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寒光乍现,激起一道秋水,暗藏汹涌杀机,向曹少钦奔腾而来。
曹少钦侧身举刀挡住这一剑,向来人看去,十六七岁的年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似浊世公子。
“好小子,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功夫?你是何方人士?”
“哈哈哈,提剑何须问姓名?快哉千里不留行。在下不过一江湖草莽,哪里值得督公挂怀名字?”
“哼,原来是藏头露尾之辈!”
双方又是一番搏杀,曹少钦刀法诡谲,阴毒如蛇,杨铮大开大合,尽显正派风度,长剑使得泼水难入,硬是将曹少钦杀招全部接了下来。
曹少钦好像打入了一团棉花中,深陷其中,却又抽不开身。
“督公大名倒是人人皆知,上到八十八的老妇人下到三岁三的幼冲稚子都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奸臣,佞臣,残害忠良的毒蛇,也好意思在这狺狺狂吠?”
说到最后,杨铮一转攻势,反向曹少钦杀去,这是他初出江湖后第一次对决真正的高手,对方那诡谲的刀法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让他受益匪浅。
曹少钦慌忙架住对方长剑,心中暗惊,这少年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剑法神出鬼没,步伐轻盈如鸿,气息内蕴悠长,实在是个剽悍劲敌。
杨铮长剑轻挑,剑尖游动在曹少钦刀光之中,仿佛一条灵动的蛇。任由对方百般攻击,他却岿然不动,年纪虽轻,却已有宗师之风。
二人刀剑相撞,“铛铛”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真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曹少钦有力使不出,逐渐陷入杨铮密雨般的剑影之中,被他逼进包围圈。这个世界没有内功之说,是以杨铮年纪远弱于他,却反而越战越勇,剑招连绵不断,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小子打娘胎里便开始练剑不成?怎么如此厉害,剑招密不透风,好像一张大网将我紧紧罩住,再这样下去,恐怕有失!”
曹少钦露怯,想要退后几步,邀人共战杨铮。但此时战场上由于周淮安等顶尖高手的加入,局势飘忽不定,时而黑旗战队占领上风,时而周淮安杀掉几个黑旗统领逆转战局,一时间杀了个难舍难分。
本来自己这边还有贾廷等人,但他们却忽然叛变,而且化作了书页,他有预感,这种种离奇之事都和眼前的少年脱不开干系。
杨铮见他萌生退意,冷笑几声,一改防守时的连绵剑招,再出招时又如山洪暴发,招招势不可挡,有雷霆万钧之感。他气定神闲,犹如猫戏耗子,将曹少钦稳稳拿捏,剑风罩住他周身,却不攻击,就是要活活累死她。
两军对垒,杀招只在一瞬间,只要有一方露怯胆寒,再想胜利可就难了。现在他们二人便是这样,曹少钦欺杨铮年幼,本想快速解决战斗,上来就杀招毕露,被杨铮全部挡下来后就有些泄气。
他们二人本身实力相差不大,杨铮出身华山嫡传,曹少钦收敛天下武技于一身,但奈何在武学境界和决斗心境上反而是年纪尚小的杨铮更胜一筹,高下立判,曹少钦逐渐落入下风。
杨铮一剑刺伤曹少钦手腕,让他手中脱刀,随后侧身飞踢将他踹倒在地,用剑尖抵在他喉咙上。
“督公,你输了!”
他宠辱不惊,脸上不动声色,看不出战胜强敌的喜悦,有的只是淡淡的轻蔑。
“哈哈哈,做梦!我曹少钦会生会死,唯独不会输!黄口小儿,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曹少钦用手指弹开杨铮剑尖,随后扬起一把尘沙,退后几步,捡起一名死去兵士的长剑,如亡命之徒般嚣张大喝:
“天大地大我最大!”
“你强他强我更强!曹少钦,今日你合该葬身于此,引颈就戮吧!”
杨铮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激起了他内心对鲜血的渴望,挥舞长剑,催动混元掌内力,直接迎了上去。
刀剑相交,溅出一道火星,长刀“咣当”落地,曹少钦捂着喉咙,口吐鲜血。
“小…小子,你还真…真强啊!”
说罢,身子轰然倒塌,砸出一片灰尘,脸色惨白,双目无神,死死的盯着杨铮所在方向。
杨铮抖了个剑花,将剑身上的污血擦去,转身离去。
曹少钦已死,其余人作鸟兽散,偌大的荒漠上只留下寥寥数人。
千户死了,被一个黑旗统领一刀捅死,带着对功名利禄的渴望;铁竹死了,死在了东厂研制的凤尾箭上,脸上带着对生死的淡然;贺虎死了,死在了替邱莫言挡箭上,这个一直把“钱钱钱”挂在嘴边的汉子,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他来这不止是为了钱。
黑旗战队,天下骁勇,这话不是盖的,他们人数虽少,却将兵强马壮的龙门关边防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尸山血海,滚滚黄沙中走几步就能翻出来一具尸体,不忍卒睹。
周淮安中了一箭,是“犬齿倒钩箭”,一向坚强的邱莫言望着那深深的伤口,落下了伤心泪。
阿九跟着邱莫言奋勇杀敌,几次落入险境,但在杨铮的照料下平安无事。她望着那对可怜鸳鸯,眼眶红润,在见到情郎安全归来后彻底控制不住,飞奔到杨铮面前,紧紧搂住他,啜泣不已。
杨铮拂去她眼眶温润的泪珠,拍拍她的后肩,眼神温柔。人和人并不一样,阿九自幼长在深宫,这样的惨烈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还不是后来那个冷漠无情的九难师太,只知道害怕了、难受了,委屈了就要找情郎哭诉,只知道天高地远只有爱人的怀抱最温暖,最安全。
“没事的,都过去了,周大哥也会平安无事的,邱女侠会一直陪着他浪迹天涯,等我们再见到他们时,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小孩。”
“真哒?”
阿九赖在杨铮怀里不出去,眼睛水润润的,带着希冀。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夫君最好了!”
……
几日后,杨铮怀里搂着阿九跨坐在一匹骏马上,与尚未痊愈的周淮安和邱莫言作别。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两位,我们移步换景,江湖再见!”
“杨少侠保重!江湖险恶,还请照顾好阿九姑娘!”
“哈哈哈,周夫人放心,我家小阿九还想着日后喝你和周大哥的喜酒呢!有我在,这天下任何人都休想伤她分毫!”
阿九脸红,撅嘴,转头,不理这个坏人。邱姐姐还在这儿,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嘛!
“邱姐姐,再见!周大哥,再见!”
小公主挥手和两人作别,和杨铮一起消失在昏黄的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