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梁萧和靖云生终于打发走所有来访者。
靖云生详细列表,将对这些来访者的看法一一记录,交给梁萧。
其中有一半的来访者表示,愿意随梁萧前往徐州任职,哪怕只是做个小吏。
“只是三言两语,尚不足以确认他们的才能,主公可以试用。”靖云生道。
云家和秦家为梁萧提供了部分人员的名单,主要记载哪些人是门阀政敌,方便梁萧起用。
受门阀重臣迫害的人员,往往比另一部分人更加可靠,至少和梁萧有共同的敌人。
梁萧收好名单,批示之后,只等返回徐州后,为这些人安排官职。
徐州本地士族人员太少,需要招募更多人担任基层官吏。
他来京城也是为了造势一回,吸引有识之士,尤其是与司马家、端木家、公羊氏有仇怨的有识之士。
至于欧阳家,留待观察。
他的未来岳母,还有赠他白龙影的乐尊大师,都出身欧阳家,是欧阳太公的骨肉至亲。
秦牧家祖孙三代男丁已经向他表态,不会让欧阳熙接触重要机密。
乐尊则是一心向佛,也曾考虑到梁萧的顾虑,曾向梁萧表态,一切以苍生福祉为重,若是欧阳家为祸苍生,不必留情。
但他考虑到这层关系,若是欧阳家识时务,倒是可以适当地手下留情。
不过,目前的欧阳家显然不可能识时务。
姚家与欧阳家是几十年的世交,姚泽云之死,让原本就对梁萧颇有微词的欧阳家众人义愤填膺,这也在梁萧意料之中。
当夜,梁萧秘密前往秦府拜访秦牧,与秦牧详谈京城之事。
梁萧的到来,也让秦牧更有底气直面门阀压力。
现在的武朝完全是个烂摊子,哪怕梁萧屡立奇功,也不过是暂时为武朝续命而已。
秦牧回京至今,收集了不少有益于梁萧的情报。
整个京城还有不少非四大门阀出身的高官,但迫于压力,连拜访秦牧都是秘密拜访,更遑论梁萧。
这些高官也是梁萧可以尝试争取的对象。
老少二人在秦牧的房中密谈,秦越和妻女则在大堂等候。
秦昭柔今天心情低落了一整天。
她来京城的这些日子,也明白了外公家那些亲戚对梁萧的看法。
极其厌恶。
她始终想不通。
这些亲戚平日里满口圣贤仁义道德,令人肃然起敬。
这位未来姐夫明明对徐州百姓很好,利国利民,也有收复失地之功,一直在做实事,如大舅所言,是真正的大慈大悲,大仁大义,怎就不受他们待见?
自己多年来与亲戚们交流,耳濡目染,所形成的观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可她的母亲已经外嫁,而她自己又是女子,人微言轻。
即使她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欧阳家那些长辈也不希望她发表看法。
毕竟她的爷爷秦牧明显是在支持梁萧,疏远欧阳家。
“夫君。”欧阳熙犹豫良久,终于硬着头皮通报,“二哥他们那边给我送来消息,邀请公公带咱们全家去府上做客,你看……”
秦越眉头一皱。
“不直接通知我爹他老人家,而是让你来通知,多少有点不对劲。此事,我还是有必要和他们俩说一下。”
欧阳熙默默点头,不敢反对。
欧阳家对秦牧和梁萧的敌意,她心知肚明,又爱莫能助。
过去她在欧阳家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乃是因为她凡事都会考虑欧阳家的利益。
而当她开始为公公和未来女婿美言几句之后,兄弟们显然也慢慢把她当外人了。
不过秦越所言极是,梁萧对徐州的改变有目共睹,她也确实应该认识到自己错误,更不该因此影响到爱女的婚姻。
秦越赶去秦牧的房间,如实向梁萧和秦牧汇报。
“你怎么看?”秦牧急问梁萧。
梁萧略加思索,道:“探探欧阳家口风也好。”
“明日一早,我便带他们去欧阳家做客。”秦牧微微颔首,显然也发现了欧阳家的不寻常。
这么多年来,欧阳家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做客,显然是与梁萧有关。
“岳父大人。”梁萧又看向秦越,“若我所料不差,明天他们可能会向你们施压,让您谢绝担任礼部侍郎,改为推举欧阳家的人。”
“我不会答应的。”秦越失笑。
当年他丢了礼部尚书的职位,后来由欧阳彦“接任”。
实际情况,是欧阳家非但不支持他这个女婿,还趁火打劫,抢了礼部尚书官位,让他倍感心寒。
儿子秦勋对此事耿耿于怀,从此对世家门阀彻底失望,时常力劝父亲和爷爷不必热脸贴冷屁股,自取其辱。
随着梁萧被削夺爵位,再到如今与门阀之争,秦家众人也看清了门阀的真面目。
忠武侯府,秦家,云家,忠君报国的三家曾有拥立之功,又是将门世家,从来都是门阀的眼中钉。
除非三家断了香火,否则门阀不可能善待他们。
秦牧的兄弟,以及梁萧的长辈,结局都是战死沙场。
相比之下,云家可就比忠武侯府和秦家精明多了,早早发现问题关键,出京避祸,才保障云家正常开枝散叶,顶得住国家对云家子弟的百年消耗。
云家家主云修能够接受庶子出身的云恪的建议,支持徐州粮草,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与其在豫章等死,不如与异军突起的梁萧抱团取暖,才能让门阀和未来新君有所顾忌,甚至有意外之喜……
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和不作为的结果一样,举家逃往就近的巴蜀避难!
梁萧又和秦牧商讨了一番,这才打道回府。
夜深人静。
院子里,梁萧找来靖云生和梁品,交代近期事务。
梁府护卫来到梁萧院子外面急报。
“主人,大皇子来访……”
靖云生不由冷笑:“主公,凡是皇子来访,不妨等白日大张旗鼓。”
大皇子梁杋,可是因为抹黑梁萧而被武帝废了储君之位。
梁萧会意,派人回报。
大皇子梁杋正在院子外面等得不耐烦。
“大皇子,抱歉!我家武君已经休息,请您明早白天来访!”
护卫的回报,终于让他按捺不住,“这是什么意思!白身都能进忠武侯府,本皇子进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