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期,荆州南阳郡鲁阳国—!
就当周军自信满满,携众前往麦城说降叛王军时,在千里之外,有一支堪称恐怖的军队攻破了鲁阳国的国门。
城内的百姓战战兢兢地缩在街道两侧,面露惊恐地望着那些士卒······
那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全军士卒,皆是清一色的墨色披风,披风之下,竟然一身雕刻着四爪黑蛟的墨色战甲,胸甲、腹甲、腕甲、战靴,但凡是甲胄的一部分,上面皆雕刻有那条黑蟒的一部分,通体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让人不免感到莫名的惊恐。
“蛟蟒者,幼龙也······究竟是何方军队,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在街道的尽头,一名书生目瞪口呆地望着在他们面前穿过,径直前往城内藩王王宫的士卒们。
四爪黑蛟……
这意味是什么?
要知道,大周推崇的至高瑞兽乃是五爪玄龙,玄者,墨色也,换而言之,五爪的黑龙,是大周最崇高的神兽,即大周天子的形象,普天之下,只有大周历代天子才有资格在服饰上雕刻五爪的黑龙。
而继五爪之下,便属四爪的蛟蟒身份最为尊贵,但纵观天下,也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穿戴。
一位是坐镇北疆、手握十万北疆精锐的燕王李茂;一位便是放弃了外封齐王荣誉与地位,甘愿留在朝中为相国的八贤王李贤;一位则是当今天子李寿的心腹爱臣、刑部尚书谢安。
只有这三位的蛟蟒袍子,是经过现任大周天子李寿认可后赏赐的,除此以外,就连曾经功勋赫赫的东国公梁丘公、前丞相胤公,也不好随随便便再穿四爪黑蟒的贵重锦袍。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可否认梁丘公与胤公皆是大周前皇帝李暨所宠信的将臣,但终归现任的皇帝是李寿,而不是李暨,因此梁丘公与胤公为了避嫌,也不好再穿先帝李暨曾经赏赐的四爪黑蟒袍子。
然而眼前这支军队,竟然每一名士卒甲胄上都纹着四爪黑蟒……
不过,这支军队非同小可正是从不扬名于世的冀京四镇的第五镇,皇陵龙奴卫,一支全部由夺嫡失败的历代李氏皇族直系血亲所组成的军队,大周李氏皇族最后的兵力。
换而言之,军中任何一名士卒,要么曾经身具皇子的身份,要么就是那些夺嫡失败的皇子的子嗣代表着大周李氏皇族的阴暗一面。
“咔哒、咔哒……”
踏着沉重的战靴,一名皇族龙奴位的士卒来到了王宫下,缓缓摘下了头上那顶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盔露出他本来的面容。
此人便是原皇五子、现安陵王,李承!
“李承,城门拿下了!”
一名士卒走到李承身边,淡淡说了句,言语中丝毫没有所谓的恭敬。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反而是李承朝那名士卒抱了抱拳,客气而恭敬地说道,“辛苦诸位兄长了!”
看得出来,李承并没有因为对方对他不恭敬而气愤因为他很清楚,在这支军队中,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他皇子的身份而对他心存恭敬因为,军中每一个成员,皆是大周李氏皇族历代的皇子或者是那些皇子的后嗣。
换而言之,在这支军队中的成员,皆曾是差一步就能将大周天子之位揽入怀中的夺嫡失败者,就跟他李承一样。硬要说这其中有什么区别,恐怕也只有一点,他李承,是主动放弃了皇位借此向胞兄李炜赎罪。
“呵!”那名士卒笑了笑,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副年轻的面容,在瞥了一眼李承后,轻笑说道,“每当看见你这幅模样,我等就不免想到,要是当初没教训你,你会不会变得比现下有趣些呢?——似你这般毕恭毕敬,我等就算要教训你也找不到借口啊······”
李承闻言苦笑一声,他不禁回忆起了刚到皇陵时的时候。
那个时候,尽管他已被削去皇子的身份,甚至于,就连他自己也已放弃,但这并不表示他心中就失去了傲气。
于是乎,当皇陵内的一名龙奴卫安排他去干杂活时,他忍不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结果,龙奴卫上下数千人竟无一人买账,反过来狠狠教训了他一番。
也就是从那时候李承才明白,他并非是唯一的夺嫡失败者,也并非是唯一的皇子身份。
“陈年往事,就莫要再提了吧……”舔了舔嘴唇,李承有些尴尬地说道。
“呵!为兄只是说说而已!”那名士卒拍了拍李承肩膀。
李承苦笑一声,毕竟他知道,他身边这位的身份可了不得,那可是他父亲李暨的兄弟的儿子,即是他堂兄,李延,曾经是最针对他李承的
也难怪,毕竟他李承的生父李暨,可是打败了他的兄弟、即李延的父亲,才坐上了大周天子的位置,并且将李延父子关入了终日不见天日的皇陵,可想而知李承为了这段恩怨承受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
但正是这番磨练,让李承真正成长起来,慢慢地取得了众皇陵龙奴卫士卒的信任,包括他身边这位堂兄李延。
深深望了一眼李承,李延发自肺腑地说道,“现在的你,绝对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站地越高,跌得越痛,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在被贬入皇陵那座监牢内,犹发愤图强,钻研经文、兵法,苦练艺·····记得为兄与父亲当时,可是消沉了好一阵子,为兄大概是三年左右吧,父亲嘛……”
一想起皇陵中那位至今犹用带着恨意瞅自己的老卒,李承苦笑一声,平心而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兴趣么?”李延举起拳头,继而缓缓伸出食指,指向明朗的天空,不难猜测他话外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没兴趣!”摇了摇头,李承淡淡说道“自那一宿在皇宫,我主动放弃了皇位后,我就从未去想过……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亲兄而不是我…···”
“你小子!”一把揽住了李承的脖子,李延故作凶狠地说道,“不显摆就会死是吧?明明都是落败者,每次说起非要强调你乃主动放弃是么?—你还纳闷陵内那些老家伙们为何那般看你不爽?”他口中的老卒,指的皆是李承的堂叔堂伯,只不过是三代以内或者三代以外的区别罢了。
“说的是······”李承苦笑地点了点头,毕竟李延所言不虚每当提起他李承是主动放弃了皇位时,皇陵中就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瞅着他,尤其是像李延的父辈那样当时距离皇位仅一步之遥的老人们。
“不过······”嘴角扬起几分笑容李延压低声音说道,“正因为如此,哥几个佩服你!——做了错事,为了向亲兄赎罪,连皇位也甘愿放弃,只有这一点,你比皇陵内任何一人都出色······那些老家伙们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是认可你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等会帮你!”
“多谢延堂兄!”
“不必了!帮你只是一方面而已另外一方面嘛······”抬头望了一眼远处正在激烈厮杀的王宫宫门,李延冷冷说道,“皇陵内的兄弟们早就对这帮藩王心里不爽了……皇帝也就算了,终归是成王败寇,不过这群墙头草竟然还有脸受封国主,每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真是不爽啊!”
眼瞅着李延眼中的怒意,李承暗暗咽了咽唾沫,他再次体会到,龙奴卫对于现今的皇帝以及藩王们,究竟怀着何等的怨怒。
这也难怪,毕竟龙奴卫在皇陵中过的日子相当艰苦说得难听点好比是地下的老鼠,终生难以得见天日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无法再离开皇陵一步。
曾经力争皇位的皇子们落到这般下场,反而藩王们依旧活着那般滋润,也难怪包括李延在内的许多龙奴卫心里不平衡。
“轰——!!”王宫的宫门被攻破了。
“呵,哥几个很卖力啊!——去瞅瞅,鲁阳王李彬,究竟长怎样一副嘴脸!”拍了拍李承的肩膀,李延套上了头盔。
龙奴卫……很强!
因为他们的强,一是建立在对李氏皇族夺嫡得胜者的嫉妒、愤怒下,二来,皇陵中的生活实在太过于艰苦,没有能歌善舞的美姬、也没有可供花天酒地的美酒,似李承一天唯一能做的事,除了打扫皇陵做杂活外,也就只有看书、习武,活脱脱是大狱寺监牢内的死囚。
不,比那些死囚还不自由!
正因为如此,每一名龙奴卫在闲着实在没事的情况下,都练就了一身的武艺,具备了一定的才华,这才以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毕竟有几个皇子,会在曾经那般奢华的日子中苦心钻研学问、练就武艺呢?
如果仇恨与寂寞当真能改变一个人,能强大一个人,那么,单兵作战,龙奴卫绝对要强于天底下任何一支军队,毕竟,军中每一名士卒,都对这天下报以极其强烈的怨恨。
终于,在王宫的大殿,李承与李彦瞧见了那位吓瘫在主位上的藩王,鲁阳王李彬。
“哟,装饰地不错嘛!——金砖铺地啊,何其奢华!”四下打量了一番,李延嘴里吐出一句讥讽。
“嘿!”旁边,一名龙奴卫盯着那黄金打造的灯台瞧了半天,眼中闪过阵阵怒意,一刀将那黄金质地的灯台砍成两截,继而回头说道,“看着心烦!——哥几个,砸了这宫殿!”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龙奴卫响应,乒乒乓乓将宫殿内贵重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支军队,简直比暴匪还暴匪。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们不抢那些金银罢了,因为金银对于他们而言根本没啥用,毕竟皇陵内可不流通什么金银。
“…···”望着那一干人,李承有些头疼,但是却不好说什么,毕竟每一位龙奴卫,都是他三代内外的堂兄堂弟。
再者,对于这座王宫的奢华,李承心中不免也有些芥蒂,毕竟这座王宫要比他送给谢安的那套豪宅更加奢华。
开什么玩笑?!
我李承乃前太子胞弟堂堂皇五子,所居住的府邸都没有这般奢华,区区一个地方藩王国主,竟然违背祖制私自建造这般奢华的王宫…···
瞥了一眼那位已经被吓瘫的鲁阳王李彬,李承心中早已对其宣判死刑。当然了,其实就算鲁阳王李彬的宫殿普普通通,李承一样会杀了他,谁叫那家伙胆敢助他的杀兄仇人、秦王李慎呢?
终于,那一帮龙奴卫砸累了,摘下头盔依在大殿的柱子旁喘气其中一人指了指李承,又指了指鲁阳王李彬,意思就是叫李承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
“诸位兄长兄弟承让!”朝着四周的龙奴卫抱了抱拳李承缓缓走近鲁王李彬,冷冷说道,“不相干的人,都给本王滚!”!
本来鲁阳王李彬身边还有一干太监、宫女、侍卫,但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那些人纷纷做鸟兽散,只留下鲁阳王李彬浑身颤抖地坐在那尊通体由黄金打造的座椅上,从旁,他的王妃以及妃子总共三人亦是满脸惊恐缩在自家丈夫身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位世子,大的看上去十三四岁,小的·大概仅四五岁。
“李······安陵王李······李承?”鲁阳王李彬惊恐地望着眼前那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龙奴卫。
缓缓摘下头盔,李承规规矩矩地朝着鲁阳王李彬行了一个皇室礼节,继而淡淡说道·“该是时候上路了,皇叔!”
按照辈分,李承得叫鲁阳王李彬一声皇叔,尽管后者看起来也很年轻。
“上······路?”鲁阳王李彬浑身一震,咽了咽唾沫恳求道,“皇侄,皇叔我在听说你在豫州的宣告后·便速速撤兵回到了封国,与秦王李慎断绝了来往……”
李承闻言淡淡一笑·俯下身轻声说道,“话是这样没错,不过你的本意不就是想帮李慎么?——要不然,你为何会起兵相助李慎呢?学另外十几路藩王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封国,这不就没事了么?”说着,他直起身,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你······”见李承抽出刀刃,鲁阳王李彬眼中闪过浓浓惊恐,咬牙说道,“本王……本王可是你的叔父!”
“奇怪了,你等相助秦王李慎的心意一致,怎么就连遗言也一致呢?”李承吹了吹那柄锋利的宝剑,继而瞥了一眼鲁阳王李彬,舔舔嘴唇阴笑说道,“你以为,你是本王所杀的第一个皇叔皇伯么?”
“你······”鲁阳王李彬惊恐不能言,旁边,他那位比较年长的世子按耐不住,手指李承骂道,“同室操戈,你还算是······”
话音未落,只见李承一挥剑,顿时,一颗头颅凌空飞起,脸上犹挂着难以置信。
“噗——!!”鲜血四溅,溅了李承一脸。一具无头的尸体扑通一声跪倒,继而倒在地上。
“我儿——!!”鲁阳王李彬的王妃见此一呆,继而满脸苍白,跪在地上痛哭死去的儿子,继而抬起头,用狠毒的目光死死看着李承。
“刷——!!”
再复一剑,鲁阳王李彬的王妃亦倒在血泊中,气绝毙命。
“李承——!!”鲁阳王李彬勃然大怒,冲上来想与李承拼命,却被李承一脚踹回座位,继而再复两剑,将鲁阳王李彬的两个妃子杀死。
“修儿快走!”被李承一脚踏住胸口的鲁阳王李彬,朝着自己的小儿子李修大声吼道。
只见那年仅四五岁的小鬼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转身逃向内室,然而还未逃入门中,却见李承猛地甩出了手中的佩剑,飞出的宝剑刺穿了李修,将他那尚且稚嫩的身体刺穿。
“修儿——!!”眼瞅着小儿子缓缓倒在地上,鲁阳王李彬悲痛欲绝地大吼,继而用狠毒的眼神死死看着李承,咬牙切齿地骂道,“李承,你这个该死的杂种!”
“嚯?挑衅本王?有胆量!”左手狠狠掐住鲁阳王李彬的脖子,李承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一刀刺入了他的心口,继而阴笑一声,右手一拧,直接将鲁阳王李彬的心脏绞碎。
“噗······”吐出一口鲜血,鲁阳王李彬怨恨地瞪着后者,却已难再发出什么声音。
“助秦王李慎者,杀无赦!——即便国法能容你等,我李承亦容不得你等!”松开匕首,一脚将鲁阳王李彬踹回座位,李承冷笑一声,拂袍转身。
“割下首级,悬于国门!”
“我来吧!”一名龙奴卫走了出来,望着那位似乎还有一口气的鲁阳王李彬,戏谑笑道,“诶?这家伙好像还有口气······”说着,他一剑斩下了鲁阳王李彬的首级。
望了一眼满脸鲜血的李承,李延微微摇了摇头,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骇于李承狠辣的手段。
“味道怎样?”李延开着玩笑说道,毕竟李承脸上的鲜血,几乎快流到他的嘴边了。
“一般般!”在李延目瞪口呆之余,李承舔了舔嘴边的鲜血,继而将其吐在地上,冷冷说道,“普天之下,只有那个家伙的血,才能引起我的兴趣······”
“李慎?”
“啊,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眼瞅着李承满脸阴沉,李延只感觉后背有阵阵凉意,想了想,他说道,“既然如此,我等继续这般不紧不慢的,真的好么?——万一李慎死在别人手中,你不是要悔恨终生?”
“不会的······”李承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个男人,远不是延堂兄所想的那样简单就能对付……知道为何么?——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秦王李慎,是否是他本人!”
“什么?”
望了一眼李延,李承正色说道,“狡兔犹有三窟,至于那个家伙嘛,至少有二十来个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影子侍卫······倘若有人以为简简单单就能杀死秦王李慎,呵,会吃大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