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远离遭灭门的县尉府邸,纪蓉将周青峰带到县城的城墙上,语气严厉的问道:“你这‘天残地缺’的功法是哪里学的?”
“一个叫‘惠通’的老和尚教的。”周青峰说了自己跟九宫道的纠葛和矛盾,以及在醉香楼地下的奇遇。
“为何那番僧邪佛对你无效?”
“老和尚指点我找到一件佛宝。”周青峰又把胸前玉佩拿出来,反问道:“咋啦?姚贞没跟你们说这些?”
纪蓉接过佛宝仔细体察一番,眉头皱紧。
佛家讲究缘分和悟性,佛宝也不是谁都可以用。她就感觉不到玉佩中有何异常,更谈不上驱使。
交还了玉佩,纪蓉依旧语带责怪,“你知不知道杀了赵家家主是什么后果?”
周青峰却反问,“桃源派对驱逐鞑虏有具体的路线图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在到处晃荡,寻找所谓的‘机缘’。”
纪蓉顿时语塞,沉默一会后继续道:“想要恢复中华不是容易事......”
周青峰又打断,“说难很难,因为你们没掌握方法;说容易也容易,但需要正确而坚定的意志。”
行走江湖多年,纪蓉见识的人物多了,狂妄的见多了,没见过周青峰这么狂的。
她忍了半天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喝道:“难道你有什么法子?”
“我当然有。”周青峰对此很肯定,“要探索一条造反的新路,我不行。但依葫芦画瓢,照搬成功的经验,我肯定要试试。
首先,我会寻找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其次,我需要找一块敌人势力薄弱区,开创造反的地盘。
再次,我要科技大跃进,让自己掌握更强的力量。
总之,我才不会想去扶持别人,我要靠自己。”
‘革命’一词指改朝换代,源自《周易》的‘彖辞’——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周青峰的信心来自‘曾经’的历史。
49年建国时距离37年‘卢沟桥’事变才12年,距离31年‘918’事变才18年,距离19年‘巴黎和会’的屈辱是30年。
距离1901年签订《辛丑条约》不过48年,距离1895年‘甲午战败’也就半个多世纪。
同样是异族统治,同样是灾难深重,同样是内外交困,清末比元末的情况还复杂,还恶劣。
清末那种墙倒屋塌的逆风局都能翻盘,没道理元末不行的。
“桃源派有钱有人有威望,怎么就想着去扶持豪强士绅上位?那些腐朽之辈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冒着杀头风险造反?
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造反,你们不看看这世上谁活不下去?
是税负沉重的农户,是朝不保夕的小商贩,是命不由己的仆役。
如今豺狼当道,这些人整日战战兢兢,看似毫无力量却迫切想要改变。
不去团结想改变的人,反而拉拢不想改变的,你们真是脑子坏掉了。至于我......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要有你们的家底,早自己干。我没家底,同样要自己干。”
周青峰说完,扬长而去。纪蓉怔怔不已,微微闭眼,松了口气。
她仿佛面对一头出柙狮虎,对方无视规则,打破窠臼,横行霸道。明明自己的修为远高于他,可听他沉声低吼,心中莫名战栗。
偏偏那小子说话很有道理。
此刻城里已然大乱。巡检司,兵马司齐齐出动,封锁各个街道路口,砸门进屋搜捕反贼。
只是真的反贼压根没人管,倒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倒了大霉。
到隔天上午,街道依旧封禁,百姓不得上街,全部被困在家中。
周青峰却无需烦恼,拿了几件衣服和背包提箱,上了郭铭德派来的两轮马车,打算去太虚观报道。
马车内空间有限,挤两个人相当勉强。
郭铭德倒是心情愉快,低声问道:“老弟,昨晚的事有没有啥消息透露?”
“你指啥?”
“赵县尉死了,你敢说不是你哥背后使了劲。我昨晚还在想,你周家这次要如何渡过难关。
深夜得知消息,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叫绝。旁人以为你们会忍。没想到,你们掀桌子。
这招够狠,却直接破局。”
郭铭德语速很快,极为兴奋,一边嚷嚷还一边拍大腿,“别人杀鸡骇猴,你们杀猴骇鸡。
江宁县的士绅定然惊惧,可他们不但毫无什么办法,还人人自危。
只要赵县尉后台不够硬,你们只需稍加打点一二,赵家满门就白死了。说不定哪天,县尉之职就是你哥的。
这招妙,真的妙!
只是寻常人干不出来。”
周青峰轻轻摇头,“赵县尉不是我哥杀的。”
郭铭德大笑,“我当然知道赵县尉不是你哥杀的,但绝对是你哥认识的人。
大家猜是严真人亲自出手,或者艾县令找的人。又听说有人认出了凶犯,是之前在码头杀鞑子百户之人。
总之这次你们周家不用发愁了。之前献妾求官不过小事,只会引来他人效仿和羡慕。”
马车内,一人狂笑,一人沉默。车子还没出街口,探头探脑的孙长庆出现在路边。
这混混难得打扮的体面些,乱糟糟的头发捋得整齐,破烂的脏衣裳已经扔了,不知从哪里淘换了件马褂,有种沐猴而冠的滑稽。
“郭少爷,听说您找我。”孙长庆向来没个正经,干什么都洒脱。这会却诚惶诚恐,生怕出岔子。
郭铭德又大笑,指着孙长庆,对周青峰说:“看看,我没错吧。只要给机会,他还是有志气的。”
孙长庆抱拳朝车内两人稽首,特别是看向周青峰,“孙哥承情,谢谢青峰帮忙。”
今个一早,有人找了孙长庆,说了昨晚赌约的事。孙长庆愣了许久,才知道天上掉馅饼,砸在自己头上。
旁人以为这混混会欢喜,没想到他竟然大哭一场,又向他姐姐借了钱,弄套好衣裳来见人。
周青峰看向郭铭德,“你给他一千贯,就啥也不管?”
“当然不是。”郭铭德摇摇头,“我是家里庶子,继承不了家业,要自己出来闯。
结交严真人是如此,拉拢老弟你是如此,招揽这混混也是如此。我也不知道谁人能最后帮上我,只能一个个试。
初见时对你颐指气使,就为了给严真人搏个好印象。没想到你小子软硬不吃,居然敢打我。
江宁有水利之便,周围乡村物产丰富,米粮布匹桐油纸张,数不胜数,只要贩运出去便能赚钱。
我打算在此地建个货栈,需要个能镇住场子的管事。
之前说过,我是不会得罪你堂兄的。所以这货栈给你堂兄一成干股,请他照拂一二。
具体管事就由孙长庆来。我只投一千贯本钱,能不能把买卖做起来,就看他本事了。”
原来是这样的一千贯,果然商人本色,就是提供个职位而已,不给钱给股权激励。
郭铭德应该本就有建货栈的意思,给周继嗣一份干股当保护费。只是原本管事的职位肯定不会用孙长庆这混混。
“既是货栈,肯定要进货吧?”周青峰问道,“我也掏钱做个小买卖,给货栈供货,行不行?”
郭铭德眼睛一亮,他见过醉香楼改造后的生意,也看到了周家兄弟干死赵县尉的狠劲。
“老弟愿意帮忙,哥哥我自然不拒。那货栈原本有赵县尉的一成干股,现在他用不上了,正好转给老弟。
货栈赚了钱,肯定有老弟的收益。老弟若能帮我收货,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老弟你要跟我去太虚观,可有现成的人手负责经营?”
“我确实没人手,但可以马上招募。”
郭铭德和孙长庆俱是一愣,摸不清周青峰想法。后者却让车夫赶往芝麻巷,前往李姨娘家。
到家门口,梅儿正跟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说话,慢声细气的,偶尔笑出声,很是暧昧。
“梅儿姐。这谁啊?”周青峰喊了声。那青年像是附近店铺的伙计,见了来人便发慌,忙不迭的走了。
梅儿也慌,认出是周青峰才淡定点,捏着手帕,笑骂道:“你又不是我主子,要你管?臭小子吓到我了。”
周青峰也不深究,继续道:“昨日说你的事,我管了。今个来就做个安排。
你是愿意继续跟着李姨娘当丫鬟,或者跟我当丫鬟,又或者做点小买卖。”
梅儿显然有些发懵,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用现在做决定,想好了跟孙哥说一声就行。至于李姨娘的事,也让孙哥帮忙吧。我就不干涉了。”
昨晚在堂兄家门口看梅儿可怜,才有了周青峰后续一连串的怒意爆发,以至于跑去斩了堂堂从九品县尉老爷。
县里有品级的官员一个巴掌数的过来,愣是因为这等‘小事’被周青峰灭了一家。
他事后想想,自己也不能总是孤身一人,得有个跑腿办事的,否则很多杂事需要他亲力亲为,太没效率。
可他认识人太少,实在没合适人选,左思右想,于是来问问当丫鬟的梅儿愿不愿意跟他干。
梅儿却误会了,扭捏的试探道:“你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要收我做侧室不成?”
周青峰自然给否了,只因这姐姐出身太苦,身材相貌完全没长在他的审美上。
梅儿顿时不干,委屈道:“还以为你安什么好心,原来真要拿我当丫鬟使。可我受够了当丫鬟的苦。”
孙长庆在周青峰面前看着人畜无害,面对个丫鬟却使出无赖本事,恶行恶状的威吓道:
“你这妮子好不晓事。我这青峰兄弟马上要发达了。他要收你,你还不从?哪来的废话,想死不成?”
梅儿果然害怕,低头耷脑的不言语,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正就是‘不情不愿’的意思。
院门一开,李姨娘‘恰到好处’的走出来,笑盈盈的招呼道:“哎呀,我说听着声音耳熟。青峰来啦,怎么不进屋坐?
梅儿不懂事,哪里知道好坏?这位少爷又是谁家的?也不给姨娘认识认识?”
昨晚听说李姨娘病了,但她此刻容光焕发,哪有病的模样?
倒是她得知郭家庶子要在江宁开货栈,周青峰白得一成干股,要跟货栈做买卖,脸上笑容更浓。
她拉住少年的手,“青峰,你这主意倒是好。姨娘也可以掏些本钱,帮你去收货,保证能挣到钱。”
周青峰把手挣脱,“只要能帮货栈赚钱,给你个‘采购’的职位未尝不可。梅儿也是如此。
我一来历练人手,二来验证我自己的想法。至于收益,我并不太在乎。”
没人理解周青峰,但大家都看好已经打点好关系,即将要开张的货栈。
特别是城里赵县尉被灭门,空有了不少势力和市场。这时候只要胆子大,肯定能赚钱。
周青峰甚至想到货栈这行当是天然的物流、交通、通信、情报体系,如果能接入桃源派的关系网,定然有大作用。
李姨娘仔细想了想,顿时有了自己的主意,“青峰啊,你是不知道。这芝麻巷里住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外室。
可这行干不了几年,姐妹们手里都有些闲钱,却个个发愁年纪大了没个营生,命都要保不住。
若是有个靠谱的买卖,我保证她们人人都能拿出几百贯来入股,不愁没有本金。”
对周青峰来女人给自己干活,郭铭德颇为不耐,心里更有些发笑。可下一秒......
李姨娘敲开了对面一户的房门,问候几声便进去了。不到五分钟,有个同样二十出头的女子出来,问了周青峰做生意的细节。
在搞清周青峰的身份后,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的商量一会,又敲开了芝麻巷另一家的房门。
没一会,出来三个女人,又分别敲响了另外三家的门。芝麻巷里住了二十几户,全是有权有势老爷养的外室。
她们突然一群麻雀似的跑出来,叽叽喳喳的挤到李姨娘的院子里,商议做生意的细节。
如此一来,周青峰的太虚观之行被迫耽误一天。
周青峰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些女人可不是花瓶,为了知情识趣,少不了‘粗通文墨’,还学些经营之道。
至于包养这些女人的男人,走在大街上都是一号人物。女人们只需在枕头边随便吹点风,就能搞定一单买卖,或者了解不少消息。
连郭铭德都大感意外,因为他从一名外室口中得知今年松江布价要涨,原因是江浙一带棉花欠收。
宋元之际,棉种自广东、福建向北传播,松江及其邻近地区得风气之先,棉花种植发展很快。
松江很快发展成当时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屈指可数的棉纺中心。其棉布价格影响极大。
郭铭德是前天才知道棉布涨价的消息。可那名外室比他知道的还早,消息来自一名松江棉商。
江宁也产棉花棉布。
等消息传开,本地纺织品价格已经上涨。若能提前知道,屯上一批便是暴利。
这些女人一个个困在家里,本就对未来极为焦虑,忽而获知有渠道做些买卖,很认真的彼此商议。
最后有十几个女人各出二三十贯,凑了一笔‘小钱’开个铺子,打算雇人到乡间采购,跟郭铭德的货栈对接,销到别处去。
李姨娘等人个个是‘见多识广’,对郭铭德、孙长庆、周继嗣等人都不信任,齐刷刷认了尚且年少的周青峰。
周青峰一分钱没出,成了新开铺子名义上的当家,拿三成干股——只因女人在这年月没啥权力,得挂靠男人的名头才不受欺负。
原因很简单,这小子年岁不大,居然愿意为没啥关系的梅儿出头,也算是个性情中人。
加之他马上就是太虚观的外门弟子,这名头能免去很多麻烦。
至于店铺管理,李姨娘打了包票,“莫觉着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干不好经营。
我们都是欢场中人,察言观色、忍气吞声是基本的。爱撒泼发脾气的,干不了这行。
姐妹们知根知底,都把丑话说在前头,谁也别想占便宜,一切按规矩来。”
周青峰打开虚拟页面,抄了一份小公司的财务、人事和管理规章,算是把开铺子这事定下来。
李姨娘成了首任常务经理,下面还有两个姐妹当财务和出纳,算是把铺子架构搭起来。
女人们细细读过,都没啥意见,用小楷字体重新抄录,写了名字,按了手印。
郭铭德看了那份规则制度也是大喜,虽然跟现行的商业规矩并不相同,但很多细节设想的极为周到。
“青峰老弟,你难道‘生而知之’?不是干了二三十年的老掌柜,可没法随手写的这份规矩。”
郭铭德乐于尝试,当场宣布自家货栈也用同样的规章,要孙长庆学习、领会、执行。
只是孙长庆大字不识几个,见着指头般的小字直犯怵。
周青峰帮忙解围道:“孙哥还是得学认知。不过我这规则就别学了,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
原本的行程被打乱,只能明天重来。
入夜前,李姨娘对周青峰笑道:“掌柜的,凭你的名号,铺子筹了三百六十贯的本金。
这钱虽然不多,但足够雇上七八号人。明个我就去城外码头租个仓库,用不了三五天就能开张。
眼下秋粮上市,粮价便宜,正合适做粮食买卖。若是运气好,没人来找茬,年底能让本金翻倍。
只是这铺子该叫啥名,还请掌柜的明示。”
周青峰想了想,“叫‘辐射商行’吧。”
这名字来自他喜欢玩的一款游戏。
“福色?有福有色,是吧?”李姨娘失笑不已,“行行行,倒也挺别致的,就叫这名了。”
郭铭德和孙长庆早已走了,周青峰被留下吃饭。
席间,他提议商行做些小额放贷,针对那些急需用钱却得不到资金的社会底层。
放贷金额控制在一贯以下,利率放低些,可以不要抵押物,但必须严格考察贷款人的信誉。
李姨娘和她的姐妹齐齐摇头,都表示放贷这生意不好做,没足够强势的背景,很容易亏死,还会得罪人。
“如果你们不考虑赚钱,只考虑名声和便利呢?”周青峰的想法很简单,拉拢社会最底层。
“你们不是跟大钱庄抢生意,而是去跟大钱庄不屑接待的穷苦人进行接待,就当施恩。
我知道你们平日都喜欢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为积攒功德,求个平安,你们时常出手便是几十上百贯。
为什么不用这笔钱做些真正有意义,真正积攒功德的事?我做个表率,先掏一笔资金,你们替我放出去。
记住,年利别超过十个点,不求抵押,但对放贷人选要挑,可别让我的钱随随便便打水漂。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周青峰从兜里拿出五十贯来,这是他几次‘劫富济贫’弄来的钱,平日没怎么花,现在很大方的拿出来。
李姨娘等人都觉着为难。去庙里烧香,她们愿意,可给穷人施舍贷款,还要仔细甄别人选,想一想就很麻烦。
眼看无人接自己的钱,周青峰随手将钱塞给了在旁边伺候的梅儿。后者不敢推,只能像接烫手山芋似的把钱收下。
隔日再无别的事,周青峰带了个包,招呼都不打,就跟郭铭德前往太虚观。
因为县尉灭门案,周继嗣这两天忙的跳脚,也没空管那个翅膀硬了的堂弟。
如此大案把江宁所在的集庆路都惊动了。州尹大人亲自发文要求彻查,一定要追索凶犯。
如此压力下,江宁县的城狐社鼠都消停不少。
周继嗣作为兵房典史,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查案的重担就落在他头顶上。
因为县令艾德礼保举,让他代理县尉一职,直到案件查清,有新官上任为止。
周继嗣为此忙的鸡飞狗跳,可权力实实在在的落在手里,让他无比亢奋。
他办案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曾经的同僚赵捕头丢进大牢严加拷问,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怨气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在外人眼里,周县尉已然是飞黄腾达,献妾求官被认为是妙招,前来投靠者络绎不绝,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跳了出来。
这天,周继嗣在堂内审案,跑腿的门子进来传话,说外面有个半瞎的老太婆想见他,有秘闻告知。
“半瞎老太婆?”周继嗣点点头,他最近要竖立秉公办案的人设,只要向他提供线索的,均一一接待。
没一会,佝偻拄拐的老太婆上来,跪在堂前。
“别说废话,有事就快说。”周继嗣很忙,忙的嘴角溃烂,脾气暴躁,成天上火。
“老爷,我是那太平巷的刘寡妇。
半个多月前,您来查案,问我可曾听到案发时有什么异常?还说想起什么便来找老爷,会有赏赐。”
周继嗣一愣,把‘太平巷’和‘半个月前’两个词联系起来,想到那是蔡烂眼夜里遇害的案子。
那案子因为赵县尉一句‘无名尸’,也就不了了之。
周继嗣当时不死心,特意寻找案发现场。他仔细打量半瞎老太婆,确实是曾经问询过的对象。
现在案子过了许久,蔡烂眼的瞎眼老娘都在前不久饿死了,也就没谁继续追查。
只是有人来报信,周继嗣还是要认,“是,我说过,但有想起什么便来告知,定有赏赐。”
“敢问老爷,能赏多少?”
周继嗣嗤笑道:“先告诉我是啥,若是重要内情,给你一贯也无妨。”
听到有一贯钱,半瞎老太婆顿时欢喜,忙道:“老爷且听我说。那案子是天黑后发的,我这老太婆虽然看不清,但耳朵很灵。
我记得清清楚楚,蔡烂眼死前说过一句——‘你哥让你来传话不成?’”
周继嗣听了这句,开始还没在意,但片刻后逐渐觉着不对劲。
一会后,其面容有大恐怖,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脸色苍白,手中握的笔吧嗒掉落。
你哥?你哥!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弟弟。
且蔡烂眼认识这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