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网吧门口研究哲学,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现在我不愿意看到的美女:陈琪来了。她穿着一身制服,面目严肃,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进了网吧。正在玩游戏的各士兵看到了她,都陆续站起来敬礼,结果飞车大奖赛的赛车全撞成了一堆——美女的破坏性再次得以体现。大家表面给雷隆多第二长官敬礼,心里都在痛恨她来搞破坏,眼睛都齐刷刷转过来看我。这时必须拿出当老板的气概来了,我保持歪躺的姿式不动,扬首对陈琪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别穿着制服到处跑。特别是钻到这里来,会打扰到别人休闲娱乐。”
算起来,我都有十来天没见到陈琪了,一开口是这样的鸟话,换了谁也不会高兴。她一下子从面无表情转变到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叫道:“你根本没有请示我就开了这个店,眼里还有没有我?长这么大,规矩都不懂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一脸傻样的倒在椅子上看她发飙,网吧里面的二十多个小兵都转过身来看好戏。我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她,陈琪一扬下巴:“怎么,你没话说了吗?看你怎么给我解释这一切!”
我霍地站了起来,对里面的人边挥手边大声吆喝:“喂,兄弟们,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老板不让我作生意,没办法,各位走先,今天的算我请兄弟们的,以后有可能再说吧!”
我的表现好像一条忠犬般听话,对那些顾客又显得很仗义、很会作生意,陈琪的脸色顿时由暴雨转向多云。然而,我非常清楚不让这些才找到精神寄托的人爽下去的后果,心里偷乐无比。果然,话说了有半分钟,里面没一个动的,倒有几个转过身去继续打游戏了。陈琪皱皱眉,正想对我说什么,突然里面一个人跳了起来,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爆起:“死婆娘,啥子意思哦!”
里面所有人不满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加之对比他们大不了两岁甚至还小的女人大官的阶级仇恨,立即揭竿而起,群情鼓噪。当兵的生活本来枯燥,现在又时时面临生死,一找到机会叫骂起来非常有辱斯文,平均一秒钟就要在语言上奸污陈琪十几次。陈琪自从上次的抓捕任务准备动员会之后,也已深知她这样没带过兵的年轻大官在这里基层官兵心目中的实际地位。一下子有二十多人对她大声叫嚷,不由把她吓得脸色苍白。我连忙跳起来对缩在收银台下躲陈琪的寒寒低声吩咐:“你看着。”一边推着陈琪远远逃遁。
中心区的土生居民区鬼饮食一条街是我比较活跃的地方,而陈琪明显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我掌住她开来的野战吉普方向盘,问:“哪里去?”她微一思索,说:“上次被费里亚破坏的咖啡馆修复了,去那里吧。”
我很久没到那边去了,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不一会到了那里,看见原地果然已建起一座崭新的建筑,比原来的神气许多,可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多么正确的理论。走进咖啡馆,只见桌椅门窗都擦拭得晶莹透亮,几乎一尘不染,让我这样心中存有俗念的人都不舍得坐下去。
陈琪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估计她认为这地方如此干净是理所应当。我坐在椅子上,颇为新奇地上看下看、东张西望。一个很年轻的女侍应生来招呼我们,陈琪随意点了东西,等女侍应一离开,便低声喝道:“黄而,转过来看着我!”
“我转过来了,今天你特别漂亮,行了吧?”我以明显敷衍的态度应付她。
陈琪咬牙切齿地压住了性子,轻声对我说:“黄而,你老不过来接受批评教育,我可得主动上门找你说说上次行动的事。你临战自行其是,在未获我批准的情况下擅杀了另一个龙骨兵,几乎使我们的行动无功而返、那两个不幸飞行员的牺牲毫无意义,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
我听得不耐烦起来,掏出烟来点上,暗运气息把烟气都向她那边逼。陈琪那边是上风口,她怎么也搞不清楚这烟怎么会逆天而行,给我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才又开口说:“本来总督和奥维马斯对你这次的表现很赏识,几次提议给你上表请功,起码要提前撤除对你的降级处分。可是我把这些按下了。”
说到这里,她的眉毛扬了起来,得意洋洋地露出了一脸狡猾的残酷笑容,似乎在等待我的发作。可是我瞧都没瞧她一眼,只是安静地抽着自己的烟。陈琪讨了个没趣,又自言自语地说:“你就算出大力生擒了绿色龙骨兵,但也不能补回你这次抗命独行的过失。军人以服从为天命,你违背了根本原则,即使取得了结果也不能被承认——你可有什么说的吗?或者,现在正恨我的很?”
“美人儿,你把我看简单了。这些事本来就是你们说了算,我从来就没期待过你可能会奖励我什么。”我肆无忌惮地把一股烟向陈琪吹去,让她皱眉咳嗽不已。看到她狼狈的模样,我心情不由奇好,面上却不作声色地狂做深沉道:“十年的战火时光可磨去所有的雄心壮志,使一切的荣誉都变得毫无意义,更会夺去所有人永不再来的青春。”
我从来没有跟陈琪谈过这方面的问题,然而既然我们都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永远忽略在这个问题上的接触。她一听到我这席话,脸上的诡笑逐渐消失,慢慢转变为忧伤的神色。她就那样如石雕美人般僵着一动也不动,我们之间再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只有侍应生送上咖啡时,我帮她谢了一声。也许过了五分钟,甚至十分钟——她才扬起头来,那种透露出她复杂心情的神色慢慢地被掩埋在平静冷漠的面具下。直到她的神色稳定下来,她才低下头看了看表,说:“我去医院看一下白阳,一个小时后回来。我们的谈话没有结束,你不许走。”
我斜着眼藐视她,嘟囔道:“偏要走,你咬我啊?”
这种心情不好的女人实在惹不起。她微微一笑,把烟从我嘴边拿开,放在一边。趁我发楞时,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锁住我的手腕,左手把我脑袋重重按在桌子上,右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手铐砸住我的手腕,反手一扭把另一头铐在了椅子扶手上。三秒之内,一切做完,她微笑着把烟塞回我嘴中,扬长而去。
虽然我一向藐视陈琪,可特种专业出身的她,这几招还用得不错,基本可以打九十分吧。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夸奖她的时候——我给反铐在椅子上,十足象一头缚而待杀的猪,对我个人的形象工程造成极大的威胁。还好陈琪铐得隐蔽,手铐给我搭在后面的外套盖住,一般人看不见。即使是这样给铐在原地,我也不肯老实呆着。手给铐住了,打不出响指,便舌头弹动发出个弹音,招呼侍应生过来。那个可爱的侍应生好像故意跟我捣蛋,招呼了半天都不动弹,我只得拼命地连续弹舌发出一系列让人筋酥骨软的音波“delelelelelledelellelelyi~~~~ya~~~~”引起她的注意。虽然这时候店里没有人,可她终于受不了这种噪音了,疾步走了过来,用压抑着的平静语气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露出了我自以为最可爱的笑容,对她说:“这个,在我的口袋里有个东西,麻烦你帮我拿出来好吗?”
突然间,可爱女侍应的脸上浮起了一阵红晕,随之显出一种压抑着的怒气。她低声说:“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不要这样。”
我说错了什么吗?转念一想,哦,她肯定是把我当成了蓄意调戏她的猪哥,要求她伸手到裤子口袋里间接性打飞机。这种人不是没有,可是我穿着如此正式、表现如此优雅,为何她还会反射性地想到这些方面呢?我眨了眨眼,说:“在我后面椅子上的上衣口袋里,帮我拿一下。对,是个眼镜,帮我戴上吧。”
侍应生取出我的眼镜来,立即目瞪口呆,给我连声催促着才给我戴上。这是昨天我在鬼饮食街的地摊上买来的咸蛋超人眼镜,戴上显得非常突兀和有个性,最妙的是戴着舒适又遮光,可以用来大白天睡觉。当然,除了我,恐怕没别人敢象我这样在公众场合戴着玩。头天晚上与人争斗飞车大赛,两点钟才睡,这时不由得困意上袭,我就翘着椅子边摇边养神。
我玩得正开心,突然那个侍应生又过来了。她站在我面前好一会,我丝毫没有收敛,继续摇我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先生,请不要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的。”
“可这里没得其他客人哪。”****起一口西川土话回复她。
对她这样可爱的女孩,本来我一般不至于如此恶劣。只是这时我心情比较复杂,又不愿意背着椅子到处跑,无聊之下,只好拿她来开涮。看不出来,面孔这么可爱的女孩动起手来却干净利落,她一掌把我的椅子按住了,说:“请不要破坏这里的气氛。”
我最怕遇到一本正经的女人,除此之外,就算陈琪那样的人形暴龙我也不怕。我听她口气严肃,只得泱泱地坐正不再摇晃。她又把我的咸蛋超人眼镜取下来放在一边,一阵阳光直射到我眼睛上,一时睁不开眼。我眯着眼说:“这样吧,我请你喝咖啡当赔罪。陪我坐坐吧。”
“你又来了,黄而先生。”女侍应生立即转身欲走。我心中大奇:这个把月从来没见过她——雷隆多是个小地方,一般人看着总有点眼熟,那她肯定是才来不久,怎么就认识我了?我张口叫住她:“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侍应生微微停了一下,又向柜台走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说:“黄而先生,这里没人不认识你,最近你的知名度还进一步提高了。刚来的时候听他们叫你‘黄狗’,现在都改口叫‘老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