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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见到了少年的他

    公公婆婆小叔子都去了工地,我一早便推着小宝来到菜市,挑了一些他们喜欢的菜,刚准备拿出手机付款,便听见有人在追赶,没等回过神,手机直接被撞落在地。

    “哎!”我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面容清秀的少年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仅仅就一眼,我就记住了他那个眼神,满眼无辜,一脸的人畜无害,可是这样乖的孩子怎么会被人追?

    “这些孩子,每天跑来跑去不晓得干嘛,书也不读。”老板娘骂骂咧咧说道。

    我弯腰捡起我的手机,还算好,屏幕没坏,还能用,菜市人是真的多,我也怕再被撞几次,买好菜连忙带着小宝回了家。

    回到家一边哄着婴儿车的孩子一边洗着马上要炒的蔬菜,菜刚一下锅,小宝就哭了,没办法我只得先关煤气。

    小孩子睡醒了就会饿,我揭开衣服,解开喂奶的扣子,他只要含住了奶嘴,就瞬间不闹,带着节奏的吸吮。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宝,他长得真好看……

    我做了茄子豆角,西红柿炒鸡蛋,还做了个水煮肉片,其实我挺会做饭的,毕竟在娘家从小就做,而弟弟则是养尊处优啥都不干,跟个少爷一般。

    吃饭时候,婆婆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聊着。

    “琪琪,你没事可以带着小宝出去巷子里逛逛,你整个孕期都不咋出门,嫁过来这么久,很多邻居你都不熟呢。”

    “我知道了。”我礼貌的回应,饭桌上四个人,公公弟弟都边吃饭边看着手机,也就婆婆还能跟我聊个几句。

    她喜欢说一些七大姑八大姨家里的事情,一会说我四姨跟她媳妇不合,说我四姨不会做人对媳妇不好,一会又说我大伯没结婚真可怜,生病还是邻居送的医院,接着又说我俊辰哥哥又发病了,说拿着刀要去砍人,等等,其实……这些四姨,大伯,什么哥哥我也就结婚见了一面,现在让我回想他们什么样子,我早忘了。

    吃完饭,婆婆他们又去工地了,他们是包的多少钱的面积,必须跟紧别人进度,不然会影响完工。

    我收拾好桌子,洗了碗,便收拾自己,其实我挺爱美的,每次出门都喜欢打扮自己,但不是那种轻熟打扮,我不穿高跟鞋,喜欢裙子,但不喜欢短裙,打扮偏淑女,尽管我已经是个宝妈,但这种穿着自我懂事来一直都很喜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便给小宝换了尿不湿,出了门。

    外面天气很好,不热不冷,有阳光,我喜欢去巷子口那家小卖部买辣条吃,一块钱一包,每次都能过过嘴瘾,小卖铺那里人流量比较多,因为有麻将馆,弹弹乐弹珠机。

    “哟,老薛家媳妇来了啊!”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为人很热情。

    “辣条两包,阿姨,我要两个硬币,我玩下弹珠机。”

    “好嘞,好久没看到你了,有空常来玩啊。”

    我接过硬币,委婉笑道。“难得今天天气好,所以就出来了。”

    阿姨一脸宠溺的看着小宝。“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可爱,你看,就跟杰娃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杰娃子要是看到孩子,肯定也很高兴。”一旁的大叔附和。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

    “好在老薛家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你看,又贤惠又漂亮,李春花每次一来都跟我夸她媳妇,她们上班媳妇就在家弄饭,一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谁爱煮饭啊。”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些叔叔阿姨,被人当面这般夸,还真有点无地自容。

    “那叔叔阿姨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了。”打完招呼,我推着小宝走到那边弹珠机旁,听着身后她们对我的夸奖以及对老薛家的惋惜,我无奈的摇摇头,果然,在这些婆婆阿姨面前过,狗都得掉一层皮……

    我抱起小宝,让他坐在我怀里,他看着我玩弹珠,一弹,就会出现很多红点点,他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我的运气还行,每次都会中几颗弹珠。

    不知什么时候弹珠机上面靠过来一张脸,长长的碎发,高挺的鼻子,白净脸上沾着些许灰尘。

    我有写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却聚精会神看着我里面的弹珠弹来弹去。

    他没有说话,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他瘦巴巴的,黑色外套上带着尘土。

    “额,你……”我顿了顿。

    他忽然看向我,这张脸这个眼神,不就是早上菜市场撞我的那个少年?

    他低头看向我手中的弹珠,似乎有些渴望,我连忙把弹珠递给他。“你,要玩吗?”

    他顿了下,摇了摇头。

    知道他不好意思,我连忙笑道。“没事,你玩吧。”

    他没接我的弹珠,而是低头从怀里掏出好几条项链,阳光下,每一条都闪着耀眼光芒。“要么?算你一百一个。”

    我愣了下,这些项链都好漂亮,但一百似乎还便宜了,看着那个镶着蓝色月牙银色项链,我入了神,银白色链条,每一结都泛着光,尤其是那月牙,好美。

    “这个真的一百嘛?”我拿过那条项链,爱不释手。

    “是的。”少年肯定的点头。

    “那我要这个了。”我将小宝放在推车里,拿出包包里面的手机准备扫码。

    少年忽然正色。“我要现金。”

    “啊?不能手机支付嘛?”

    少年有些无辜,默默摇头。“抱歉,我没有手机。”

    看着那条项链,我还是抵不住诱惑。

    “那你可以跟我走嘛?我回家拿给你,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少年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一路上,少年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瞟了瞟我,依然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眼神,他看起来没有多大,但为什么身上脏脏的,他没有去读书?

    我忍不住问他。“弟弟,你多大了啊?”

    良久,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十六。”

    “你没去读书嘛?”

    他沉默,问道。“还有多久到?”

    “就在这里。”

    也许不喜欢别人窥探他隐私,拒绝回答也很正常。

    到了家,把小宝放在客厅,便让他也在客厅等候,我回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婆婆给我的那五千红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见没人,我再次把红包藏了起来。

    一出房门,客厅内空无一人,只有小宝安静的躺在推车里。

    “人呢?”

    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动静,我好奇走了过去,只见少年站在橱柜上,手里捏着一只老鼠,似乎还很开心。

    “我去,你干啥啊,脏死了,快丢了。”

    少年被我吓到,扼住。

    看他不舍的抓着那老鼠,我连忙拿起旁边炒菜的铲子,见我铲子打过去,他连忙把老鼠丢掉。

    “快下来。”我一把拽下他,把他拉到旁边洗菜盆,倒上洗洁精不停的揉搓他的手。

    “也是服了你了,老鼠身上多少细菌你不知道啊,你真是个人才!”

    他愣愣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洗到一半,看着比我还修长的手指,我忽然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再怎么说,他也算个大人,他可以自己洗的。

    “你赶紧再洗一遍。”我皱起眉头,他刚刚的行为,真的比我自己抓了老鼠还要恶心难受。

    少年松了口气,尽管有些不服,还是用我刚才的手法将手乖乖洗了一遍。

    看着脏脏的外套,想起他刚刚的怪异举动,我不禁对他好奇,他是不是留守儿童?所以才会这么脏乱不堪?

    “我洗好了。”他看向我,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我低头叹了口气。“以后啊,你别这样抓了,老鼠蟑螂都是五害之一,会得病的。”

    “哦。”他默默点头。

    回到客厅,我把钱拿给他,他也如约将那条项链给了我。

    “真的好美啊,谢谢啦,小弟弟。”

    他将钱放进口袋,瞄了一眼我家,便离开了。

    我将项链整理好,拍了个照片,打算看看拼多多到底卖多少钱,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结果拼多多怎么搜都不对。

    “不可能吧。”看着这条项链,我迟疑了,如果没有搜到同款,只能说明这条项链有可能是真的。

    越想越不对劲,一百块钱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一条真的呢?他不得赔死,而且他的穿着也不像可以买的起真货的人。

    转眼就到了晚上,看了看时间,是啊我又该做饭了,上班的人也快下班了。

    饭桌上,我把项链戴了出来,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我小叔子薛勇。

    “嫂子,你买项链了?”

    “对啊,我可喜欢了,是从一个少年手中买来的。“

    婆婆也注意到了我,连忙夸赞。“真是好看,我们琪琪长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嫂子这么漂亮,当初嫁给我哥都算是下嫁了。”

    “别瞎说。”我白了薛勇一眼。

    “哪个少年啊?咱们巷子里的嘛?”公公忽然问起。

    “应该是,他的货都挺好的,明天我要是看到了,给妈妈也买一条。”

    “我就不用了哈,都一把年纪了。”婆婆笑道。

    想起那个怪异少年,我开始打探起他。“我们巷子里那个白白净净又瘦小的孩子是哪家的?我看他今天衣服也是脏脏的,他又不爱说话,今天在小卖铺遇见他了。”

    薛勇疑惑。“你说的是不是眼角还有个泪痣的啊?”

    我回想他的脸,连忙点头。“对,大概一米七的样子,高高瘦瘦,他跟我说他十六岁,他不用读书嘛?”

    婆婆想了起来。“你说小手那孩子啊,我都好久没见了,他人很怪,起的名字也怪,经常一个人。”

    “他没有家人嘛?”我困惑。

    公公有些惋惜。”那孩子前两年被赵大爷带过来,刚开始他还跟着张大爷去工地帮忙,跟我们打招呼,后面张大爷死后,他就一直守在西巷口那个老房子里,很少出来,见到人也不打招呼。”

    我忽然有些心疼,本是最好的花季少年,结果却落魄成这样。

    “本来政府要管,但因为张大爷户口不是我们这里,所以政府后来没怎么管他。”

    薛勇喝下一口白酒。“你们只知道他孤苦无依,我听说那小子整天不务正业,在城里还看到他跟那些混混纠缠不清。”

    我有些吃惊,他跟混混纠缠不清,还不务正业?

    “有时候想要把小勇不穿的衣服送给他,他宁愿穿的破破烂烂,这孩子怪怪的。”

    这顿饭我忽然吃不下去,或许,那条项链我不该只收他一百元,他身世这么惨,又没有亲人,我该帮帮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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