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沉思几秒,如实道,“我听说了。”
成夫人应了一声,似乎好奇,“那沈小姐是怎么看待这些传闻的?”
她看着沈伊,目光含笑,却又仿佛带着穿透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心里。
关于这位成夫人,沈伊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成夫人本名叫陈露,是成家老爷子成鼎山的现任妻子,也是唯一一任。
她娘家名不见经传,硬是靠一己之力实现了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上嫁,挤进了豪门圈子。
成老爷子位高权重,相貌也英俊,因此这些年桃花运一直很旺盛。
身边的红颜知己来来去去,却没一个女人能撼动成夫人的地位。
就连那位认祖归宗的长子成瑾,生母至今也没得到任何名分。
上流圈子的太太们在提到成夫人时,用的词无一不是“有心计”“有手腕”,是夸赞,也是羡慕,但凡能学会她的一招半式,就能把家里的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沈伊收回思绪,坦然回视着成夫人。
这种时候,回避就意味着心虚,而她和成枫之间仅仅是朋友关系而已,没什么好心虚的。
她神态自若道,“我回来才几个月时间,成先生诚心待我,帮我,我很感激,我们是朋友,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逾越的关系。”
她这番话说得礼貌客气,不动声色间拉开了自己和成枫的距离。
既是对成枫的尊重,也是对她自己的。
男女来往,不论外界怎么传言,女孩子自己首先得自尊自爱。
上赶子倒贴,只会让人看轻,更不可能入得了成夫人的眼。
话音落下,成夫人脸上的笑意果然更浓。
“沈小姐是个好女孩,更是个聪明人,怪不得阿枫身边朋友那么多,但能称作‘与众不同’的,也就只有沈小姐一人而已。”
沈伊听不出她这话是字面意思,还是意有所指,避重就轻道,“成先生的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我清楚,成夫人一定比我更清楚。”
没有做母亲的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儿子,而婆媳之间的不和与矛盾,往往也多来自母亲感觉儿子被别的女人抢走的那种危机感。
虽然和她们目前的处境不完全符合。
但沈伊及时抬高成夫人在成枫那里的地位和重要性,放低了自己的,总没有什么坏处。
成夫人自然也能听出她话里的用意。
轻抚着自己手腕上那支通透的翡翠手镯,成夫人语气含笑,“沈夫人在世时,我听说过她温婉娴静,有大家闺秀风范,今天见到沈小姐,我更加确信,传闻不虚。”
她忽然提到沈伊去世多年的母亲,沈伊心里不无惊讶。
成夫人这是在说体己话,刻意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说明对她印象不错。
沈伊心知肚明。
她顺着成夫人的话,娓娓道,“我五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这些年已经很少还有人记得她,提起她,您说的这些,让我觉得很亲切。”
沈伊笑了笑,鼻子却感觉酸得厉害,不是在成夫人面前做戏,而是发自内心。
母亲早逝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不愿被触碰的角落。
没母亲陪伴的成长历程,不是亲身经历,一般人根本无法体会。
成夫人似乎也被触动,握起她的一只手,轻抚了抚,安慰道,“你母亲看你现在出落得这样娇俏可人又落落大方,在天之灵,也一定有所慰藉。”
沈伊客气,“谢谢成夫人夸赞。”
“好孩子。”成夫人满眼爱怜地看着她。
两人又聊了几句。
前排那个年轻女人的电话忽然响了,她并没有回避,当着她们的面,在车里接起来。
挂断电话,她扭头向成夫人汇报,“夫人,是成总的电话,他说有事跟您商量,让您今晚早些回去。”
成夫人点头,“告诉他我会的。”
说着,又笑眯眯看向沈伊,向她介绍年轻女人,“这位是我在信成集团助理,也是我外甥女,叫陈梦。”
沈伊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压下心头的疑惑,面色无波地朝陈梦礼貌点头,打招呼,“陈助理,你好。”
陈梦朝她笑,“沈小姐你好。”
成夫人忽然话锋一转,问陈梦,“对了,新湾三块地有什么消息了?”
陈梦看沈伊一眼,似乎迟疑了几秒,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蒋呈介似乎并没有意向和我们信成集团合作,相反,他最近和景胜的陆总走得很近。”
虽然早就知道她们所说的这件事。
但乍然听到陆昱行的名字,沈伊还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成夫人似乎在她面前毫不避讳,“陆昱行一个晚辈,做事的手段未免太不讲道义了些,不论在哪一行,对前辈都该有些尊重,商场虽不论资排辈,但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她忽然扭头看向沈伊,“沈小姐,我这么说你的养兄,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伊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忽然觉得,成夫人今天来找她,并不是为了市场上成枫和她的那些传闻那么简单。
一些流言蜚语,对于成夫人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来说,不足挂齿。
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陆昱行和新湾那三块地。
她出神的间隙,成夫人已经笑眯眯握起她的手,“我们阿枫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他的那些老师啊,只教会了他怎么做正人君子,没教过生意场上的这些尔虞我诈。”
“关于陆先生,我倒是听说他出身不怎么样,父亲不过是沈总的司机,沈总仁义收养了他,但如今景胜大权尽数落入他手中,这一点,怕是连沈总都没预料到。”
成夫人说着,似乎很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沈伊垂着眸,仍是沉默。
成夫人的一番话,既贬低了陆昱行,又挑拨了他和沈家、以及她的关系。
确切的说,也不能算是挑拨,毕竟她这和陆昱行兄妹不和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
而成夫人在这个节骨眼忽然提起这些,似乎是想拉拢她。
她和成枫关系如何,不重要,和陆昱行关系如何,才是成夫人真正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