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苏秦白日都没空,只能在夜里的灵魂空间之中加倍用心。
现实时间一晚上八个小时,在灵魂空间中,足足有四百八十个小时。
将一半的时间用来增强灵魂境界,一半的时间用来习武,毕竟随着灵魂境界的增加,对于苏秦的提升是全方面的。
灵魂之鼎上的禁制,已经快到两千之数,若非禁制极为耗费灵魂之力,且灵魂消耗到一定程度就得停下,他都巴不得全力提升灵魂境界。
至于武功秘籍,要简单许多,灵魂空间之中,不到半个小时一门武功便能从入门到圆满,即使有足够庞大的数量,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苏秦就会将所有的武功都学会。
到那时,他的灵魂境界,至少能再提升两个层次,或许,这就是他的后天之道。
第二天,苏秦在家等候,而上官彩也如约而至,昨天整理那些江湖故事,虽然时间到很晚,她却不觉得很累。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说过如此的江湖事,虽然苏秦说了实话,这些故事并非他所作,是前人所为,但整个世界上可没有金庸老爷子。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想得出如此的故事,在上官彩心里,苏秦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因此,对于今日见欧松一事,她心里多了一些把握。
“走吧,你就座我的马车好了,路上我再和你说说关于师父的事情。”
车夫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且不说上官彩的身份,即使丞相老爷子,也并没有特意嘱咐自己,拦住这小子之类的话,自己作为一个下人,更不必替主人家的做主。
策马起轿,在京城之中却不敢太快,马车缓缓朝着京城书院进发。
而轿子里面,上官彩偷偷看了苏秦几眼,却不说话,只是眼珠子一直在转,似乎在想着什么。
“上官小姐,不知你师父欧松是个怎样的人,可否为我讲一讲?”
上官彩回过神来,笑靥如花。
“当然,我师父,算是天底下学问最大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乾建国以来的诸多事情,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欧松师父大才,就连皇帝舅舅都想请他入朝为官,只是我师父他淡泊惯了,不愿意入朝为官,两相权衡之下,这才创下了书院。”
苏秦本来以为那欧松是以退为进,毕竟在他的脑海之中,有一些怀着不世之奇才的人,都如此行为,但随着上官彩一点点的描述,他对欧松先生心里的评价也越来越高。
他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打断了上官彩的滔滔不绝。
“据说欧松先生,通晓历史,还收藏了许多孤本珍藏,不知道可否有这事?”
上官彩停下,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紧接着看向苏秦。
“师父确实有个古怪的爱好,他喜欢收集一些老物件,稀奇古怪的。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想见我师父干嘛?”
苏秦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在加入锦衣卫之前,我不过是一介读书人,对于当今天下学问第一高的欧松先生,自然也有所耳闻。”
上官彩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那些读书人见到自己的师父,就像偷腥的猫,一个个的眼神都在放光。
不过,听到苏秦读书人的身份,上官彩对那些故事,由他亲笔所写,自然更是深信不疑。
只是,苏秦看着年岁不大,却不知为何对江湖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两人继续交谈,上官彩作为欧松先生的弟子,曾经在欧松门下,待过两年的时间,并不一定要让她懂大学问,只是了解一些事情的道理就行。
上官彩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只是,她在学问之道并不亟亟,不说大乾还没有女人入朝为官,就算她爷爷上官名,也不会如此做。
一朝为相,掌天下之权势,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特别是上官名历任两代丞相,掌军国大事,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直到年迈之后才放权。
只是上官家并无年轻的后辈,来继承这份香火,哪怕皇帝为了和上官家结亲,娶了上官家的女儿,安了他的心,只是,皇权富贵,终究是过眼云烟。
打铁还需自身硬,上官名一生做官,得罪的人不计其数,等到临了,才收了性子,可身边已经没人可用,若有一天树倒猕猴散,恐怕亲人都没有依靠。
但只要上官名还在一天,上官家的富贵,就能保住一天。
没过多久,几人就到了京城书院,马车徐徐通过了门卫的检查,对于上官彩,他们也极为熟悉,自然不敢拦下。
书院之中,自然有朗朗读书声,天色虽早,但读书人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开展一天的辛苦工作。
而另一边,书院中不仅有人读书,还有人在练武,他们同样也是书院的学生。
听着外面的声音,苏秦似乎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光,有许多伟大的人最后都投身于教育,因为教育才是希望,孩子才是未来。
读书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乃至整个社会的大事。
教育行业,养活了很多相应的产业,一个人从小到大,几十年的时间,都在受教育的过程中度过,吃穿用度,上的补习班,买的教辅书,在教室的每一秒,都在花钱,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对于穷人来说,教育是最快的能够摆脱困境的办法,只是,对于人生的困境,毫无办法,总得吃亏碰壁撞到南墙,才懂得有些东西不必分对错。
但大乾世界不一样,作为封建王朝,它和前世那些苏秦记忆里的朝代一样,科举是维护统治的重要一环。
大乾世界的科举,分为文试和武试,只是武道艰难,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钱习武,请个武夫看家护院,和请一个武林高人做老师,那是完全不同的价格。
武者需要的药浴,野兽血肉,武功秘籍,一样不仅得花钱,还得用心。并非所有人都是像苏秦这样天赋异禀,一看就会,一学就有,倘若没有人引领,武功练坏了不成,人坏了就完了。
而文书,同样不简单,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经典古籍,每一样都非普通人能负担得起。
大乾世界没有印刷术,造纸术,在这里,书籍是很贵重的东西,指望一个农民猎户独自去培养一个学子,是很难的事情。
所以哪怕说起来大乾世界有文武两条道路,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大乾朝廷之内,权贵和平民的差距,如同地面和天空那么远,那是一辈子都追赶不了的距离。
只是,欧松先生却出现了,他生于一个富庶的家庭,他本来也应该作为大乾世界科举制度的受益者。
但很久很久之前,当他意识到太多人读不起书,学不起武的时候,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让每一个读不起书的人都有书看,让每一个习不起武的人都能学会武功,哪怕他作为这个社会运转的既得利益者,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跳出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异世界的心愿,对美好的追求,似乎有些想通。
游学百年时光,欧松将自己的心愿说给天下人,有人不屑一顾,有人热泪盈眶,有人行动,有人打压。
但欧松先生的名号越来越大,学问越来越大,武功越来越大。
百年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大乾所有的城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论是大乾朝廷还是江湖宗门,都听过他的名号,无论是牙牙学语的小儿,还是白发黄髫的老人,都知晓他的名声。
只是,百年时光匆匆流逝,故乡故人故事,唯一不变的却是欧松的心,那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他来到京城之中,和当朝皇帝座谈三天三夜。
这并非那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糊涂皇帝,他们两人究竟讨论了什么东西,只有刘公公知晓…
只是,从那以后,欧松先生多了一个大乾贤师的名号,多了一份拒绝皇帝邀请入朝为官的经历,在丞相上官名老爷子的帮助下,亦多了一座京城书院。
……
“小姐,快到欧松先生的住处了,是否要下车?”
上官彩听见后,眼神闪亮起来。
“是吗,这么快就到了先生住的地方,好,就在这里停下吧。”
她也有许久没有见过欧松师父,心下急切,还没等马车停稳,就急匆匆地掀起幕帘,跳下车去,而苏秦则稍晚一步,和车夫打了声招呼,就跟上她的脚步。
先生住在书院里,一处幽静之地,一口潭水,一个凉亭,在潭水不远,正是欧松先生居住的地方。
这里平常没有人敢打扰先生,只是,上官彩对此处已经非常熟悉,急匆匆地跑到院门前敲门。
“先生,先生,彩儿来看你了。”
上官彩清脆的声音穿过院子,没过多久,就听见了回声。
“来了来了,彩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说话间,似乎三五步的距离,欧松先生打开了院门,紧接着,邀请两人进去。
“来者是客,先都进来吧。”
欧松先生背对着两人,他正在院子里写字,而上官彩乖巧地关上院门,靠近欧松先生身边,为他研磨。
欧松先生一边写字,一边和上官彩说着话。
“彩儿昨天告诉我,今天会带一个人来看望我,希望我无论如何都见上一见,好了,现在见面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上官彩不敢插嘴,只是,面对这突然的发难,苏秦却没有惊慌。
“今日,我是以读书人的身份来见欧松先生,渴望得到欧松先生的教诲,还请…”
欧松先生冷笑一声,笔却没停。
“我认得你,名扬天下的锦衣卫苏秦,当今天下换血武者,你当属天下第一。
既然你如此蜿蜒曲折,变着法子找我,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的规矩,本座不愿意见锦衣卫之人。”
读书人,是很别扭的人,虽然有着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常有读书人的说法,但一般的读书人都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
欧松先生既不愿意见苏秦,又不愿意辜负上官彩的请求,因此只能摆出一副背对着的模样。
这和孔乙己的“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是窃”,是一样的道理。
可就是这样的读书人,心里有火,眼里有光,如同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点燃了整个世界,苏秦对其尊重,因此理解。
只是,他有必须想要知道的事情。
“锦衣卫只是一层皮,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和锦衣卫不对付,又为什么不愿意见锦衣卫之人,但相比锦衣卫来说,我是读书人更多一点。
毕竟,我加入锦衣卫才三年,可我从三岁开始,就是一个读书人,对先生仰慕许久。
而且,我有一句话想问先生。”
上官彩挤眉弄眼的看着苏秦,他却没有理会,让她心里恼怒不已。
“这个笨蛋,我好不容易说动了师父,可以见他一面,结果他现在不等师父消气,还敢在这里问师父问这问那的,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可是欧松先生听后,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好,不知道你要问什么?”
苏秦缓缓声音,接着问道,“我想问,先生为何做这一切,又是否后悔?”
这个世界,本来是属于上层人的世界,规则,法律,道德,对于他们来说,通通不适用,因为整个世界是围绕他们而运行。
欧松先生所做的一切,注定是破坏了许多人的利益。
而利益,有的人不屑一顾,对于另外一些人,却是等同于生命。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放火,不死不休!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欧松先生能从中脱离出来,他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只是,苏秦却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己替他作答。
“其实,先生所作所为,无非于一句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先生所为之事业,无过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毛笔落地,而欧松,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