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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女孩

    这三年,魂魄也试图回家,可他也不知为何,记不得回去的路,他孤零零的四处游荡,这段时间魂魄越发虚弱,恐怕柳迟没招魂的话,他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真的多亏大师。”

    老两口没将他父亲癌症,没有多久可活的事跟儿子说。

    柳迟望着湛蓝天际那抹夕阳,掐指算了下,对那一家三口说:“时间到了,他该上路了。”

    妇人用力抓着儿子的胳膊,“军军,你别怕,下辈子啊,可千万别再不顾自己了,别尽想着帮别人,你多得为自己想想。”

    “妈——”魂魄抽噎,他已死,是没有眼泪的,只是眼底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伤感,“下辈子我还做你儿子。”

    “儿子,这辈子我能做你妈已经心满意足了,下辈子我宁愿你投生到富贵人家,你父母对你更好,下辈子你能安稳一辈子。”妇人不舍地摸着儿子的脸。

    眼看母子二人依依不舍,有说不完的话,一旁的老头忙打断二人,“行了,别再耽搁了,大师算好了时间,可别让儿子错过投胎时间。”

    “对,对。”妇人哭着往后退。

    “爸妈,儿子这就跟你们告别了。”魂魄后退两步,朝夫妇二人跪下,重重磕三个头,走前,魂魄叮嘱老两口,“你们年纪这样大了,也别省着,该吃吃该喝喝,有时间就出去去旅游,别担心儿子了,儿子对不住你们,不值得你们惦记。”

    “我们听你的,你安心上路。”

    柳迟抬手,魂魄轻飘飘地落在半空,柳迟咬破指尖,将写了魂魄生辰八字的符箓贴在魂魄身上,而后重重一拍,符箓隐没在魂魄体内,很快,魂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呜呜呜。

    儿子彻底消散,妇人才敢捂着嘴哭出来。

    老头拍拍老伴的肩膀,“别哭了,儿子能投胎,这是好事。”

    妇人嗯了一声,忙抹去眼泪。

    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向柳迟,朝她鞠了一躬,而后妇人将仅剩的那点积蓄都拿出来,双手捧着,给柳迟。

    柳迟只在其中取出了三百块。

    “这就够了。”

    “大师,这怎么够?”他们这三年找数不清的大师,这些大师少的几百,多的上千,还有上万的,上万的那几位还都是只能有排队资格,真正拜访大师,还得送厚礼。

    “在我这里,富人多收,拮据些的少收。”柳迟替人看相也是看心情。

    两人感激的又想给柳迟磕头,柳迟一手一个,将人扶住,“既然心事已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该好好过。”

    “哎。”老两口一个劲儿点头。

    柳迟视线移向老头,“心情易影响人的运势跟身体,你能活多久,无人说得准。”

    了了心事,老夫妻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他们搀扶着下山。

    “柳迟小姐,您可真厉害。”虽然柳迟小姐说过她不是善人,做事随心,可自打认识柳迟以来,程福江亲眼看见柳迟帮过好些人。

    “对比我师傅,我差多了。”

    柳迟走到景屹跟前,微微弯腰,“走?”

    “走。”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三人都是早上来山上,半下午回去。

    柳迟会看相的事在小范围传开,之后几天有人慕名而来,不过柳迟看过后拒绝了大部分,只单独与一个女孩说了话。

    那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个头不高,人瘦,还带着厚厚的眼镜。

    别人上来山顶,都去殿内上香,这女孩却直直往殿后去。

    柳迟看过,殿后有一处悬崖,景屹让人重修了大殿,也顺便在殿后安装了半人高的铁栏杆。

    从这里往远处看,有蓝天白云,有青山河流,看得多了,心情总会顺畅些。

    女孩却一直往下看,表情木然。

    在女孩不远处,一对情侣相拥拍照,笑容灿烂,另一侧,一家三口和睦融融,母亲亲昵地碰着孩子的脸颊。

    唯有女孩,孤单影只。

    直到柳迟站在女孩一步远之处。

    “你在想什么?”柳迟没说寒暄话,她开门见山地问。

    女孩没抬头,也没应声。

    柳迟顺着女孩的视线,往那处茂密的树丛看去。

    “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很大可能是死不了的。”柳迟收回视线,转向女孩,说道。

    女孩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死不了,却也活的不痛快。”柳迟指着其中一片,继续说:“看到那边的山石了没?你要是从这里往下跳,很可能会砸在那一片石头上,轻则断腿断胳膊,重则瘫痪。”

    女孩身体抖了抖。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柳迟叹口气,朝女孩身边挪了一步,声音压低,“你知道人若是自杀,死后魂魄是要受罚的吗?”

    女孩总算开口,“我,我不怕,反正不会比我现在过的差。”

    “可要是你得受几十年上百年的痛苦呢?”

    “我不安慰你,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女孩终于抬起头,看向柳迟,柳迟说:“你还有两三年就成年了,成年了,你就有自主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十几年你都忍过来了,何不再忍两三年?”

    “你就这样死了,甘心吗?”

    “可是我一天都忍不了了。”女孩再忍不住,哭道,她伸出手,将袖子撸上去,让柳迟看她手腕上的伤痕,“他天天打我,不喝酒打,喝酒了打的更厉害,我报警了,他被带去拘留,可回来还打。”

    “那人做过好几回牢,他根本就是个无赖。”女孩捂着脸,“他,他还想——”

    可那人是他亲生父亲,她逃都逃不了。

    柳迟揽住女孩,“我帮你。”

    “你帮不了。”警察都管不了他。

    再说了,柳迟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三年。

    “你可以信我,我能让他以后再不敢对你动手。”柳迟将纸巾递给女孩,“你得活着,哪怕等着看他的下场。”

    女孩被柳迟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她问:“你怎么帮我?”

    “把你的手给我。”柳迟对她说。

    女孩抬头,红着眼睛看柳迟,迟疑地伸出手。

    柳迟在女孩手心画了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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