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臂抱胸,来了兴致,疑惑的开口:“小哥哥,这客人来这里无非酒肉美色,你为何却要一间木屋呢?”
黎星想也未想,眸子里似闪烁着星辰,笑道:“本是为了师尊之托传播旧术,可今日见这景观,我只是救这方百姓。”
女子睫毛微微颤抖,再度开口,语气有些怅然:“若是公子志为此,那女子我也不要银两了。我们生来似乎便比其他城人低人一等,从小便没了放向。小女子不求公子救世,只求让那些无辜的孩子们有个美好的未来。”
黎星淡然一笑,将剑锋指向苍穹,转身只留给女子一个背影,声音徐徐传来:“哪里的孩子不是孩子,注定无为而灭,为何必须加身于他们?掌柜莫说相求,便是索要银两,我也必定让这些孩子脱离苦难!”
少年的背影在这一瞬高大起来,虽有些单薄,但足以撑起一片天。其身后无言的小弟,便是这艰难之路的陪伴者。
黎明缓缓升起,少年已挑选好座位学堂的木屋。将屋内的床搬出,从其余木屋搬来一些桌椅,排列整齐,这便成了学堂一间。
有了学堂,而后的问题便是如何招来学生。因为并无快马,也无小卒官吏,黎星只好带着李让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
可黎星未成想到,这里虽地远位偏,但其中也有不少去过大城江湖的人世。一众人家的家主都支持孩子学习剑术,他们并不知新术旧术,只是期冀着孩子学了剑术便可一跃成龙,与那些大城子弟也可相比。
孩子逾过千位,一间小木屋自然无法乘下。于是黎星便五十人一分,分别为早午晚不同时间来学习剑术,而第一日与第二日的孩子又相异。这样以来,这千名孩子七日便可学上一次。
次日清晨,黎星开始了作为剑师的第一堂课。内容很是精简,直接便是剑术基础十三式。当然,一节课黎星只交一式,而其余的时间,则是让孩子们练习。
“小妹,你这手有些僵硬。”
“小弟,你这剑锋有些偏斜。”
空闲时间黎星也未歇息,纠正着联系时的错误。他们天赋并不比大城人家的孩子差,有的孩子甚至几个时辰便能悟出一丝剑意。
这些男孩姑娘虽信任了黎星,但依旧有些害羞,只有其中少数爱与黎星搭话。不过都是些孩子罢了,无非是问习剑只是为出人头地。
黎星给他们的回答是:“在这江湖首先便为了保全自己与家人,其余之事,则是有力再为之。至于道路一事,从未有人定义,适合自己,不昧良心便可。”
可黎星只是这样说,却连自己的道都尚未知晓。他对剑的兴趣毋庸置疑,可练剑好似只是为了练剑而练剑,其他目的一概没有。
……
风吹云动,日月将时光送走,三年悄然离去。
黎星已是家喻户晓的剑师,这三年里,几乎千名孩子都有了内力。而到达凡一境的,也有三百有余。
比起三年之前,黎星个头更高,已是八尺男儿。原本稚嫩的面容变得棱角分明,高额剑眉,目若惊鸿。
见黎星缓缓向客栈接近,一名女子自客栈而出。穿着一身白衣素裙,虽衣装保守,但也藏不住其极好的身材。
向黎星挥了挥手,天使般清纯的面孔露出笑容开口道:“黎公子,快来!”
黎星一手托着下巴,有些怪异道:“云颖掌柜,您今日为何与往日大不相同呢?”
眼前这云颖正是天下客栈的掌柜,三年时间,二人已经熟络起来。眨了眨桃花泛滥的眼睛,回答道:“黎公子,今日可是您来这荒城的第三年,又是您的弱冠之年。小女子云颖,怎么能不重视呢?”说着,一双秀手还欲抓住黎星的胳膊。
黎星赶忙将手一抽,清秀的脸庞泛起红晕,摆摆手道:“感谢云颖掌柜相记,掌柜的恩情我一直也没忘记。我今日到来,并无他意,只是有些孩子根基不稳……”
虽然黎星未讲完,但云颖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略有失落道:“这补物客栈向来不缺,若黎公子愿意陪小女子吃上一顿饭,小女子便二话不说将补物全部交给公子。”
黎星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三年时间,云颖确实给他帮上了不少忙。若是连顿饭都不肯吃,这恩情只会越欠越多。
进入客栈,伙计们早已就位。木桌虽不大,但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式。一眼望去,颇为丰盛。
座位只剩两个,云颖于黎星身旁落座,这个方位只有他们二人。云颖身上飘着淡淡的香味,黎星呼吸有些急促,不禁靠外动了动,脸色微红。
看着黎星的窘状,云颖噗嗤一笑,花枝乱颤。白皙的手在黎星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在他的耳边道:“公子,莫要害羞。”
可耳边的热气让黎星越发害羞,低头大口吃饭,不再抬头。
咯咯咯!
如银铃般的笑声在黎星耳边响起,不过这也不是云颖第一次这样了,似乎这已是成为了云颖的乐趣。
嘭!
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温馨。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在一击重击下,支离破碎。
一群身着黑袍的剑士涌入客栈,胳膊上纹着刺绣。仔细观察,可发现那是扭曲的“赵”字。
黎星眼中怒意大绽,自己已不再问江湖之事,赵家却依然穷追不舍。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嗡!
阳剑出鞘,一股烈阳之气爆发开来!这剑似乎能吸收太阳之息,进而储存转化为火焰。
唰!
依旧是简单的劈,可呈现的却是半月状的焰气。炽热的温度烧的周围劈里啪啦作息,再看那些黑衣人,身上已然全是烈火!而其中蕴含的剑意,也将他们的内脏割搅的痛不欲生。
一位身如枯木的老者缓缓从黑袍人身后出现,内力化作狂风摇曳,将焰气全部吹散。从腰间抽出一柄快刀,刀光反着绚烂的银光。剑身微扭,刀锋对着黎星。
黎星下意识的将云颖拉到身后,面色紧张的看向眼前的老者。此人的实力绝对在凡三境之上,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剑道!
那老者也未急于出手,一手扶着白花花的长须,不紧不慢的开口:“少年,老夫也非嗜杀之人,只要你跟老夫走,老夫便放过这废城的其他人。”
黎星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将双手伸出摇摇头道:“老人家,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知道,就是自己不答应,也会被眼前的老者生擒。
可这时,一道似来自九幽的声音响起,让人遍体生寒:“咯咯咯,姐姐倒要看看,哪个敢踏出这座屋门!”
黑袍人的中间突然升起绿色气体,凡是被气体沾染的黑袍人,瞬间吐出了黑血。这黑血洒落在木地板上,还掀起丝丝白烟,显然是有腐蚀性。
但那老者只是拉着黎星走,丝毫没有管那些手下的意思。
事到如此,云颖也不再追击。看着远去的老者与黎星,嘴角掀起一丝诱人的笑容:“有意思。”
老者带着黎星来到了一座宅邸面前,不过说是宅邸,不如说是宫殿。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院四周古树参天,树木掩映,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迈入院子里,赵王已是等待多时。在他身旁的,则是先前陷害黎星的赵天印。
赵王望见黎星与老者走来,原本平淡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上前几步,拉着黎星的手,与他共同走入房屋中。
屋里摆着一个方形茶几,上面沏好了几杯热茶。端茶的人并非家仆,而是多年未见的叶王。看到叶王的身影,黎星心底也踏实了几分。
三人落座,老者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赵王率先开口,拍了拍黎星肩膀夸赞道:“少年英雄,真是少年英雄啊!不仅让吾儿吃了瘪,发配到荒城甚至还教起了剑术。来来来,小兄弟,这杯茶我老赵敬你!”说着,举起茶杯,示意黎星与其碰杯。
对座的叶王并未喝茶,黎星大抵猜测出茶有些问题。但眼下,只能一赌了。
叮!
二人轻轻一碰,黎星将茶一饮而尽。但足足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黎星依旧没有感觉。
赵王见状,似乎松了口气。看向黎星的眼神逐渐放松,眯眼笑道:“小兄弟,你可知你的茶里有何物?”
黎星默不作声,暗自在日剑上蓄力。
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面色有些失望,大声道:“这茶里被我放入五毒粉,足以摧毁内丹。可你却没有反应,这意味着,小兄弟没有内力啊!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掩饰。我将你带到此处,为的就是不落下把柄的杀掉你。可惜啊可惜……”
黎星的心沉入谷底,这未尝不是试探?自己没有内力,恐怕与叶王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黎星所想,叶王眼底略闪寒芒,冷笑一声,走出了房门。黎星,已是弃子!
赵王叹息一声,像是有些惜才,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会意,磅礴的内力在周围荡漾,化作一道剑气,向黎星斩去。
黎星心里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十分不甘,但却又无力。
一缕阳光照射在阳剑之上,剑身上滚起熊熊烈火,剑柄也闪烁起金光,若黄金浇铸。
黎星身上的气势骤然一遍,原本红色的火焰剑气也化为黑色,带着寂灭之息,与老者的剑气碰撞到一起!
剧烈的爆炸掀起大片尘埃,可黎星终是差上一丝,胸口被一剑穿透。黎星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趁着烟尘未落迅速逃离。
飞尘被内力轰散,坐在原地的赵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沉声道:“确定不会存活吗?陈伯。”
陈伯摇摇头,面容没有一丝波澜,眸子里满是自信道:“心脉已断,如何存活?”
……
黎星似是命不该绝,那剑气偏了一丝,虽将他重创,但却未斩断心脉。眼下的急事是如何止血,说来也奇怪,虽然自己没有内力,但体内好似有一股无名一力将其护住,血液流出的速度再缓缓减慢。
拖着沉重的身体,黎星向眼前的一个深巷走着。
嘀嗒,嘀嗒!
血液不停的滴落于地,组成一条血迹。在昏迷之前,眼前好像闪过一道人影。虽心怀疑虑,可已无力睁眼,深深的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黎星发现自己的伤口已被包扎,此时正躺在一张粉色蚕丝软床上。房间里散着淡淡的清香,木地板平滑整洁,没有脏物。
黎星尝试下床,但双腿像是不听使唤般的瘫软起来。
咚!
黎星摔倒在地,双手扒着墙面,奋力的站起来。
听到黎星的动静,一个人影走进了屋内。
这是一位身穿一席青衫的儒雅青年,手里握着一柄黑白相间的羽扇,眉间柔和,目含初春。眸子里没有杂念,只是说不尽的温柔。
看着黎星茫然的表情,青年没好气道:“莫非要我将你扶起来?这可是我妹的房间,供你这莽夫歇息,真是便宜你了。”
黎星道谢一声,连忙向外走去。
可青年却拦住了黎星,脸上出现如春风般的笑容,温和道:“道友,相见即是缘分。我见你实力不俗,又有外敌,不如加入我们?”
黎星心中一动,但在江湖经历的二三件事已让他满心疑目。观察青年一番,缓缓开口:“这位公子,不知你们……是什么势力?”
青年思索一番道:“若向大了说,我们可为百盟之一的势力。若往小了说,我们不过一些向往自由的草民罢了。”
黎星点点头,虽然对方的回答很是含蓄,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青年转身拿了一些饭菜,放至桌旁的桌子上。交代一声,让黎星休要乱跑,便匆匆离去。
黎星也未与他客气,大口的吃着饭菜。待饱腹后,缓缓迈开酸痛的双腿,参观起房屋来。
虽然这青年看似身富名贵,可房间里除了一些信物与功法丹药外,并无其他物品。
不知青年外出去做何事,直至夜晚,才徐徐回来。原本秀丽的青衫已是破烂不堪,身上更是有多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