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克的眼皮在狂跳。
一个“请”字道尽了他内心情绪之复杂。
站在远处的少年,是武朝徐州牧,车骑将军,万户忠武侯,歼灭匈奴十几万人马,收复琅琊,日不移影连斩匈奴一百零八将的武君梁萧,匈奴之劲敌!
偏偏,梁萧的身影又与他记忆中的梦魇如此相似……
倘若他真的是……
赫连克的心在颤抖!
难道他才是斩首他姐夫左贤王的真凶?
那自己此行所面临的一切难题,尤其是司马凌云的敷衍,便完全说得通了……
这一刻,他只想了解真相。
至于对付梁萧,那不是在异国他乡的自己能考虑的。
“他说什么?镇北将军冒领斩首左贤王的功勋?真的假的!”
现场也有不少崇敬梁萧的寒门子弟,云家子弟,秦家子弟,纷纷失声惊呼,一脸茫然。
全场早已炸锅,人人交头接耳,不敢相信一个车骑将军能如此当众羞辱一个镇北将军!
司马凌云的瞳孔,随着梁萧这一句话,猛然一缩,心头狂跳!
梁萧这一喝,让他一时茫然无措!
靖云生奚落道:“如此说来,镇北将军明明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不敢与武君切磋,倒也说得通了。否则,为胞弟争一口气,哪怕输了武艺也不会输了气势。”
“靖先生所言极是!”众人纷纷附和这位江左鬼才。
“凌云哥哥!”“大哥!”
“跟他切磋啊!!”
司徒落月和司马啸云也坐不住了,一起出声劝司马凌云接战。
司马凌云的父亲司马延年见势不妙,立即来到台前怒斥。
“梁萧!天子在场,你作为臣子,怎可如此血口喷人,诬蔑同僚?其心可诛!”
台上的武帝回过神来,内心狂喜无以复加!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武帝的内心在咆哮,一切似乎拨云见日!
不过,此刻他更加清楚,自己需要先装傻充愣,配合梁萧唱双簧,慢慢引出真相,而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一味偏袒梁萧。
“梁爱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镇北将军是冒领斩首左贤王的功勋?”
“不错!”梁萧点头之后,看向脸色铁青的司马凌云,“臣之所以参加此会,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司马凌云欺世盗名,蒙蔽天听,才是真正的罪不容诛!”
再一次,语惊四座!
这才是他参加交流会的目的??
司徒落月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怒斥。
“梁萧!我承认你也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你也犯不着因为我而嫉妒我的未婚夫!!”
众人看向司徒落月,不禁咋舌。
今天他们有幸见证京城最博人眼球的恩怨爆发,不虚此行!
梁萧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司徒落月一眼,并未理会她,而是盯着司马凌云。
“司马凌云,本将军给你个回头是岸的机会,你说说,本将军是不是在诬蔑你?”
闻言,司马凌云怒极反笑,却是色厉内荏。
“梁萧!就算你是车骑将军,当众诬蔑朝廷重臣,也是重罪!”
“今天你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司马家绝无可能善罢甘休,必与你势不俱生!!”
司马家子弟纷纷起身声援司马凌云,群情激愤,前所未有!
“势不俱生!!”
司马北声色俱厉:“陛下!若今天梁萧不能给我司马家一个交代,老臣就算撞死在这台阶下,也绝不会允许梁萧心安理得走出此会!!”
高楼上的梁清霜远远望着梁萧,睫毛颤动,有些恍惚。
她的预感,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毫无疑问,如今的梁萧已经在武朝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终于强势为自己讨回一切。
梁萧只是微笑扫视激怒的司马家众人,转身走向欧阳彦。
“欧阳尚书执掌礼部,鸿胪寺也归你的礼部管辖。”
“不错,与此事何干?”欧阳彦眉头紧锁,心中警惕。
这小子,该不会胡闹一通,再推欧阳家出来做挡箭牌吧?
“鸿胪寺负责接待异国人员,包括敌国匈奴使团。因为两国乃是世仇,近年来又处于交战状态,故而以匈奴使者赫连克为首的使团来到京城之后,一直接受严密监督,不得轻易外出,见任何人都需要向礼部报备。”
“而本将军不曾去过鸿胪寺,本身也与匈奴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不曾与赫连克一行人接触过。此事,你作为礼部尚书应该不会否认吧?”
梁萧话音刚落,赫连克心下一沉,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心中寻思对策。
莫非梁萧是想让他们指认真凶,以打击司马凌云?
虽说此事有利于搅乱敌国朝廷,可梁萧终究是能受益的,他并不想为梁萧出力!
欧阳彦一脸不悦:“不错!你有话快说,不必拐弯抹角!”
梁萧这才看向司马凌云。
“司马凌云,当日左贤王被杀,和首级一并丢失的,还有一枚左贤王独有的‘狼王令’。”
“举世皆知,这枚令牌对匈奴人意义重大,唯有持狼王令方能调动左贤王的精锐部队,匈奴狼骑,否则连单于都指挥不动失去左贤王的匈奴狼骑!”
“也正是因为狼王令丢失,左贤王的残部谁也不服谁,以至于去年未能跟随右贤王南下复仇,错失良机——亦或者说,让本将军错失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狼王令!
一瞬间,赫连克不淡定了!
他来武朝交涉的目的,正是为了这枚狼王令!
讨回左贤王首级,还只是顺带而已。
“你想说什么?有屁快放!!”司马凌云已经压不住心头的恐惧了,更是色厉内荏。
梁萧这才环顾全场,声如洪钟,威严豪放。
“因为,真正斩首左贤王的人,正是本将军,忠武侯之后,梁萧!”
“那司马凌云连左贤王的军营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可能取得左贤王首级和狼王令!”
这寥寥数语,如平地惊雷,震惊在场几乎所有的人!
作为知情者的秦牧一家,钟离晚雪,靖云生,梁品,则满心期待。
天日昭昭!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一雪前耻!
司马延年父子则是心惊胆战,强自镇定。
武帝和梁清霜则是内心激动无以复加,努力保持淡定。
“梁萧!你立即给本将军一个交代!莫要信口开河,否则我司马家必让你领略全国士族的怒火!!”司马凌云怒斥之余,还不忘拉上所有士族给自己壮胆。
梁萧仍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表情复杂的赫连克。
“你便是匈奴使者赫连克?”
赫连克只是点头,却不敢出声,也不愿出声。
梁萧一字一顿道:“你难道不想取回狼王令?”
闻言,赫连克瞬间失态,“狼王令果然在你手里?!”
“这位匈奴使者刚才说什么?‘果然’?!”
赫连克一开口,全场众人几乎石化!
司马延年则是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被爱子司马凌云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