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了一会,李文焕等待中的人就出现了,她看起来十六七岁,长相平平还有一点黑,身上的粗布衣裳有些破旧,这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女。
“七师姐好。”
李文焕起来稽首。
“风师弟好,看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恰好知道那么一点。”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落雪城和李文焕相见的那个七姑娘,只是和那时的美丽比起来,眼下的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普通到很难给人留下印象,看一眼就会遗忘的那种。
“是我疏忽了,卜算一脉有勘破未来之力,在条件合适的时候可以摆脱我的控制,不过这也没法子,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七姑娘悠悠的说道,向李文焕说出了全部的始末。
她本就是个农家女,一日正在地里劳作,被神教大护法梦姥姥看中,成了她的单传弟子,也是化梦大法的唯一传人。
化梦大法炼制梦灵的过程是个十分痛苦的过程,和李文焕之前所经历的一样,七姑娘在无数的梦里经历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多少次几乎崩溃,幸好她的心里还留存着大牛哥的憨厚笑脸,才没有被梦湮没。
一千个修习化梦大法的人,九百九十九个会迷失在梦里,成为别人梦里的一部分再也出不来,这端是世间一等一凶险的法门,幸好她修习的时候心性相对单纯,就这样一关一关的挺了过来,在各种或美好或丑陋或极端或中庸的人性冲击下,心性单纯的七姑娘变成了心性最复杂的七姑娘。
渐渐的,她开始憎恨平凡,憎恨自己曾经平凡的生活,平法的容貌,她要追求美丽的容颜和永恒的自在,她是化梦大法的传人,早晚会成为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存在之一。
她忘记了出身,忘记了父母,忘记了大牛,甚至忘记了自己。
她学艺六十年,炼制成功六大梦灵,加上自己的主灵,七灵合一,如梦似幻泡影人间大法正式大成,成了神教新一代护法。
当时神教已经开始式微,道门纷纷崛起,双方经年大战,她也在这场大战中大放异彩,人称幻梦仙子,凡是与她斗法的道门中人都会被她拉入如梦似幻泡影人间的幻境中,很少人都能走出来,几乎全部都成了泡影人间幻境的养分,而且她的入梦之术可以控制对方,使其成为自己的傀儡,可谓是当时当时道门最棘手的一个人物。
最后道门以十二蜃兽之珠摆下“十二阁楼”之幻境,由三大归真宗师催动,终于把她困在里面,最后十二楼被她破去七楼,寻得一缺口逃去,她不但身负重伤,而且还损失了一个梦灵,无法七灵合一,幻梦仙子也就名不副实了。
有道是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她想在神教安心养伤,谁知道她师傅和神教教主商议决定,让她献出身体,成为护教之灵,所谓护教之灵即是神教护山大阵的主灵,以前神教强盛的时候对主灵的要求也不高,一般都是抓来的妖兽之灵或者道门修士的元婴,威力虽然也很强大但和护山大阵难以完美融合,无法发挥其威力。
而现在神教风雨飘摇,随时有倾覆的危机,再加上她七灵不全无法成为主要战力,成为护教之灵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是她怎会就范,她假意答应,找个机会拼着伤上加伤的后果逃出神教总坛,一入世间便有无数梦境可入,再无人可捉到她。
这时候身心俱疲的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想到自己生长的那个农家小院,想到了那个成天对她憨笑想要娶她做媳妇的大牛。一切的一切在她脑海浮现,她立刻返回故里,回到了那个她出生的地方。
可是已经过去六十年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她的家园早已不在,原来的茅草屋所在的地方已经一片荒芜。原来邻居大牛家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棵李子树,还依旧活着,它结满了野果子,酸的足以让人呲牙裂嘴。
找住在附件的老人一打听,才知道她的两个哥哥都去投奔城里的大伯了,大牛家也都搬去了离这里不远的双河村。
大牛娶了双河村高家的女儿高桂兰,高家是双河村有名的富户,高桂兰温柔贤惠,双河村的青年人都说沈大牛祖坟冒了青烟,才娶了这么一房好妻子。婚后的大牛生活也算美满,生有三女二儿,孙子重孙子辈的更是无数,都还算生活的不错,让今年已经八十高龄的沈大牛也算安心。
这一夜,沈大牛做了一个梦,自己又变成了六十年前的小伙子,梦里风景依旧,人人如夕,隔壁家自己的心上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想我吗,大牛哥。”
她凝望着自己,样子有些憔悴,憔悴的让他心疼,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保护我吗?”
“我愿意。”
望着少女殷切的脸,大牛坚定的回答。
他发现,他熟悉的那个普通少女瞬间变成了倾国倾城的佳人,她面带微笑,姗姗而来,执他之手,拉着他走,他一言不发的被她拖着,一起走过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夜,沈大牛就过世了,享年八十。
她最心爱的大牛哥,成了她的梦灵,七灵又齐聚,如梦似幻泡影人间重新圆满,她报复的日子到了。
梦姥姥有一个命门,她的徒弟修的是七灵合聚如梦似幻泡影人间大法,她修的是亦真亦假梦里轮回无限往生之术,两者都属于化梦大法的分支,只不过前者恰好是后者的克星,因为泡影人间练就的过程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梦同化,使修炼者迷失在梦中。但是一旦你挺过来之后极容易大成。
而无限往生确是走的是好练难成的路子,且正好被泡影人间克制,在泡影人间里无限往生一次也无法往生,本来梦姥姥让七姑娘练泡影人间就没安什么好心,只要她收一个练泡影人间的梦灵这个命门就可以克服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徒弟那么快就大成了,这让她十分恐惧,所以才向教主建议让七姑娘成为护教梦灵的提议。
当时神教教主柴松平是十足的草包一个,否则神教也不会堕落的那么快,梦姥姥是他的老情人,听了这个建议自然也无可无不可,七姑娘沈锄禾长相平平,本来就不入他的法眼,再加上战力的折损,他欣然同意了。对于后来七姑娘的逃走他也不甚在意。
可是梦姥姥却很害怕,她有预感,她的好徒弟随时都会找她来索命,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慌中,甚至关闭了所有入梦的法门,一切都是徒劳的,七姑娘还是出现了。
“师傅近来可安好,徒弟来看你了。”
梦里看着七姑娘的微笑,梦姥姥通体生寒,锁梦之术已经无法阻挡七姑娘了,她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她哀求道:“锄禾,你的一身本事都是我教你的,饶了师傅吧,师傅也不是想害你,只是为了神教罢了。”
“你对我有恩不能成为你加害我的借口,师傅既然这么想对神教做贡献,那徒弟我来成全你的伟大,好吗?”
梦姥姥想挣扎,想反抗,可是完全没有用,沈锄禾想杀她比杀普通人还要简单,这就是神通相克的后果,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七姑娘沈锄禾将她炼为虚无。
仇报了还要报恩呀,把那个老鬼也一起化掉了好了,省的师傅自己寂寞,自己这样算不算报恩呢?
老鬼自然指的是柴松平,只不过想要对付他七姑娘的力量还差的老远,她要等待机会。
五年后,柴松平和道门三巨头战的两败俱伤,几欲丧命,七姑娘的机会来了。
柴松平的梦里混沌一片,和她进入过的任何一个梦中都不同。
他神色如常,自斟自饮,好像在特地等待七姑娘的到来一样。
“教主好。”
面对这个昔日只能仰望的存在,七姑娘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怯生生的打了个招呼。
柴松平笑了,说道:“你知道我现在状况很不好来取我性命的对不对?”
“嗯。”
七姑娘很乖的点了点头。
柴教主道:“其实不用你来取,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双手奉头颅给你如何?”
七姑娘一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柴松平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道:“只要你答应做护教之灵即可。”
“不,我拒绝。”
七姑娘想都不想,立刻就走,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即使教主重伤,也不是她能够杀死的。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的柴松平喝道:
“你以为,还由得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