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素福退缩了。
当优素福真正开始征调部队时,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什么兵力。
优素福从苏尔特溃败后,收拢残兵,以此为依托,重建了比林奇军团。
现在优素福手上还掌握着一支两千余人的比林奇军团,一支五百人的骆驼骑手,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马穆鲁克重骑兵。
马穆鲁克重骑兵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平时舍不得用,所以实力保存得较好。
其余两千五百人多半是城中新征召的新兵,刚参军一个月,战斗力一言难尽。
一般而言,类似优素福这样的实权埃米尔会从黑海购买切尔克斯奴隶,作为自己私人所属的马穆鲁克,自己的商会,城堡和军队都交给他们,基本上不会任用本地的柏柏尔人。
优素福大败一场后,根本没有来得及重建自己的私人军团,只能从比林奇城中拉壮丁凑数。
带上城内清真寺的伊玛目,优素福和城外的几个部落舍赫软磨硬泡,总算以圣战的名义拉拢到两千五百部落民。
如果这里是安纳托利亚或者开罗,光是一个圣战的名号就可以致使狂信徒们自发拉起武器,走上战场,根本不用大费周章。
但是,在部落制的北非,人口都集中在部落舍赫手中,自由民数量稀少,振臂一呼,响应者寥寥。
城中倒是有不少市民愿意进行圣战,但是他们根本没办法进行野战。
经过接近一周的漫长等待后,优素福终于带着他集结起来的四千大军出发救援。
优素福亲率先锋骑兵一路狂奔,然后在路上遇见了从艾季达比亚掏逃出来的难民。
在难民口中,希腊人有着足足一万军队,各个张牙舞爪,口喷火球,像是得到了火域天使马利克的祝福。
优素福没能大起胆子与苏尔特军队打一场决战。
比林奇是一座坚城,将这些军队带回防守,远比野战消耗有用。
……
1448年6月23日,在基本稳定艾季达比亚城局势后,以撒挥师北上,连下沿海几座港口。
事实上,在艾季达比亚城沦陷后,比林奇周边再也无险可守。
优素福龟缩比林奇城,准备通过城墙消耗掉以撒的有生兵力。
6月25日,早已准备完善的后续部队兵分两路,分别从陆地和海上抵达艾季达比亚城周边,随时准备包围比林奇城。
于此同时,地中海舰队全面出动,确保海上运输线路的畅通,同时阻截马穆鲁克商船。
“比林奇是一座坚城,城中防御工事完备,建有不少大型粮仓,人口众多,水源充足,军械良多。”
“优素福联合城中逊尼派伊玛目,以圣战的名义号召市民抵抗我们,城中宗教气氛浓厚,如果强行进攻,恐怕死伤惨重。”
军事会议上,以撒向诸位部队指挥官介绍目前面对的基本情况。
“目前,比林奇城中有正规军三千,部落民两千,圣战分子预估三千,可能更多。”
“我们入侵优素福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摆上了查克马克苏丹的案头,就算优素福这个蠢货死撑着不求援,开罗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以撒神情严肃。
老实说,自己对这一片穆斯林们深耕几百年的土地有些轻视,以至于根本没有料到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狂热穆斯林被号召起来,一同反对以撒的入侵。
以部落为主体的北非,这些吉哈德分子尚且有如此之多,若是换成开罗和突尼斯,岂不是全城的人都会和自己为敌?
“都有什么计策?讲一讲。”
以撒望着坐下众将。
“殿下,我们应该尽快安排攻城器械和火炮,从附近抽调民夫,驱使他们攻城,消耗掉敌军弹药!”
易卜拉欣男爵立马说道。
“比林奇城墙坚固,历代埃米尔添砖加瓦,我们的大型火炮无法运过来,小型攻城器械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效。”
“比林奇城内军械库存丰富,且拥有成熟的军械制造工业和铁匠区,一时半会完全不用担心军械问题,不妥。”
以撒否决了易卜拉欣强攻的建议。
“殿下,比林奇临海,我们是否可以采用海军进行登陆作战?”
米哈伊尔问道。
“比林奇港口防御设施完好,贸然登陆,与送死无异。”
以撒直接否决。
这个年头,海军登陆非常困难,需要陆海军非常娴熟的配合,自己的军队显然做不到。
见众人不再言语,以撒叹口气。
这些将军的眼光过于狭窄,仅仅盯着地图上一个点,尽想着怎么攻下比林奇城。
真正的策略,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要着眼有生力量的此消彼长。
这场战争的关键,早已不在于优素福,也不在于以撒,而在于埃及苏丹,查克马克。
“都看过来!”
以撒摊开地图。
“优素福笼中困兽,不足为虑,真正需要我们全力以赴的是来自开罗的援军。”
“来多少?是否精锐?何人领兵?”
“这些东西决定了我们的成功与否。”
“我们无法决定查克马克苏丹的思想,无法决定援军的数量和质量。”
“但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简接使援军得到极大的削弱。”
以撒在地图上找到艾季达比亚,绕过代表比林奇的小点,划过绿山地区,停在一个位于海岸线的地名上。
托布鲁克。
“托布鲁克城,古希腊殖民者最先建立,将其作为农牧业基地和比林奇的外围堡垒,是扼守昔兰尼加地区的东大门。”
“从托布鲁克向东直到亚历山大港,全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偶尔有绿洲点缀其中。”
“如果马穆鲁克派出大批援军,势必会在这里做出最后的补给。”
“我们的目标,就是拿下这里。”
以撒讲完,看着陷入沉思的诸位将军。
“殿下,从比林奇到托布鲁克距离很长,路上有不少重要城市,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吧?”
“托布鲁克附近也是一片坦途,我们很难真正抵挡住马穆鲁克的援军吧?”
梅赫梅特站起来说。
以撒露出笑容。
“那些沿海城市,贝达,迈尔季,德尔纳,我们全部不攻。”
“优素福逃回比林奇时,将这几个城市的兵力抽调一空,现在驻守城市的都是一些民兵和狂热的吉哈德分子。”
“这些人能够固守坚城,给我们造成很大困扰,但是根本无法进行野战。”
“我们分出少许骑兵进行监视即可。”
诸将还有不少困惑,可是以撒已经不打算解释。
有些事情,他们实践过一遍之后,立马就会明白。
“尼基弗鲁斯军团长!”
“殿下!”
“你率领近卫军第二军团以及帕尔马公爵的大侯爵卫队监视比林奇城,另调拨两千五百部落民兵归你指挥!”
“放心吧殿下,优素福的部队守城勉勉强强,根本不敢出来野战的。”
尼基弗鲁斯拍拍魁梧的胸膛。
“艾尔多什军团长!”
“你带领斯拉维斯军团三千余人,连带附近向我们效忠的部落民五百人,直接放弃大城市,以骑兵百人队的形式深入农村和乡镇,打击穆斯林的地方力量。”
“整个绿山地区都是你的猎场。”
“谢殿下!”
艾尔多什跪地谢恩,得意地回过头看看其他将领羡慕的眼神。
看来以撒殿下还是最宠爱自己的斯拉维斯军团!
绿山并不高,平均海拔只有后世的六百米,没有险峻的关卡。
这里属于地中海气候,年降水量可达六百毫米以上,适合农业,是整个昔兰尼加地区的精华。
葡萄,小麦,大麦,油橄榄,柑橘……欧洲能种的,这里全部都能种。
居民富庶而安宁,不用像他们的邻居一样忍受长久的干旱。
积累了许久的财富,正好用来填补以撒日益空虚的钱袋。
“其余部队由我统带,直取托布鲁克,补给就地解决。”
“雅罗斯拉夫指挥官,阿德南伯爵。”
两人上前行礼。
“你们都是骑兵,作为大军的先锋,先行开拔,侦查地形,切勿交战。”
“是!”
安排好所有战事,以撒举起酒杯,望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在烛光的照耀下泛起涟漪。
“我希望,下次我们再次举杯,是在比林奇城中。”
“我的脚下会跪着投降乞活的优素福,地上将蒙着马穆鲁克苏丹残破的军旗。”
“你们的手中将会牵着奴隶和牲畜,兜里揣着刻有查克马克头像的金币。”
“万胜!”
……
阿德南伯爵骑着沙漠马,走在干旱坚硬的道路上,心神不宁。
前方的雅罗斯拉夫倒是兴致非凡,从队前忙到队后,大声吆喝,用鞭子狂抽走得慢的奴隶。
两人组建的先锋队从艾季达比亚城出发,一路轻装简从,历时十五天,通过了绿山地区,小心绕过大型城市,一路来到草原与沙漠的交界线。
两天前,他们轻而易举攻破了没有什么防守力量的马土巴,将其移交给随后赶来的斯拉维斯军团,继续向东方进攻。
托布鲁克城就在眼前,但这并不是他们主要的目标。
两人联合之前秘密向以撒效忠的部落舍赫,在城外大加抢掠,迫使托布鲁克城中守军龟缩防守。
接下来……
“伯爵,盖比井就在眼前,还是像上次一样,我们分头堵截?”
阿德南伯爵回过神来,看着骑马走来的雅罗斯拉夫。
这个来自基辅的鲁塞尼亚人非常兴奋,显然对战争和抢掠非常渴望。
阿德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一千多骑兵分成两部,包围了这个位于盆地的绿洲。
留守的妇孺看着气势汹汹的入侵者,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老人们则是苦笑连连。
这两年,他们的新鲜血液几乎被几次战争榨了个一干二净。
优素福进攻苏尔特,拉走一批被宗教狂热冲昏头脑的年轻勇士,结果一去不返。
基督徒们打过来后,优素福继续征兵,拉走了次一些的中年人和半大孩子。
前几天托布鲁克遇袭,总督将最后的有生力量拉去守城。
老弱病残守在这片绿洲,在千余人的骑兵队面前,他们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雅罗斯拉夫大声呼和,纵马狂奔,乱砍滥杀,根本没有给这些可怜人一点余地。
阿德南走在后面,目光低垂。
一位老人冲过拦截,跪倒在阿德南的马下。
一旁的亲卫正要挥刀,被阿德南拦下。
“将军,我们愿意归降,放过这些女人和孩子吧,我们都将是您的奴隶,会继续为您放牧,将最好的皮毛献给您……”
苍白的头发下老泪纵横,老人抱住阿德南战马的马腿,死死哀求着。
胜利者获得失败者的所有,将他们的部众收为奴隶,而不会滥杀,这是沙漠的规矩。
阿德南长叹一声,表情复杂。
“去将雅罗斯拉夫首领叫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些部落民的去留。”
不一会儿,雅罗斯拉夫骑马赶来,浑身带着血迹。
“什么事?”
他用希腊语问道。
雅罗斯拉夫看到了一旁颤抖的柏柏尔老人,语气不善。
“雅罗斯拉夫,他们是殿下的奴隶,请你停止杀戮。”
雅罗斯拉夫眉头一挑。
“临走时,殿下吩咐了什么,想必你非常清楚。”
“殿下没有说要将他们全部杀死。”
两人僵持起来。
雅罗斯拉夫冷笑一声。
“行,你派人将他们领到斯拉维斯军团哪里。”
“我会将这些情况全部上报,要是误了事,殿下唯你是问!”
雅罗斯拉夫勒马扬鞭,绝尘而去。
“将军……”
老人可怜兮兮凑上来。
“你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我的人会将你们带去西边。”
阿德南注视着远方,雅罗斯拉夫没有说谎,停止杀戮,将部落民们聚在一起,向这边赶来。
“这里,要被毁灭了。”
1448年7月,在以撒的命令下,雅罗斯拉夫和阿德南率领先锋军前往托布鲁克外围。
在威吓城中守军后,先锋军横扫了托布鲁克西边和南边所有大型水源,井口和绿洲,将其全部毁灭。
沙漠的生态环境,改善起来很难,破坏起来却再容易不过了。
井口用石头和沙子堵死,聚集地的人口全部向西驱赶,绿洲区的树木全部砍光,难以堵死的大型水源全部污染。
大量的腐烂尸体飘满水源,难闻的恶臭和可能的瘟疫能够阻止所有试图解渴的过路人。
为了达到最好效果,他们还特地携带了大量腐烂的死猪,破开肚子,专门扔在水面上最显眼的位置。
除此之外,石灰,盐碱土,毒药,粪便……能想到的所有阴暗招数全部用上。
一时间,正个托布鲁克东部成为生灵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