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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黎明前

    “不就是买进卖出吗?有什么难的!”

    黄清清开着车从江滨大道路过时,马路边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声。

    她下意识转头多看了一眼,但终归是开着车,只匆匆一瞥,都没能来得及看清那女孩的模样,两边就已经拉开五六米的距离。

    后视镜里的女孩迅速变小。

    黄清清微微摇头,心里只叹金钱真是万恶之源。

    让好端端的人变成鬼。

    再让鬼去给人拉磨……

    嗯,牛马等于穷鬼……

    黄清清忽然感觉自己好有创造力,嘴角又情不自禁地上扬。

    瞬间就把那在路边发疯的人抛到了脑后。

    沿着江滨大道,她一直往前开。

    不到半个小时,车子缓缓驶入一处居民社区。

    这社区位于江滨街道的边缘,依然在江滨街道办事处的管辖范围之内。

    黄主任身为父母官,对这片地区简直不要太熟。

    星期天的小区里热热闹闹,小区的入口处是个小型农贸市场,早上九点多这会儿,正是人声鼎沸。黄清清开着车在周边绕了半圈,趁着一辆小车离开,马上就去占了人家的停车位。

    然后走到农贸市场外的副食品店,买了一箱牛奶,又在副食店隔壁的水果店里买了四五样当季的水果,全都拎在手里,至少十几斤重。

    接着继续步行往前,走了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一处环境清幽静谧的围墙正门前。

    围墙外没有任何的门牌文字提示这是什么地方。

    铁栅栏门此时也紧闭着。

    黄清清以前对这地方谈不上有什么特殊印象。

    但今天她突然觉得,这座养老院,未免也太封闭了。

    连块招牌都没有,谁知道你们这么大一个院子,里面究竟是干嘛的呢?都9点多了大门还关着,院子里空无一人,这到底是在养老还是在坐牢?

    黄主任不高兴,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客气。

    “有人吗?开一下门!”她大声冲里面喊道。

    铁门旁边的值班室里,慢悠悠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保安服,上下打量黄清清几眼,也没开门的意思,只是态度莫名桀骜地问道:“找谁啊?”

    “宁国强。”黄清清皱着眉头,不怎么耐烦。

    她每年大概会来这边视察工作2到3次,虽然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可每次来都是前呼后拥,有的时候是街道里的小卡拉米拥着她,有时候是她作为小卡拉米,拥着区里或者市里的领导,但总之回回来,这边的人对她都是很礼貌、很客气、很点头哈腰的。

    所以黄清清对这个保安很是有点印象。

    但问题是……

    保安今天显然没能认出她来。

    “宁国强?哪个房间的啊?”保安又问。

    黄清清不由笑了,“哪个房间得我问你吧?我过来看老人,你保安不知道老人住哪个房间?”

    “我又不是院长,我怎么会知道?我整天就坐在这里,院里那么多老人,住哪个房间我怎么记得住啊?”保安振振有词,“你不知道就打个电话问。”

    “还要我打电话问?给你们院长打电话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反应这么慢?当然是给老人家属打啊!”

    我反应慢?

    黄清清一脸吐血。

    那保安却还没完,继续指责道:“你这么早过来,时间也不对,来了又不戴口罩,现在老人都还在睡觉呢!”嘴上叭叭叭叭,反正就是死活不开门。

    黄清清这下子彻底不想跟这个保安交流了。

    她直接把手里十几斤的东西,往门前一放。

    然后背过身去,拿出手机,轻声细语地给街道一个中层科长打了个电话。

    保安静静听着,还以为黄清清是在联系老人家属。

    不想没过2分钟,养老院的楼上就匆忙跑下来一个50多岁的精瘦妇女,隔着老远就喊,“黄主任,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一溜烟跑到铁门前,急忙冲保安道,“你愣着干什么!快开门啊!把黄主任这么晾在外面干嘛,莫名其妙的!”

    “没事,没事,按规矩办事嘛。”黄清清微微一笑。

    保安明显脸色一变,赶紧拿出一串钥匙。

    “我来我来!”院长一把从保安手里抢过来,亲自打开了反锁的铁栅栏小门。

    黄清清一脸淡然,空着双手跨进去,转过头,轻声对保安道:“师傅,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下,帮我把东西搬上去吧。”

    然后不等保安回答,院长就自己先跑出去,拎起几个袋子往里走,一面冲保安道:“快快快。”

    保安一愣一愣。

    黄清清又问:“要戴口罩吗?”

    “不用,不用!”院长连忙笑道,“这两天那个流感过去了,不戴也没事。”

    “还是戴一下吧。”黄清清道,“免得出问题,要让人说闲话的。”

    “也是,也是。”

    院长转头就冲保安喊,“老朱!给黄主任拿个口罩过来,拿那个N95的!”

    黄清清就不再看那保安一眼,径直往里走。

    一边从院长手里,硬要回一袋子水果,非要自己拿着。

    “你们这边太封闭了。”她淡淡说道,“门不要一直这么锁着嘛。”

    院长解释道:“黄主任,不锁门不行啊,有些老人是脑子不灵光,手脚能动的,你一开门,他趁你不注意就跑出去了。这要跑丢了,我们哪儿担得起责任。”

    “不是有保安吗?”

    “保安是给病人家属看的嘛……”

    “哦……”黄清清点点头。

    两个人一路走到二楼,院长实在摸不准这领导是来做什么的,走到楼梯口时,终于忍不住问:“黄主任,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你星期天也上班啊?今天是过来检查还是调研……”

    “看我舅舅。”黄清清淡淡道。

    “啊?”院长分明一楞,满脸不可思议,“你舅舅住我们这儿?住哪个房间啊?”

    “不知道啊。”黄清清不由一笑。

    这时保安也提着牛奶,拿着口罩,吭哧哼哧地跑了上来。

    黄清清不咸不淡地接过口罩先戴上。

    院长则从保安手里接过牛奶,忙又问:“那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叫……”

    “院长!”楼道门内,另外一个胖墩墩的挂着工牌的女人,突然窜了出来,一见到黄清清,先赶紧露出笑脸,满是恭敬地问黄主任好,然后扭头就对院长说道,“院长,那个218房间新来的那个阿公,他老婆又打电话来,非要把人接走了,我都说了,住院费一个月已经交了,好歹这个月住到底嘛,她就不肯,非要把人接回去,让我们把剩下的钱还给她。”

    “哎呀,真的烦死。”院长眉头直皱。

    转头再一看黄清清,忙又重新问:“黄主任,你舅舅叫什么?”

    “哦,宁国强。”黄清清一笑。

    院长和副院长闻言,两张脸顿时双双一垮。

    “怎么了?”黄清清问道。

    院长一脸苦笑,“没什么,宁国强在218房间。”

    黄清清一听,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自己那个大舅妈舍不得钱,非要把舅舅接回去自己照顾。

    不过话说回来,大舅和大舅妈,是不是两个家族群都没加?

    难道说,毕书哥赚了两个亿的消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唯独只有他爸妈还蒙在鼓里?!

    黄清清这一念闪过,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抽象。

    脸上逐渐露出“卧了个大槽”的复杂神情。

    院长见状害怕极了,连忙慌张解释:“黄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可没坑你舅舅啊!住院费都是有发票的!你也知道的,区里每年都要来检查的!”

    “我知道,我知道……”

    黄清清不住摇头,“你给我舅妈打个电话吧,让她过来一趟,我跟她讲清楚。”

    “啊?好好!哎哟,就这种家属最烦……”

    院长下意识地吐槽,可吐到一半,脑子又突然反应过来,她赶忙刹住车,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对副院长道,“X院长,你带黄主任去218,我先给打电话!”

    转头匆匆离去,心里直呼黄主任家怎么会有这样穷困潦倒的舅舅?

    她的医院院长妈和大学教授爸,手指缝里随便露点东西出来,都不该让她妈的亲哥混成这样吧?莫非黄主任她现在的妈,其实是她后妈?!

    不然这事儿根本说不通啊!

    ……

    “大舅?”黄清清跟着副院长进了房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宁国强的床边喊了声。

    这一声大舅,她大概有四五年时间都没喊过了。

    记得上一次喊大舅,她都还不认识她老公祁梓豪。

    可一转眼,她连孩子都3岁了。

    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摆酒,宁国强已经中风瘫痪,一家人似乎只有宁毕书独自过去吃了顿饭,她也没收宁毕书的红包,当时纯粹就是多添双筷子。

    饭桌上的主角,也是彼时刚考进市府办的宁前。

    再更往前一点,她和祁梓豪结婚那天,X州最豪华的酒店里,摆了足足56桌。那天挨桌敬酒的时候,应该就是她距今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喊宁国强大舅。

    酒杯一碰,匆匆忙忙,最多两秒钟就过去了。

    后来她每年过年,要么值班、要么就懒得参加家族团拜,基本没再见过宁国强。

    再往后,她和宁国强见面,就围绕着公事来了。

    仅有的两次见面,均以条件不符合,没给宁国强办提前病退。今年本来是想给先给宁国强办个残疾证,可还没开春来得及找人,宁毕书就先破釜沉舟了。

    这一下子,看来也没必要了。

    “清~清?”宁国强半侧偏瘫,口齿不清。

    见到黄清清这个外甥女,却是非常欣喜。

    黄清清笑了笑。

    副院长给黄清清搬过一张椅子。

    黄清清在床边坐下来,可忽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今早本就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思来想去,只问出一句:“舅舅,你想我吗?”

    “想!想啊……”宁国强一张嘴,就差点流下眼泪来。

    瘫痪的这两年,家里的亲戚鲜少有来看他的。

    看他次数最多的是宁毕书的奶奶,大概来了三四回。

    然后就是宁国荣和宁晓红,刚瘫痪的时候,去看过一次。

    至于小一辈的,那就一个都没有了。

    “舅舅……大舅好久没见你了……”宁国强说话漏风。

    “唉……”黄清清满心叹息,抓起他的手。

    可冷不丁发现那满手的灰指甲,又狠一哆嗦,连忙松开……

    不知该说什么的她,只好转过头,又问起了副院长关于老人们在这里吃喝拉撒的事。

    倒是真有点周末加班的意思了。

    ……

    黄清清在房间里度日如年,苦等了毕桂芬大概半个钟头。

    十点出头,当满头白发的毕桂芬走进房间时,黄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桂芬一脸的憔悴,整个人瘦得面颊凹陷,皮包骨头。

    眼里也没什么精神,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舅妈,你头发怎么……”黄清清张口就是明知故问的废话。

    还能怎么样呢?

    一个人要不是被生活的压力折磨到,怎么可能50岁出头就衰老成这个样子?

    “清清啊,你怎么过来了?”毕桂芬不知道黄清清来了。

    她身后跟着院长,满脸堆笑道:“你怎么也不跟我说,黄主任是你家亲戚,我早点知道,就把你老公安排在三楼单间了,正好还有个单间空着的。”

    黄清清随口道:“那就今天搬到楼上去嘛。”

    “不用!不用!”毕桂芬连忙拒绝,“我们今天就走!这里一个月要三千块呢,一天算下来要一百,哪有这么多钱花在这里啊。”

    黄清清不由道:“舅妈,你这个身体,再熬也熬不住了吧?”

    “熬得住的,没事的。”毕桂芬执拗道,“实在熬不住,早点去了也好。我和你大舅活着,也是给我家毕书拖后腿,早点死了,毕书说不定还能娶个老婆。对了!”

    她说着忽然心头一惊,连忙问黄清清:“清清,不会是我家毕书出什么事了吧?我听说他在外面借钱了是不是?阿荣说毕书在外面借了一千多万,是不是真的啊?”

    “呃……”黄清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确实借了点钱,不过……”

    还没“不过”出来,毕桂芬就差点要眼前一黑晕过去。

    黄清清忙扶住她。

    毕桂芬瘦到只剩七八十斤的骨架子,轻飘飘地靠在黄清清身上。

    满脸的绝望。

    想哭又哭不出来,想死又死不掉。

    一千万啊,这可怎么还得出来?

    “哈……”

    “哈……”

    毕桂芬像缺氧似的艰难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清清吓坏了。

    院长和副院长也吓得不轻。

    “舅妈!”黄清清连忙大喊。

    就在这时,毕福芬突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黄天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们家还怎么活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嗷嗷嗷嗷……!”

    “不是!舅妈!没事的!没事的!毕书哥在外面挣钱了!”黄清清赶紧解释。

    “你不用骗我了!你让我去死了算了!”

    “真的,我没骗你!他真的挣了好多钱!好几亿呢!”

    “清清你是个乖孩子,舅妈知道你的,你连说谎都不会说!几个亿……我家清明烧纸钱都烧不了几个亿,那几个亿你还是等我们全家都下去了再烧给我吧,呜呜呜……!”

    “舅妈,你别哭了,真的,不信你给他打电话啊!”

    “他早就不接我的电话了,他都把我给拉黑了!”

    “那我打!”黄清清愤愤拿起手机,找到宁毕书的号码就拨出去。

    毕桂芬哭声稍止,含着眼泪,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过了几秒,黄清清却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毕桂芬问。

    黄清清哭笑不得,极度无语:“毕书哥把我也拉黑了……”

    毕桂芬一愣,即刻继续痛哭。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卷了钱跑了!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啊!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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