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刘嚣倚着栏杆，望向对岸的浦东夜景。
耳边，悠扬的旋律缓缓奏起，百灵很贴心的找了一首应景的歌曲。
刘嚣嘴角带笑，目中带光。
与孟舟会面后，始终有些压抑，这种感觉的来源不是因为谪仙盟表现出的傲慢强势，也不是了解地球过往后的索然无味，更不是同为昆仑后裔的蜕变者对普通人的漠然置之。
而是，千百年来，无数人类被困在牢笼之中，生而复死，百世轮回。
犹如井底之蛙，至死也只能窥见大千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些许斑斓。
可怜，可悲，可叹。
眼前的一切，繁荣、富足、快乐、幸福都建立在一个极度有限的想象空间和被锁死的认知之上。
人们在这里建设家园，在这里生老病死，繁衍后代，最终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是的，整个地球，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又是为了什么而拼搏?
自我实现?自我实现了什么呢？
当一个站在井口的人，听见井底的青蛙在对自己的伙伴说，“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幸福的活着！”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个故事。
这就是刘嚣内心压抑的原因，几个月前的自己，和现在仍在地球生存的几十亿人类，依旧没有从井底爬出去，依旧在为如何从黑暗中多抓住几只飞虫而努力。
“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百灵的低语。
“在想，人为什么而活。”刘嚣轻声回答。
“好大的问题，”百灵柔声道，“有答案了吗？”
“以前有，现在好像，找不到了。”刘嚣笑着叹息。
“我有个故事，想听吗？”
“想啊。”
“在西北，有一对夫妻，他们守着自己的12亩田地和一个小鱼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距离村子9公里的小镇，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来自家中只能看到两个频道的电视机和收音机，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没有玩具，就用竹条编织，没有衣服，就自己缝制，女儿慢慢长大，每天天还没亮，他们便一起将孩子送去镇里的学校，夜晚繁星密布，一家三口摸着黑返回家中，一天天，一年年，就像是复制粘贴一般，直到，女儿长大。”
“有一天，女儿要离开他们了，要去往遥远的大城市，一个父母只在电视里才见过的地方，那一天，夫妻第一次亲眼见到火车，也第一次送别女儿，他们笑着与女儿挥手道别，当女儿上车，丈夫搂住泣不成声的妻子，直到火车消失在视野尽头。”
“但那一次，也是永别，夫妻在一次地震中，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当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找到二人的尸体时，发现丈夫搂着妻子，妻子抱着女儿的相框。”
说完，百灵沉静不语。
“是个凄美的故事。”刘嚣感叹道。
百灵依旧不语。
良久，耳边重新传来她的声音。
“你觉得，这对夫妻为什么而活？”
刘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神思考，故事中的夫妻，这样的一生为了什么，站在自己的角度看，这对夫妻没有见过城市的繁华，没有享受过现代化所能带来的幸福，毕生操劳，可以算是可悲的一生。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想的不对。
为什么，觉得即便最后死于灾祸，两人仍旧是幸福的，那么，他们为了什么而活？
“我答不出。”
刘嚣无奈道。
“那我来告诉你，信之所信，爱之所爱，在自己的世界中，拥有和坚持了自己的爱，他们，就是为了自己所相信的爱而活着，这份爱，是对生活的，是对那十二亩田地的，是对那滩小鱼塘的，也是对女儿的，更是对他们彼此的。他们的一生，都在坚持着这一份份爱，到死，都不曾改变，更不会有一点怨恨，有的，只是遗憾，遗憾没有看见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来年的风光，遗憾没有看见自己女儿回来时的笑脸。”
“嘲风，我们是虫子，没错，我们被锁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没错，我们没有如原点人类一般的伟大使命和更高追求，也没错，我们没有无穷的生命和无尽的可能，更没错，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有自己为之坚持为之幸福的追求，生命的意义，对你来说，可能很大，也很多，对我们来说，不用那么大，更不用那么多，只需要一丁点，一丁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用为我们哀伤，或许我们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但是，低下了仰起的头颅，让我们更深情的凝视彼此，失去了无垠的天空，也更加珍惜脚下的这片土地。”
久久无言，刘嚣歪着脑袋，挠挠头。
“怎么不说话？”
百灵见刘嚣一直没动静，疑问道。
“那对夫妻，现在一定在天上的某个地方，幸福的看着自己女儿，给一个男孩说着自己的故事吧。”
刘嚣微笑着，慢慢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
“谢谢你，百灵。”
“也谢谢你，嘲风，谢谢你心中的那份爱。”
刘嚣笑了，笑的格外畅快。
远处，警笛大作，刘嚣扭头，望见有五人在街道中心狂奔，身后是呼啸追来的警车和装甲车。
五人身手敏捷，在车流中左右翻飞，而身后的警车则举步维艰，被正常行驶的车辆挡住去路。
刘嚣正准备上前。
却见左侧一对青年情侣中，男子轻抚女子的手掌，之后便在女子担忧的目光中挺身而上。
男子一个呼吸间便到了路边，纵身跃起，一脚将仍在空中的一人踢飞，接着双足踩在电线杆上，发力弹回，用臂弯夹住一人，按在地面，一拳击晕。
就在他起身准备去追下一人时，却见三个陌生人，已经将另三人制服在地。
四人挺立身形，彼此对望，均是微微一笑。
然后即刻散去，只留下五个吐着白沫的弱人罪犯，和快速奔来的警察和士兵。
“这个世界，不会让你失望的。”
百灵激动说道。
“是的，因为还有这么多人，信之所信，爱之所爱。”
刘嚣笑容灿烂，他看见，除了出手的四人外，还有更多的人正准备出手。
哈哈哈哈，这个世界，根本轮不到自己悲春伤秋，因为太多的美好，始终深埋在人们的心底。
不容置疑，更不容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