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集团。
周作昌最近比较闲，西城项目丢了后，整个公司目前都处于一个比较放空的状态。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手边放着茶杯和鸟笼。
笼子里一只虎丘花斑鹦鹉很漂亮，正在啄食喂给它的小米粒。
周作昌边喂嘴里边叫着“嘬嘬嘬”，姿态好不惬意。
他问助理，“给度然的礼物送到了？”
“送到了周总，”助理说着，欲言又止，“我，我太明白，我们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吗？”
“啧！”周作昌不满，看了他一眼。
助理立刻缩了下脖子，“抱歉周总……”
周作常打断他，“瑾瑜是我的家人，我给他什么下马威？那是提醒。”
“提醒？”助理明显不明所以。
周作昌收回喂鸟的手，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楼下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但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笑容。
助理看过来，落后他半步，有些疑惑地跟着看过去。
周作昌问，“你说他们累不累？有走着路还得抽空吃个早饭，喝杯咖啡。”
助理：“……”
“好像……有点。”
周作昌笑了一声，反问：“你累不累？”
助理愣住了。
他家离公司比较远，通勤得一个小时，八点半上班他就得七点半就从家里出发，起床就得七点。
匆忙赶到公司处理各种工作，晚上经常加班到很晚。
他也是人，也有家长里短的各种事情需要处理，有时候分身乏术可太常见了？
累吗？
怎么不累呢？
可助理不明白，这和度然的顾总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张嘴叫道：“周总……”
周作昌目光很沉，轻轻地说，“可他们脸上基本上都是笑容，你知道为什么吗？”
助理摇摇头，“是我愚钝。”
周作昌笑了一下，说，“因为他们相对自由。
想买咖啡买咖啡，想吃油条吃油条，工作累了还可以千方百计地摸摸鱼，给老婆孩子打个电话腻歪一下。
如果突然有一天剥夺你自由的权利，让你只能按照规矩一辈子永远两点一线干一条流水线工作，你会是什么感觉？”
助理仔细想了一下，那不就进场拧螺丝吗？
不对，进场拧螺丝还有下班时间，周作昌说的那种大概率只能是进监狱吧？
助理抿着唇，欲言又止，“周总，我……”
周作昌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好，“去开门吧，瑾瑜过来了。”
助理一惊，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秘书推门，刚叫了一句“周总……”
周作昌就说，“让他进来。”
秘书有点傻，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周作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助理秘书同时识趣地退出去，没几秒。顾瑾瑜走了进来。
“坐。”
周作昌亲手给他斟茶，动作熟练得仿佛做了上百次。
顾瑾瑜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皱着眉，沉着脸，面色很不好看。
他叫了声：“姐夫。”
周作昌随意地点了下头，这个称呼顾瑾瑜从小叫到大，基本上和“爸爸”两个字有同一个意思。
他看着似乎和周作昌不太亲近，可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超过普通小舅子和姐夫。
周作昌是什么人物，成年就接手周氏集团，将公司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大集团，手段和实力不置可否。
顾瑾瑜没少在其他商业合作伙伴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每次他都无比的骄傲和佩服。
他只是不善言谈，并不是对周作昌真的没感情。
周作昌抬手示意，“尝尝，今年新进的特级龙井，花了我好些私房钱。”
顾瑾瑜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是没笑出来，导致表情就有点不尴不尬地挂在脸上。
他低头沉默了半晌，周作昌就静静地看了他半晌。
最后，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垂眸，“确实不错。”
周作昌发出爽快的笑声，“是吧，好好品，将来很有可能就没机会了。”
这话说得顾瑾瑜眉心一跳，立刻抬头看他。
周作昌今年四十多岁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很明显的痕迹，那双锐利的眸子两侧是代表阅历的鱼尾纹，让他整个人更添一层威严。
周作昌看着他。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揣摩茶杯良久，才轻声说了句，“瑾瑜，你胆子太大了！”
顾瑾瑜抿着唇没说话，主要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在商业场上舌灿莲花，和郑局推杯换盏，他没词穷过。
可此刻，面对周作昌算不上质疑的质疑，他词穷了。
周作昌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西城项目还能退出吗？”
顾瑾瑜沉默两秒，摇头，“不能了，所以手续都齐全了，合同也签订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那就转让给别人，把度然的股份抛出去。”
“姐夫……”
“你还知道叫我姐夫！”周作昌突然怒了，面色严肃地一拍办公桌，“既然知道我是你姐夫，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这么堂而皇之地给姓郑布死局，你就不怕他发现了鱼死网破？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我明白后果。”
“你明白个屁！”周作昌怒道，“我看你一点概念都没有！你要是真想进监狱里待两天，回头我让人给你打一个！”
顾瑾瑜：“……”
“我没这个爱好。”
周作昌被噎了一下，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顾瑾瑜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鬼数，你知不知道姓郑的最近已经在查你了，让利二十二个点，你查了就差把“我要拉你下水”这个目的写在脸上了！”
顾瑾瑜说：“他查也晚了，船已经出海了，想回航基本上不可能。”
“可他要是急了会拉着全船的人一起去死！”
顾瑾瑜沉默地低下头，只是说，“应该不会到那种地步。”
“应该？”周作昌冷笑一声，“你这个假设到底基于哪里来的自信？你觉得握住他的家人就等于握住他的全部？
姓郑的自私自利是全临安都知道的，他前妻和儿子都能说抛弃就抛弃，更遑论一个没领证的情人！”
顾瑾瑜有些意外的抬眸，“这你都知道？”
周作昌气急败坏：“别打岔！我知不知道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