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温娇、外祖母皆怔:“你们认得?”
殷昭苦笑:“岂止认得,倒有一番好渊源呀!”
他向众人解释一番后,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外祖母庆幸道:“还好祖坟冒青烟,有你外甥出手搭救,否则你回不来哩!”
“江……”
殷昭想称“江流儿”,但这样一来,岂不显得过于生疏?又想叫“小外甥”,但觉得不顺口,说不出来,遂还是习惯性叫声“江兄弟”。
反正,他一军伍之人,也不计较甚子辈分。
他问道:“江兄弟,你那只会说话的狐狸呢?”
“我便是。”胡玉玉主动回答。
殷昭大惊。
一个狐妖站在自己旁边,自己竟没察觉到。
江流儿问:“殷兄弟,那些囚犯拉去问斩了?”
殷昭感慨道:“斩了,陛下得知他们劫囚车,还杀害许多大唐将士,盛怒至极,遂命人将所有贼子,全拉去菜市问斩。”
殷昭又笑道:“你是第一次来长安的,许是没见过这长安城的繁华风月,我带你去见见?”
江流儿对长安城也挺好奇。
遂应下来。
出门前,外祖母道:“天黑前你们要回来哩!到时候,你爹也会回来。我们这一大家子,须好好聚一聚,还要吃个团圆饭,为你阿姐、姐夫,好好接风洗尘。”
殷昭呼道:“知晓啦!”
出门后。
殷昭问道:“江兄弟、小道长、还有这位小狐仙,你们可有甚么想去的地儿?长安城我熟得很,你们想要去哪儿,我都能带你们去。”
受清提议:“可以去论道场吗?”
“论道场?”殷昭不禁一怔,待受清解释一番,他才恍然大悟,笑道:“哦!是那地方啊,我也熟!离殷府倒不远,走几条街便到了。”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论道场。
此地人潮涌动,能人异士繁多,亦有许多披甲军士维持秩序,热闹非凡。
殷昭提醒道:“你们可要小心些,这些能人异士在辩经时,倘若辩不过,便会大打出手,用拳头辩经。以前还打死过人,现在倒好些,至少已有好几年没听说出人命了。”
说话间。
众人便见不远处有一个和尚于与道士吵了起来。吵不了几句,双方便动手,甚至斗起法,一方念珠乱舞,一方拂尘胡扫。
数个披甲军士怒喝上前用刀兵架开了二人。
两人因在闹市打架斗殴被押了下去。
胡玉玉好奇:“这和尚和道士都是有本事的,那些披甲军士不过凡夫俗子,为何那和尚和道士,都心甘情愿被他们逮住?”
殷昭解释:“此乃天子脚下,他们若敢反抗,便是反抗朝廷,安个谋逆之罪怕也不为过。被他们师门所知,脑袋都得给他们揪下来。”
听完,胡玉玉还是不理解。
江流儿猜测道:“许是因为‘规矩’,有些天上的神仙下凡后,都要守凡间的规矩。这些能人异士,仙都未成,怎能有胆不守规矩?”
胡玉玉恍然大悟:“懂了!就跟恩公杀人一样,尽量不能被人见着,否则要被官府抓了。”
“嘘!”江流儿连忙捂嘴。
见那些披甲军士没有注意这边这才松口气。
所谓论道场,其实便是朝廷清空了一条街,将这条街当作是各方能人异士的论道之地。
和尚、道士乃主流,挂十字架的景教次之。当然,也有从未见过的教派,譬如有穿白袍戴方巾的祆教、亦有穿得花里胡哨的蛮人。
受清道:“道友,我去寻一寻大师兄在不在。”
殷昭被一漂亮道姑吸引,他登时眼前一亮:“江兄弟,你与小狐仙先逛逛,我去去就来,没准这一去还能给你讨个舅娘哩!”
“去罢!去罢!”
江流儿则被路边摊位吸引,他见有不少能人义士在路边摆摊,有卖铜铃的,有卖黄符的,有卖雷击木的……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他见有一老和尚在卖弄法术——任何人都可在桌上摆铜钱,若有人比老和尚手快将铜钱收走,老和尚需给一样数目的铜钱。若速度比不上,那这铜钱便是老和尚的了。
老和尚挽袖,呵呵笑道:“施主可准备好了?”
挑战者似输红了眼:“开始!”
两人同时伸手在铜钱上一晃,铜钱瞬间消失。
老和尚笑着一张手,铜钱哗啦啦落了下来。
挑战者如丧考妣。
他盘缠都输光了。
老和尚笑道:“如何?贫僧这一手‘鬼佛摸金术’,可称得上一门神通否?”
看客惊呼连连:“称得上哩!老法师真神通!”
江流儿猎奇心起。
他挤进人群。
“法师,我也来!”江流儿掏出足足一贯钱,惊得众人瞠目结舌,这是哪家的败家子呀?
老和尚却摇头:“贫僧不与小施主比,虽眼馋你这一贯钱,但贫僧一生赚钱有道,从不以强欺弱,更不欺负不会法术之人。”
江流儿手一晃,那一贯钱亦瞬间消失不见。
他再一晃,那一贯钱又重新出现在案桌上。
他嘻嘻笑道:“法师,来不来?”
老和尚眼神一凝,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贫僧看走眼了。既然小施主执意要比试,那便来罢!是贫僧说开始,还是小施主说?”
“法师说罢!”江流儿随意道。
老和尚刚喊“开始”,他凝聚法力,下一瞬却目瞪口呆。因为他如今两手空空,甚么都没摸到,江流儿比他更快将钱收入须弥戒。
江流儿喜不自禁,坐等收钱:“法师还来吗?”
老和尚赔了一贯钱,深吸一口气:“再来。”
江流儿喜笑颜开:“法师还来否?”
老和尚又赔了一贯,红温上头道:“再来!”
无需江流儿三问。
老和尚怒道:“阿弥陀佛!贫僧就不信了!”
片刻。
老和尚双目失神:“我竟不如一个小娃娃。”
他输的一塌糊涂。
法术不如江流儿。
钱也输光了。
周围看客的喝彩令少年郎风光满面,江流儿取出一半赢来的钱还给老和尚,笑嘻嘻道:“法师,我是借法宝之力,赢得不甚光彩,只赢你一半,这一半还给你罢。”
老和尚神采恢复,幡然醒悟,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才是有大慧根之人。”
随后。
江流儿见有道士表演“吞剑之法”,他猎奇心起,凑上去,取出浑天镇海剑,一剑化三剑,三剑化九剑,骇得那道士直呼他为上仙。
又见有和尚与袄教信徒辩经,江流儿上去直言“你们说得都不甚对”,他取《杀生造孽大乘真经宝典》的道理,独自一人去驳二人。
那邪经魔典的歪理,惊得二人直呼“有魔头”。
见二人想动手,江流儿取宝珠,佛光大放。
那二人瞬间冷静下来。
胡玉玉却连连惊赞:“恩公好本领,一己之力辩倒两个同道,他们都不敢反驳恩公哩!”
江流儿叹息:“这论道场没我想象中那般好,有本事的人有,但大多本事不高。”
在他正欲寻新乐子时,有惊呼声引起乱子。
“有人死啦!!!”
转头一瞧,江流儿一怔,却见一个小道士毫无征兆突然暴毙,其气息尽无,生机断绝。
又感有阴风拂过,无需捻诀,便能以一双阴阳目,见到有阴差来拘那小道士的魂儿。
小道士魂魄茫然无措,对阴差问:“阴差大人是不是搞错啦?家师曾说我有百年寿元呀!”
阴差道:“死都死了,话多作甚?”
阴差一把揪住小道士,眨眼功夫沉入阴间。
江流儿怔怔道:“那是受清吧?”
胡玉玉懵懵道:“好像是。”
“就是受清!”江流儿大惊,他急燎燎跑去,攘开人群,挤开披甲军士,见受清小脸苍白倒在地上,全然没了生机,魂魄也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