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你怎么看?”
三人走至近前,杨琼一手持剑,一手横放胸前,语气冷漠的问。
陆城抬头打量了一眼越发厚重的雷云,沉声道:“那条孽畜,怕是要趁此机会走江化龙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陆城虽不关心平原城百姓死活,但若真让这条恶蛟成功走蛟,遭殃的恐怕已经不只是平原城。
但凡走蛟,势必将洪流滚滚,翻江倒海。
届时,怕是整个五百里崧岭,乃至周遭千里都要遭受无妄之灾。
“不错。”
张虎赞许的点点头。
“按照现在的情况,这雨最多下上三天三夜,便可让崧岭处处山洪暴发,届时便是那头孽畜最好的机会,它之所以号召万妖来投,恐怕就是为了让这些妖物干扰我们,甚至阻拦我们。”
“杨琼,张虎。”
荆红绫神色空前凝重,甚至都没再多看陆城一眼。
“通知大名府镇府司王东青,即刻率麾下所有镇巡司赶来崧岭斩杀恶蛟。”
此时,天空已经淅淅沥沥落下豆点一般大小的雨滴。
整个清河县,被乌云笼罩的伸手难见五指。
更远处绵延起伏的崧岭,更是一片漆黑。
好在县太爷赵科眼疾手快,立马命府中下人点燃所有灯火。
不过即便如此,灯火也被逐渐吹来的狂风吹得忽明忽暗。
陆城的衣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夜空中,隐约有牛哞之声,夹杂在滚滚雷声之中,响彻天地。
“赵大人,明日我等离开清河县之后,下令守城士兵不论如何要紧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入城,除此之外,不论白昼,巡逻的士卒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倍,尤其防止有妖物趁乱混入城中。”
陆城语气突然加重。
“如果有可疑人员,宁杀错,不放过。”
郑重叮嘱一番之后,陆城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竹楼。
此时夜幕已经大雨倾盆。
雨点打在房顶之上,聒噪不已,风从窗户之中灌入,虽是深秋,却已有了隆冬的感觉。
油灯下,除去陆城之外,小桃红,娥驹,中年汉子都面露忧愁之色。
“陆大人,且不管刘家人如何待我们,毕竟是亲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一定要救刘家于水火之中。”
中年汉子躬身抱拳,态度极其谦卑,语气中更是带着浓浓的哀求。
陆城平淡道:“尽我所能,时间不早,都早些去歇息。”
众人离开之后,陆城便迫不及待拿出古籍翻阅。
龟息大法,可关闭自身窍穴,使自身如同老龟一般,可闭气长达数日之久,修行至高深处,甚至可达数月数年。
若使此法匿于江河之中,可不泄气机,不被察觉。
陆城身形微动,转瞬来到清河之畔,纵身入水,再出来时,天色已明。
“好一个龟息大法。”
陆城感慨。
如若现在再次面对那只蜥蜴妖,即便后者躲入水中,陆城依然有信心能在水中斩杀。
此法门更为奥妙的是,即便一夜未睡,依旧精神奕奕。
大雨依旧磅礴。
县衙之中,荆红绫三人已经整装待发。
与陆城汇合后,四人皆身着黑色劲装,腰悬玉珏,头戴斗笠,转身消失在满天大雨之中。
——
——
平原城,县衙。
萧河看着房檐如同溪流一般的流水,忧心忡忡。
“怪哉,实在怪哉,深秋时节竟然有如此怪诞天气,莫非是天降惩罚。”
“启禀大人,昨夜一夜大雨,平原城四周已出现多处水患,钰江水位正不断上涨。”
林放匆匆来报。
萧河连连摆手:“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我只担心再这样下个几天几夜,咱们整个平原城都将遭受洪涝之灾。”
“爹,洪涝算什么?顶天了又能死几个人?恐怕加起来都没最近死人的零头多。”
萧叶躺在太师椅上,不停的用手揉捏着额头。
“昨天城内又死了十几个百姓,现在城中怨声载道,连我这从来都不关心民生的二世祖听了都心烦意乱,唉……若是陆兄在此地该有多好,都怪你们当初不拦着,要放任他离去。”
“兔崽子,你这话说的,当时你不也没挽留?话说回来,就算挽留又有何用?当时那种情况,民心不可违。”萧河指着萧叶鼻子怒骂。
“平原县落得现在这般光景,说的难听点,都是咎由自取。”
“大人。”
林放叹了一口气。
“可是现在城中百姓又在嚷嚷着朝廷斩妖司对他们的死活不管不顾,个个义愤填膺,我担心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民变。”
“怎么?莫非他们现在才想起来将陆司请回来?恐怕已经晚了,别忘了陆司临走时候说的话,送神容易请神难,我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报,大人,林捕头,城西又出命案了,这次死的是一个少女,场面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大人若是再不前往,恐怕这些刁民就要来拆衙署的大门了。”
一名手下冒雨匆匆来报。
萧河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走吧,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城西一富贾家中,萧河一行人刚到达大门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息。
院门之中,四处可见浓稠粘液,一脚踩上去,需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将脚抬起来。
大门口已经被衙署的捕快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踏足。
门槛上还滞留着许多呕吐物,捕快们个个面色惨白,气息萎靡,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承受的东西。
“萧大人,您最好还是捂上这个。”
一名捕快很贴心的送上来一条手帕,做捂嘴之用。
萧河冷哼一声:“不必,本大人什么没见过?不就是命案而已?”
那捕快眼见此景,只能作罢。
林放护送着萧河进入内堂,不料才刚刚打开房门,一阵令人翻江倒海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当看清楚房间内惨状,萧河立即别过头掩面蹲地,哇哇大吐了起来。
这房中,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虽然还没腐烂发臭,但尸体之上已经多出来数个窟窿,鲜血已经流尽,清晰可见尸体窟窿内里光景。
脏器密密麻麻布满细小孔洞,令人头皮发麻。
尸油正不断往外溢出,而这些尸油之间,赫然还有数条浑身黑白相间的小蛇,以及一些浑身赤红的蜈蚣在蠕动。
除此之外,尸体的七窍,也不断有蛇虫进进出出,俨然已经将六具尸体当做了这里的家。
“来人,赶紧一把火烧了这栋宅子。”
林放沉声冷喝。
不料手下捕快面露难色:“林捕头,非是我等不烧,实在是根本点不着,房间内到处都是粘液不说,天也一直下着瓢泼大雨,非常潮湿。”
“既然这样,那本捕头就干脆将这些爬虫全部斩杀干净。”
林放目露凶光,这衙署中的差人,数他资历最老,见过的邪乎事情越多,尤其跟了陆城那么久,总算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妖物,又岂能被这些爬虫给震慑住?
当即拔出长刀,霎那间房间刀影重重,蛇虫身躯纷纷化作一摊烂泥。
但就在林放正杀得兴起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萧河的轻喝。
“林捕头,小心你头顶。”
林放下意识抬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