信我。”
朱翠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她把张至宝的主意泄露给索大同,辜负了张至宝的信任,没想到张至宝反而掉过头来安慰自己,还要帮自己的忙,这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睛再次漾动起水光。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首先去找索大同讨个公道。”张至宝的神情猛然凶狠起来,他咬了咬牙,握起的拳头骨节挤压,发出“喀”、“喀”的细响。
“翠姐,你先回去忙活吧,我先回去了。”简单的嘱咐一句,双眉一皱,张至宝便怒气冲冲的朝索大同的宿舍走去。
一路疾走来到宿舍的门口,张至宝扬起腿,一脚把门踹开。
咣铛!
房门和墙壁碰撞又反弹了好几次,发出一声巨响,门板颤颤悠悠的晃了两下,差点直接散了架。
“谁啊?”
“要造反啊!找茬是不是?”
里头的人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吓的跳了起来,指着张至宝粗鲁的叫吼着。张至宝懒的理他们,站在门口大声喊:“索大同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宿舍的布置很简单,就几个铺位,一眼放过去尽收眼底。张至宝随意扫了扫,索大同竟不在里面,只有他平时的几个跟班坐在床铺上怒瞪圆眼的看着自己。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几个跟班面面相视了一番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再看张至宝,有一股要杀人的恶怒,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索大同去哪了?”张至宝问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那人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你……你找他干嘛?”
张至宝狠狠瞪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向下一个人:“你呢,知不知道?”
对方又摇了摇头。
“还一问三不知,靠,你们少他妈的蒙我,平时一个个的跟在索大同屁股后面,会不知道他在哪?”张至宝一下子急了,爆发出来,指着他们的鼻头嚷道。
“这个……要是工地没活儿的话儿,老大都会出去玩一整天,到晚上很晚的时候才会回来。”角落里的一个干巴巴的瘦子,弱弱的说。
“妈的!”张至宝急眼了,满腔的怒火没处宣泄,看到跟前的柜子一脚就踹了出去。
砰!
柜子重重的砸到地上,把柜门摔开,里面洗干净叠好的衣服一团团的滚到地上,沾满了灰尘。
“喂,你……”有个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张至宝嚣张的样子气的不行,就要出来制止。刚喊出两个字,还没来得及站出来,他身后的同伴就拉住他,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你可别犯浑,这家伙敢公开跟雷老板叫板,我看八成有硬后台。他这次是来找老大的,咱没事得罪他干嘛?”
那个人细细一琢磨是这个理,眼神畏惧的朝张至宝看了一眼,迈出却的脚默默的撤回来。
“乌龟王八蛋,办了这么混帐的事儿,还有心思潇洒,我让你他妈的潇洒!”张至宝气的哇哇大叫,顺势抄起旁边的凳子,对准宿舍中间摆放的饭桌又砸了下去。
一声巨响,饭桌的面板被砸出一个窟窿。半分停的意思都没有,张至宝高高的抬起凳子,再次重重的砸下。
砰、砰、砰!刺耳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宿舍,跟班们围在四周行注目礼,别说上前阻止了,就连个屁都没人敢放。
到了最后,桌子、凳子都被张至宝砸的散了架,变成了一堆只能烧火做饭的劈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心里的怒火才算稍微的消了些,勉强能够克制。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一根断掉的桌子腿,指着那一群像惊弓之鸟的跟班,咬牙切齿的说:“要是索大同回来看见这些砸烂的东西,让他来找我,我绝对赔给他,啊,听到了没有!”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他的音量陡然拔高,紧跟着把手里的桌子腿狠狠的扔到地上,随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只剩下屋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窝囊的不行。
“可恶,居然扑了个空,索大同这个家伙,到底会去哪呢?”
没能逮到索大同让张至宝既郁闷又愤怒,转身便往外走,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正生着气,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张至宝没放在心上,身体向旁边侧了侧,谁知道对方竟径直来到他的面前:“哥们,借个火。”
他抬头看看对方,发现是张陌生的脸孔。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张至宝摊了摊手没空理他,说完就要从他的旁边绕过去。
而对方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眼球迅速的左右转动了下,忙拦下张至宝,道:“你不抽烟?那你脚底下这盒烟,是谁掉的?”说着,他指了指地面。
“嗯?”张至宝诧异的低下头,地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看花眼……”张至宝刚要抬头的刹那,“嘭”的一声,一记重棍狠狠的凿到他的后脑。
张至宝顿时感觉天突然黑了下来,脑袋一懵,失去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至宝感觉漆黑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朦胧的微光,这才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脑后的伤口持续不断的传来痛感。
他摇了摇头,驱散萦绕在脑海里的困倦,睁开了双眼。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睁开了眼睛,而眼前却依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在某个瞬间,张至宝还以为自己被打瞎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眼睛上被人蒙上了一块布。
“怎么回事,难道我被绑架了?可我又不是什么百万富翁,人家凭什么绑架我一个民工?”
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一定是有人暗算自己。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四肢居然被捆在了椅子上,而且绑的很紧,于是便慌张的大喊道:“是英雄好汉的就直接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喊了没有几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紧跟着,眼睛上的黑布被一把扯下。
白炽灯发出的光芒险些刺瞎了张至宝的双眼,他半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渐渐的恢复了视觉。在忽明忽暗之间往前一看,在眼前赫然是五个蒙着脸的人。
这五个人把脸捂的严严实实,一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看到张至宝醒了,他们用眼神交流了几下,其中一个抬起手,把自己脸上的布拉了下来。
张至宝眨了眨几眼定睛一看,对方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相貌很陌生,自己以前从没有见过。
“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把我绑过来有什么企图?”张至宝大声的质问,凳子腿撞击的地面咣咣作响。可奇怪的是对方神情平静,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个个沉默不说话,就像是安静的看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不对劲!?
嗅到怪异的气氛,张至宝心里暗道不好,大喊大叫着:“喂,听不懂人话吗?就算是死,你们也得让我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呀?一个个装聋作哑干什么,王八羔子敢绑老子我,快他妈把我放开!”
张至宝以为大声叫骂几句至少可以引的对方多少透露些信息出来,可没想到的是,就算他再怎么痛骂挣扎,对方始终一言不发,连个屁也没有。只是在那看着他,一双双眼睛盯着让人发毛。
而就在张至宝唾沫横飞,骂的正痛快的时候,那中年人突然从腰间手里抽出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径直朝他走来。
张至宝的心跳漏跳了两拍,奋力的扭动着身体,可是身体被绑的结结实实,一丝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你……你这是干什么?就算要杀我也得让我明白了呀,混蛋,哪有这样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王八蛋!”
张至宝死命挣扎叫嚷着,可中年人依然一句话都没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至宝面前,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直接对准他的脑门,一刀猛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