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清婉放下酒杯,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
“陆大人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这山南县真是人间乐土啊。”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繁华的县城。”
她眼波流转,状似不经意地瞥了陆言一眼。
“可惜啊,这大好河山,并非处处都像山南县这般景象。”
陆言嗤笑一声,夹了块花生米扔进嘴里。
“陈姑娘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夸我呢?”
“行吧,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本老爷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赞美。”
巧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脸皮真厚!”
陆言耳朵尖,立马反击:
“巧儿姑娘,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小心吃太多花生米,把你的小脸撑得更圆!”
巧儿气得鼓起腮帮子,却又不敢真的顶撞,只能狠狠地瞪了陆言一眼。
陈清婉掩嘴轻笑,适时地转移话题:
“陆大人说笑了。只是眼下战事将歇,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哪像这山南县,丰衣足食,欣欣向荣啊。”
她佯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真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陆言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陈清婉。
这女人,还挺会演戏的。
明明是个商人,却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不过,这番话倒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他虽然毒舌,但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陈姑娘,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陆言放下筷子,正色道。
“这天下百姓的疾苦,我也看在眼里。只是,我能力有限,只能管好这一亩三分地。”
“想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还得靠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啊。”
陈清婉心中一动,这陆言,莫非是话里有话?
她不动声色地回望,试探道:
“陆大人所言极是。只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总会有那么几个,是真心想为百姓做点实事的。”
“真心为百姓做实事?呵呵,”
陈清婉轻笑一声。
“陆大人,你真是太天真了。这官场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陆言斜睨着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陈姑娘,你这话里有话啊。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对朝政很了解?”
陈清婉故作醉态,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我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懂什么朝政?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罢了。”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过,这天下不太平啊!”
“听说不少地方的官员,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苦的还是老百姓。”
陆言可不敢乱回答,为了以防万一,可不能随意讨论国家大事。
要不然哪天被上头知道自己在这山南县成了土皇帝,还不把自己给咔嚓了?
于是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种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跟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管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吧。”
“陆大人此言差矣,”陈清婉摇了摇头。
“若是人人都像陆大人这般明哲保身,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陆言哈哈大笑。
“陈姑娘,你这是想让我去当那救世主啊?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再说了,这救世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陆大人过谦了,”
陈清婉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些事,或许不做,便罢了。但若是做了,说不定,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陆言看着陈清婉,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陈姑娘,你今晚,似乎话里有话啊,”陆言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陈清婉微微一笑。
“陆大人,在下只是一介女流,更是商甲出身地位低贱,空有一腔抱负却无能为力啊。”
“而你不一样了,像陆大人这样有能力的人,不应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山南县。”
“陈姑娘,这话说的,怎么跟要饭的似的。”
陆言嗤笑一声。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有抱负了?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歧视女性呢。”
他顿了顿,眼角瞥了陈清婉一眼继续说道。
“咱们当今圣上,不也是女帝?人家不照样把北蛮子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陈清婉傻眼了,一双美眸瞪得溜圆,愣愣地望着对面的陆言。
这,这画风不对啊!怎么突然夸起她来了?
虽然在宫里,溜须拍马的大臣多如牛毛。
可那些阿谀奉承之词,她早就听腻了。
但这家伙的夸赞,怎么……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像是……挠痒痒似的,让她浑身骨头都酥麻了。
她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想不到陆大人对陛下如此推崇。”
陆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女帝来。
“那可不是,陛下那叫一个英明神武,巾帼不让须眉啊!”
“想当年,北蛮大军压境,京城危在旦夕,陛下临危不乱,披挂上阵,硬是带着一群老弱病残……”
“噗——”陈清婉一口酒喷了出来,连忙用手帕捂住嘴,脸色涨得通红。“
咳咳咳……陆大人,打住,打住!咳咳……”
陆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
“陈姑娘,你没事吧?呛着了?要不要喝点水?”
陈清婉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嗔怪地瞪了陆言一眼。
“陆大人,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陛下是英明神武,但……但也没你说的那么……那么……”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反正,你悠着点夸,小心隔墙有耳。”
陆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一时激动嘛,嘿嘿……”
“不过嘛,”陆言话锋一转。
嘬了口小酒,砸吧砸吧嘴,“这女帝啊,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