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西域剑客最近可是出尽了风头,地下赌局的盘子也是越来越大。
从最开始的赌谁能打败他,到现在已经细分出挑战者在几步之前倒下,二人会出多少招.....
我们得到消息,这人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安北四镇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打赢他。
到时候我们狠狠赢上一笔。”
李平安沉默片刻,“会不会太出风头了?”
“你到时候蒙个面不就完了。”马三娘无所谓的说道。
李平安:“可是我的原则.......”
“赌金四六开!”
“妥了!”
..........
“快快!还有最后半个时辰就要收盘了,想要下注的抓点紧。”
一个穿着青衫的汉子大声喊道。
刚喊完,那边就有人喊着要倒茶。
汉子忙跑了下去。
楼上赌场,楼下茶店倒是相得益彰。
安北四镇的赌坊大概有两百余家市井的酒楼、茶店、妓院等都是赌博的场所。
“二哥,还没想好?那个西域剑客铁定赢,不用想。”
刘二吊着一根杂草,为难地看着手上的两张牌。
西域剑客已是常胜将军。
可这一次丽春院的马三娘下了一大笔钱,赌的是西域剑客败。
马三娘一向不打无把握之仗。
刘二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所以迟迟不敢下决定。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李平安走了上来。
刘二看见他,略微诧异,“瞎子,你怎么也来赌钱了?”
李平安将手里的袋子放下,“院子里的树结的椰枣熟了,刚好路过,便给二哥带了一些。
上一次替我解围付了饭钱,还没感谢二哥呢。”
“小事小事!”
刘二摆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哎,对了你跟王家钱庄的王老板怎么认识的?”
李平安随口道:“王老板喜欢我的曲子,仅此而已。”
刘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上一次王山替李平安还钱,他还以为这李平安跟王山有什么关系呢。
“瞎子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我赌谁赢?”
刘二实在纠结的要命,便随口问问李平安怎么说。
“赌局本质上就是一个风险性的游戏,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与其纠结不如交给命运。”
“如何交?”刘二问。
李平安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刘二右手中的牌子。
待李平安离开了茶馆,刘二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牌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王毅看着外面落下的暴雨,“爹,下这么大的雨,今天我能不能不去李先生家学二胡了。”
“不行!”王山一口拒绝。
“爹,我就请一天假。”王毅乞求、
“不行!”
王毅知道自己说不动老爹,心中满是无奈。
他当然不是害怕这瓢泼的暴雨,今天是西域剑客在安北四镇的最后一日。
之前的每一场,王毅都没有落下。
统共算下来,败在西域剑客手下的敌人共有一百余号人。
而今天,传言将会有一个神秘高手出手。
地下赌庄的盘子据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么精彩的决战,王毅当然不想错过。
可偏偏是今天,他要去学劳什子二胡。
王毅太了解老爹的脾气了,说一不二。
他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奈,王毅只能冒着大雨来到了李平安的小院当中。
屋子内放置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暖炉。
壁炉前老牛正懒洋洋地看着炉子里的柴火。
一大块木柴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肉香和松香。
阿丽亚坐在一个蒲团上,舒服得似乎快要睡过去了一样。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李平安一起学学二胡。
“醒一醒。”
李平安敲了敲阿丽亚的脑袋。
王毅则心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眼神中充满了对外界的向往。
二胡声悠悠,吹得灯火摇曳。
风一吹,树梢都在摇晃。
雨水顺着庭檐流下来。
秋风庭,几棵古树撑起了一片天然的防护。
一道道身影,在罗伞上一一浮现。
有身份地位的人无一不是让家仆或下人抬着轿子。
风大且疾。
轿子却像是平湖上的一叶扁舟,轻盈得没有一丝晃动。
今时不同往日。
秋风庭安静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雨落之音。
闲杂人等只能远远地张望着,虽然也有人想要往里面挤一挤。
只是见四周皆是清一色的汉子,或腰佩短刀,或背着短棍。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彪悍之气,便不敢再上前了。
盘子越开越大,这种武斗赌局哪里会少得了本地的帮派。
毒蛇帮的帮主虽然在旁人眼里,已是江湖地位极高的人物。
只是现在却连轿子都坐不上,只能混迹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秋风庭的方向。
一旁的刘二道:“帮主,听说这次丽春院的三娘请了一位神秘高手,而且还下了一大笔钱赌西域剑客输,怎么还没看见神秘高手的人影。”
“废话,都说是神秘高手了,指定是压轴登场。”
“也不知道这次谁能赢。”
刘二搓着手满脸期待。
帮主得意的笑了笑,“废话,指定是那西域剑客,我得到的内部消息....”
刘二附耳凑近
“马三娘这次是跟人联手做局,投了一大笔钱。
显示自己胜券在握,骗一些傻子跟着她一起投钱。
否则赌局怎么会做这么大,西域剑客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刘二满脸震惊,“马三娘这么做,自己不也赔钱吗?”
“说你傻,你就不聪明!”
帮主给了刘二脑袋一下。
“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他们一起分那些傻子的钱!”
帮主见刘二脸色不好,狐疑道:“你...不会跟马三娘一起投了西域剑客败吧?”
刘二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恩!”
那日,他纠结的要命。
最后听李平安的话觉得有理,交给了命运。
“哈哈哈!”
帮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小子啊你小子......”
“帮主,我该怎么办?那可是我半个身家啊。”
刘二现在想杀了李平安的心都有了。
帮主象征性的安慰了刘二几句,只是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
“哞~”
李平安听见老牛的叫声,知道到时间了。
便放下二胡,“先休息一下吧,喝口茶。”
王毅长长吐出一口气,身子后仰,一脸的无奈。
现在自己应该在秋风庭外,等待着一场旷世大战的打响。
精彩绝妙的剑法,各种精妙的招式,强者之间的生死搏杀........
而现实却是,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小院。
听一个瞎子拉着难听至极的小曲,虚度光阴!!
“喂!王毅,王毅。”
风雨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王毅转过头却见院子的围墙上冒出一个人。
是胖俊。
“王毅!走啊。”
王毅一愣,“走?去哪儿?”
“当然是去秋风庭看比武了。”
王毅为难道:“可我....我...”
“喂!你不会怕了吧?”
“谁说我怕的!但...我爹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胖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我都打探清楚了,你每次的休息时间大概都在三炷香左右。
从这儿到秋风庭,我们脚步快一些只有一炷香,往返也只要两柱香。”
王毅仍然犹豫不决。
胖俊道:“老大别磨叽了,快来不及了。”
王毅一咬牙,回头看向阿丽亚。
“阿丽亚走吧!”
阿丽亚摇了摇头,“大叔会生气的。”
“哎呀,没事的不会被发现。”
王毅拽上了阿丽亚。
想着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有阿丽亚在能为自己分担一下压力。
他倒是不怕李平安,只是担心李平安会将这事情捅到他父亲那里。
二人打着伞走出门外。
赵玲儿也来了,站在墙边冲他们挥手。
“跑!”
四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一起撒了欢的向秋风庭的方向跑去。
当真在一炷香内跑到了秋风庭,只是此时的秋风庭早已是人满为患。
“这也看不见啊。”
阿丽亚垫着脚尖,根本连个毛都看不见。
“放心,咱们王公子早有准备。”胖俊气喘吁吁地说道。
王毅得意一笑,挥了挥手,“跟我来!”
四人来到秋风庭对面的一家酒楼。
王毅预先定下了一间房,经过他的观测,那里是观战的最好角度。
“赶上了,还好没有来晚!”
胖俊松了一口气。
秋风庭那顶轿子还在,周遭人影错落。
身穿各色衣衫的汉子整齐地分为几列,每一个都是人高马大。
当真是气派无比。
“来了!来了!”
胖俊兴奋地叫着。
其余三人顺着胖俊手指的方向望去,不只是他们。
秋风庭周围矗立的所有人都同时望向一个方向。
滂沱的大雨,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自东南方向有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一身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笠帽下垂得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仔细一瞧。
对方脸上戴着一顶廉价的猴脸面具,被水一浇,都有些掉色。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摊上买的。
左手则握着一把薄而利的雁翎刀。
不是什么珍稀名贵的刀,这种刀相反十分的廉价。
大隋尚武,所以腰佩武器之人并不少见。
武器各有不同,也分三六九等。
这种雁翎刀在市面上很常见,便宜皮实。
但稍微有一些家底、身份的人便不屑于佩戴此刀。
因为佩戴此刀的人多为落魄之人。
久而久之,这刀便有了穷刀一说。
他走向轿子,右手握住刀柄。
锵锵锵!!
剑如飞芒,他的身体被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然而每一剑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血花飞出。
仅仅只是划破了蓑衣。
距离轿子还有六步,在场的人都清楚六步之内倒下了多少所谓的高手。
剑鸣声不止,每一剑都是雪花般的剑影。
雨幕被剑锋撕卷开裂,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剑的人都有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每一寸都充满了危险。
明明这么冷的天,旁观的人却手心都在冒汗。
四步,五步....
还剩最后一步。
所有的人的心都被提了上来。
一道明亮的光影现身,突兀的光芒照耀在所有人的眼中。
刺骨的寒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被风卷动的雨珠骤然四散,众人或许不知道这一剑的奥妙。
但刺目的剑芒,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胸口,让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雨越下越大,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一股股冰冷的感觉从暴雨中传进了每一个人的体内。
剑光交织,密密麻麻。
就像是一张大网,向四面八方散开。
然而直到为止,那人都没有拔刀。
他好像在等,等一个决定胜负的机会。
最后一步迈出。
六步!
所有人心都为之一凝,这是自秋风庭这顶轿子出现后,唯一一次有人走到如此近的距离。
刀出鞘,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想象中刀鸣似龙吟的声音,仅存在想象之中。
终归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然而这一刀,却像是要劈开一条路。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一刀的威力,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形容这一刀的神韵。
“轰——!!”
刀锋像是一条笔直的线,没有任何诡异的角度,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沉稳如山,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以惊人的速度前进。
随后,缓缓落下。
轿子四分五裂,轿子中那名神秘的西域剑客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影交错。
一切重归寂静,空气中紧绷的杀气消散于无形。
西域剑客沐浴在雨中。
胸前第一个扣子无声的落在地上。
他低下头,怔怔的望着那枚掉落的扣子。
能摘你扣子,就能要你的命。
“......我输了。”
“得罪。”
收刀入鞘,压了压笠帽,向远处走去。
回到熟悉的小巷,从后院入门。
脱下蓑衣,蓑帽。
虽披着蓑衣,但到底还是沾了水。
薄纱粘在身上又湿又冷。
李平安身子一抖,潮湿衣衫上的水滴被真气迅速驱散。
浑身烟雾缠绕,热气翻滚。
一滴水珠从额头滑落,片刻便消散于无形。
不一会儿,便再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半点被雨浇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