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毕竟是公堂之上,还在李云济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有失态之举。
宋永年拍响惊堂木,表情严肃道:“状告何事?”
四品官服散发出来的威压,令毛山神色犹疑。
民怕官,是这个世界底色。
似乎是看出了毛山的担忧,李云济俯身低语道:“实话实说即可,若果真有冤情,本世子定会为你做主!”
李云济很少自称世子。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有些底气。
毛山哽咽着看了眼李云济,开始陈述冤情:“他强夺民女,侮辱我妻!”
他两眼通红,字字泣血。
“你可有证据?”宋永年尽力稳住心神,但声音仍能听出些许颤抖。
毛山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绣花钱袋。
“这就是是宋泽业留下的证据!”
李云济见状,眉头微皱。
这个钱袋,与那日在张姝家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七日前,此贼趁我不在时,私闯民宅。”
“强行玷污我家娘子。”
“娘子拼死抵抗,可怎么敌得过他?”
“最终...”
“最终惨遭毒手!”
“事后,他留下此袋,扬长而去。”
毛山声泪俱下,自责道:“待我赶回家时,为时已晚...”
七日前?
李云济心头一颤。
正是他初入江南遇到宋泽业横冲莽撞那日!
“七日前案发,何故当时不来报案?”宋永年怀疑道,“反倒于今日在闹市鸣冤?!”
毛山冷哼一声道:“宋泽业乃宋大人之子,若是我单枪匹马来报案。”
“恐怕这衙门我有命进,没命出!”
他语气发狠,眼神决绝而坚毅。
李云济不由得心头暗叹:好在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否则以宋永年的尿性,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将此事公之于众,引起广泛关注,胜算更大。
宋永年面色铁青,却强作镇定,冲着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呈上证物。
接过钱袋,宋永年倒出袋中的十两碎银,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你凭何证明,它就是宋泽业的?”
毛山眼中充满恨意:“娘子亲口哭诉于我!还能有假?!”
宋永年接着问道:“那你妻子呢?怎未见她?”
“娘子受辱,郁结于心,不愿见人。”
“草民将她安顿好后,便独自来报案!”
说着,毛山转身向李云济行跪拜之礼,“还请世子殿下,为草民做主!”
李云济微微点头,沉声道:“宋永年,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请宋公子来问话,等什么呢?”
宋永年面色凝重,他深知李云济是个不好惹的主,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犹豫片刻,终是下令:“来人,将宋泽业带至公堂!”
“兹事体大!”李云济突然高声喝道:“我大理寺理应相助!”
言毕,向苏清梦使了个眼色。
苏清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在几个匆匆出门的衙役身后。
......
宋府。
东厢房。
黑白双煞气喘吁吁跑进房间。
“公子!不好了!”
宋泽业挥手屏退正给他按摩的侍女,没好气道:“又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毛,毛...”黑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许久才道出一句整话,“毛山在闹市鸣冤,指认您强闯民宅,玷污其妻。”
宋泽业脸色大变,瞬间起身,“人呢?杀了吗?!”
黑衣回忆起当时射杀毛山的细节,额头不由得冒出一滴冷汗。
“我本来已经得手。”
“谁料围观人群中竟藏有高手!”
“以剑气破开属下的飞箭,将毛山救下。”
“那他现在在哪?”宋泽业眉宇间杀气腾腾,咬牙切齿道。
“回公子,此人眼下正在衙门。”
宋泽业闻言,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脸上泛起笑意。
“既是去了衙门,爹爹自然会帮我处理妥当。”
黑白双煞对视一眼,白衣神情凝重道:“回公子,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
“何出此言?”
“衙门里,还有一个人。”黑衣颤声道。
“谁?”
“北陵世子,李云济。”白衣眼里溢出一丝恐惧,“也就是那日劫走张姝之人!”
宋泽业瞬间两腿发软,跌坐回椅中,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他,他竟是北陵世子?!”
“公子,我已备上快马,您赶紧逃命吧!”
言毕,黑衣转身推开房门。
“对,对,逃命!”
宋泽业挣扎着站起,踉跄几步,心神俱乱。
刚走出门,吴晋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
“宋公子,这是要去哪?”吴晋嘴角微微上扬,面带邪笑道。
“你,你是谁?!”宋泽业上下打量吴晋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宋公子不必紧张。”吴晋拱手笑道,“在下吴晋,太子门下,今日突然造访,是来帮你的...”
......
回到公堂。
半个时辰后,苏清梦等人带着宋泽业步入殿前。
看着宋泽业从容的神色,李云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孽子!还不跪下!”宋永年怒斥道,声震屋瓦。
宋泽业却是昂首挺胸,丝毫不惧,“敢问知府大人,孩儿何罪之有?”
宋永年眉头紧皱道:“有人状告你抢夺民女,玷污人妻,可有此事?!”
宋泽业冷笑一声,目光坚定,“纯属诬陷!孩儿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请大人明察。”
言罢,他瞥向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宋永年似乎看出了些端倪,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你若没做过,此人为何诬陷你?”
宋泽业斜眼藐视跪在地上的毛山,冷哼一声道:“孩儿与此人并不相识,怎会玷污他的妻子?!”
毛山闻言,怒目圆睁,挣扎着喊道:“宋泽业,你血口喷人!我娘子亲口指认,你还敢狡辩!”
宋泽业淡然道:“有证据么?”
毛山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宋泽业道:“那绣花钱袋便是证据!”
宋泽业轻蔑一笑道,“此钱袋随处可见,何足为凭?”
言毕,俯身蹲在毛山身前,挑衅道:“既然你娘子亲口说是我玷污了她,那便让她亲自来指认。”
“若果真是我,那她定能知道本公子身上许多细节。”
“哪怕能说出一处,本公子都甘愿伏法。”
言毕,宋泽业微微抬头,与李云济眼神接触的同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