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秋院,柳司君脑子里还回荡着顾长洲说的那句话。
来日方才……
她赶紧甩甩脑袋。
见鬼的来日方长,欠的债已还清,他这会应该在回中州的路上,以后就是再也不见。
外面的流言终于传到柳时袁耳朵里。
他气急败坏将柳司君叫去书房。
“外头闹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这下你满意了?”
柳司君不咸不淡回道:“父亲何故这么说?”
“还装,外面的流言难道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他反正是不会,母亲再宠这逆女,也不会不顾及柳家体面,至于柳司琴,她更没理由。
只有她有这个动机。
柳司君却是恍然一悟:“原来大姐都是和父亲学的!”
柳时袁明显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柳司君话里的意思,恼羞成怒喊道:“放肆!”
“作为一家之主,维护柳家颜面我能理解。可是父亲,维护柳家颜面不是将所有真相全都掩盖,粉饰太平。而是明辨是非,公正严明,这才是长久之道。”
“朱姨娘手上有一条人命,陷害正妻嫡女,毁坏其名声,这些罪过难道不该报官处置?”
“你是在教为父怎么当这一家之主吗?”
书房内剑拔弩张。
见柳司君昂着头颅,柳时袁眯了眯眼,朝她释放威压。
起初柳时袁只用了一成修为。
目的只是让她服软,跪下认错。
可她竟然纹丝未动,一脸轻松。
这次他直接用三成灵力,势要她明白,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她依然傲气的站着,甚至还带着讽刺望向他。
这个逆女不是只有聚气三重修为,竟然能抗住他三成修为,怎么可能?
“父亲只有这点本事么?”
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柳时袁气的脑门嗡嗡响。
若是用到五成威压,还不能将她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就彻底被她踩在地上捡不起来。
加还是不加?
正犹豫,周管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家主,楚家来人了。”
“楚家?”
“是的,人现在在慈安堂。”
“朱姨娘的事为父自有定夺,你回去吧。”柳时袁说着便要去慈安堂。
走到门口,柳司君突然喊道:“父亲,我外祖家来人,不让我见见吗?”
柳时袁脚步一顿。
他还真没打算让柳司君见楚家人。
主要是不知道楚家来的是何人,若来的是一点就着的楚家老太君,不敢想等会是什么场面。
“来的是何人?”
周管家回:“是楚家老太君。”
楚家这位老太君,等闲谁拦得住。
柳时袁脸更黑几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估计是听到外面的流言,来柳家兴师问罪来的。
如此,就更不能让柳司君去慈安堂胡咧咧。
柳时袁如何打算,柳司君心如明镜。心中冷笑,开口道:“父亲,我去别院四年,从未见过外祖一家,如今我都回来了,再不让我见人,传讲出去岂不有损柳家颜面?”
张口闭口柳家颜面。
现在就拿这四个字堵他的嘴。
周管家听到三姑娘呛家主,恨不得头缩进衣服里去,以减少存在感,免得家主朝他发火,殃及池鱼。
柳时袁思索片刻后,道:“那就一起过去见见,你毕竟是柳家人,等会该说什么自己掂量掂量。”
“是。”
才怪!
二人来到慈安堂,在外面就听见爽朗的笑声。
记忆中,楚家老太君杜秋芬的声音就十分粗放,换言之就是嗓门大,加上修为高,柳时袁一直都挺怵这位丈母娘。
非不得已,不去楚家。
两人绕过红木屏风,柳司君见到记忆中的楚老太君。
“女婿见过岳母大人。”
“母亲。”
柳司君紧跟着行礼:“司君见过外祖母。”
“祖母安好。”
楚老太君今年九十一,看着五十出头,身材消瘦,着深紫色暗纹长袍,头发全部盘起,已有几根白发,却精神矍铄。
同时,杜秋芬也将柳司君打量一番。
眉如细柳,眼似秋水,着一袭月牙色长裙,上面绣着淡雅的梅花,整个人又明艳又清雅。
总之,杜秋芬十分满意。
她朝柳司君招手:“君儿过来。”
柳司君往前两步,站在杜秋芬右手边,刚站定手就被拉住,立刻感觉到温热的灵力灌入掌心。
柳司君诧异的看向杜秋芬。
为何一见面就试探她的修为,难不成知道自己用了遮掩修为的法器?
几息后,杜秋芬便松开手,笑容和煦道:“君儿长大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我儿要是还活着,你也不用去别院受苦。”
柳时袁面色极不自然。
这话不就是责怪他没有将事情查清楚,就将人罚去别院。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岳母,当时毒药确实是从司君房间搜出来的。恰好两人前一天因为历练名额拌嘴,女婿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老身突闻阿月身死噩耗,心中悲痛,阿月尾七之后便开始闭关。可等我出关,就听说君儿毒害长姐,让你重新调查,你却嘴硬说证据确凿,让老身不得插手你柳家家事。”
说到这里就来气。
他两个儿子在她闭关期间,上门两次,要柳时袁将下毒一事查问清楚,竟然都被冷眼相待。
而后又打算去别院直接带走柳司君,可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可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哪能真的放下。
半年后出关,杜秋芬又派人去别院,想将人接回楚家。
没想到别院的婆子却说人已经回府,还说不愿再与楚家有什么瓜葛,莫要再来之类。
一气之下便断了与柳家往来。
现在想想,之所以被那婆子诓骗,都是因柳家上上下下被朱姨娘把持住,她故意向楚家散播君儿在柳家过的很好,不愿意搭理楚家的消息。
如今真相大白,她也回过神来。
这几年竟被朱姨娘骗了。
她的外孙女不是讨厌楚家,而是身不由己。
“当时的确认证物质都指向司君。如若不然,女婿怎么会将司君送去别院,那也是为了让她避避风头。”
杜秋芬冷哼一声,到底是没有细究。
柳老太君开口:“老姐姐,说说一千道一万是我们亏待了君丫头。你放心,老身保证往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柳司君全程冷眼看着。
他们说这么多,均不知道,原主在朱姨娘的授意下已命丧黄泉。
她那一年受的苦,岂是轻飘飘几句保证就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