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阳知道账本和相关证据的重要性,承诺下来后,又拨通李随年的电话,传达了阮南星的意思。
李随年知道,这次行动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和顺利,还多亏了阮南星未雨绸缪,提前和检察院打了招呼,开具了搜查证,便承诺道:“褚秘,你让阮书记放心,哪怕今晚不睡觉,我也一定会牢牢把握好证据。”
“好,待会儿我和纪委赵书记随同州审计小组一起来公安局,见面再说。”
另一头,阮南星挂断褚青阳的电话后,陷入了沉思,手指轻敲沙发,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而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是纪委书记雷行府的。
“阮书记,刚才君姚同志向我汇报了公安局的同志搜查到宁水糖厂真账册和凭证的事。”
阮南星道:“刚才公安局的同志说过了。”
雷行府道:“那就好,这次公安局的同志功不可没,挖出了一窝侵蚀国家财产的蛀虫。”
阮南星道:“宁水糖厂关乎3000多人民的利益,这件事非同小可,对于蛀虫和害群之马一定要敢亮刀子,严惩不贷。”
此时的雷行府作为老纪委书记,心中还有顾虑。
宁水糖厂案件的背后,毋庸置疑,即使用膝盖想也知道,将涉及很多人,就他所知,常务副县长包德全和厂长卫成峰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如果此次账目审计,卫成峰出了事情,包德全估计也难免陷入其中。
而包德全是县长金玉恒的得力干将,这件事搞不好,将引起宁水官场的大地震,阮南星和金玉恒的斗争也将表面化。
在金玉恒和阮南星之间,雷行府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选择了阮南星,这是一次具有巨大风险的政治站位。
如果阮南星和金玉恒在接下来的斗争中,阮南星胜,那么他雷行府或许可以再进一步,如果失败,那么他雷行府的政治生涯也算彻底完了。
但是,作为老纪委书记,服务于党和人民,有组织纪律,有党性,哪怕豁出去自己的政治生命,对于害群之马,他依然也必须要亮刀子。
......
此时,糖厂副厂长谢立中已经知道真账本被公安局查抄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不得不拨通厂长卫成峰的电话。
卫成峰已经从内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骂了谢立中几句:“废物,你是怎么办事的?你不是告诉我那里很安全吗?警察是怎么找到的?”
相比于卫成峰的谩骂,此时的谢立中更多的是不安,但还是解释道:“对,那个地方极为隐蔽,只有你知我知......”说到这里,谢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内鬼......难道有内鬼?对......一定是有人向警察举报了,否则,警察不可能找到那里。”
卫成峰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谢立中只想到了有内鬼,但卫成峰已经想到,警察之所以可以如此之快锁定地点,确定位置,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管是谢立中,还是他卫成峰,这两天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并针对此事,通过检察院提前开具了搜查证。
但事到如今,卫成峰该想的是应该如何善后,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一味指责,指责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如果这件事最后不能善了,那么他谢立中将是替死鬼。
想到这里,卫成峰缓和了语气说道:“老谢,稳住,账目和证据仅仅到公安局这个层面,还远远没有到检察院的地步,一切还有翻盘的机会,你应该知道,我不管是县里,还是州上,都有关系,想整死我卫成峰,不可能。”
“卫......卫厂长,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因为紧张和害怕,此时的谢立中声音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谢立中有一个强势的老婆,做建材生意,做得很大,效益也挺好......这年头,哪怕是一个家庭,谁的经济实力雄厚,谁在一个家庭里面的话语权就重。因为他老婆的强势,又因在糖厂一直是副职,久而久之,谢立中在人格上就相对弱了很多。
“你就当做没事人一样就行,千万别自己乱了阵脚,我卫成峰在宁水混了那么多年,别的没有,朋友多的是,你放心,这次劫难我们兄弟两一定能平稳落地,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答应你让你出任我成立的新公司副总一事依然奏效,不,届时由你来任总经理,我任董事长,除此之外,我再给你20%的干股作为报酬,记住,一定要稳住,不管是遇上公安,还是遇上纪委,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相信我,一定可以救你。”
挂断了谢立中的电话,包德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开口就吼道:“卫成峰,你个狗娘养的,你不是承诺老子,账目和凭证一定保管好吗?你就是这么给老子保证的?”
卫成峰淡淡道:“包县长,别慌,我还有后招!”
“后招?后什么招?你特么的尾巴都被人逮住了,还能跳起来不成?”包德全此时怒火中烧,恨不得冲到卫成峰面前给他一巴掌。
“当然,目前的账本只是公安局掌握了,证据没有移交检察院,针对此事还没有正式立案调查,也没有对账本和凭证进行审计,一切还来得及。”卫成峰胸有成竹道。
“我听说州上的审计局代表今晚就会入驻宁水县,连夜审计,你能保证天亮前,他们审不出问题?”包德全怒吼道。
卫成峰当然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但在包德全面前自然不能露怯,便只能信誓旦旦道:“放心,包县长,以不变应万变,乃上策也,我可以保证,哪怕他们今晚审出了问题,你我依然可以成功上岸。”
“行了,电话中不多说了,老地方,宁水大桥边上的黑暗地带,我在那里等你。”包德全担心自己的电话被人监听,不想在电话中多听卫成峰啰嗦。
“包县长,我们暂时还是别见面了,防止有人盯梢。”卫成峰虽如此说,但他在得知账本被警察找到的第一时间,已经包车前往了西广,此时他正在路上,又怎么可能再和包德全碰头。
他的计划是,通过西广进入东广,再由东广去往新加坡。过段时间,一切尘埃落定,风声不紧了,再大摇大摆回来,成功上岸,成功洗白。
而副厂长谢立中此时还对卫成峰先前的承诺信以为真,幻想着当上总经理的美梦以及卫成峰承诺的那20%的股份,完全不知道,对于他的审判......即将来临。
当天夜里凌晨,康华州审计组的人进场,仅仅经过三个小时的审计,就发现了大金额资金不明支出,不明财产和设备转移,以及中层以上干部在宁水糖厂的借款证据等。
粗略且不完全统计,光是这部分的财产流失就高达五千万,这还不算胡吃海喝,中饱私囊,供应商回扣等。
五千万呐!
褚青阳和纪委副书记赵君姚一直在现场陪着审计组,得知这些证据以及涉及的资金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金额足够卫成峰和谢立中等人杀头一百次了。
“赵书记,要不你给雷书记汇报,我给阮书记汇报?”褚青阳想了想,说道。
赵君姚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道:“好,雷书记一直牵挂着此事,应该还没有睡。”
雷行府听到赵君姚汇报的消息,心里微微一松,这次他选择站在阮南星一边,他赌对了。他也没敢耽搁,也不管时间是否晚了点,拨通了阮南星的电话,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后续事宜的处理办法。
“阮书记,我的建议是尽快将这些证据提交检察院,尽快立案调查,并对卫成峰和谢立中等人进行逮捕。”
阮南星听后,说道:“我同意纪委的意见,这个案件具有特殊性,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专人负责。第一、要保证万无一失将这些证据提交检察院,让检察院接手立案调查;第二、辛苦雷书记,亲自跑一趟公安局和检察院,宣读政策,讲清原则,同时,和公安局对接,对违法分子进行逮捕。有什么进展,随时汇报。”
雷行府应了一声,也不考虑阮南星绕开政法委书记罗柄权,直接对公安局下达命令,程序上是否合理,道:“公安局立案逮捕,有时间差,为了避免违法犯罪分子逃逸,我的建议是,立刻对卫成峰等人进行双规,不过,卫成峰既是宁水县人大代表,又是州委人大代表,如果要双规他,需要和相应的人大部门通气。”
“县人大【闵豪】主任这里由你打招呼,州人大国亮主任那里由我亲自打招呼。为了避免这些蛀虫闻风而逃,双规行动和组织程序同时进行。”
雷行府应下来之后,先向赵君姚传达了指示,又立马给宁水县人大主任闵豪打了电话,说清楚了情况,闵豪支持和肯定纪委的工作,立马安排人,取消了卫成峰的县人大代表资格。
而同一时间,阮南星也拨通了州人大主任【曹国亮】的电话。
对于这个深夜的电话,曹国亮很重视,当即给了指示:一切以事实为依据,如果证据确凿,州人大同意取消卫成峰的州人大代表资格。
得到明确的指示后,已经等候命令的赵君姚,立马安排人对卫成峰和谢立中等人进行双规,而他本人深夜去了公安局,传达了阮南星的指示,又陪着李随年等人一起去了检察院,和检察长【秦太忠】交换了意见。
“太忠同志,阮书记的意思是,特事特办,以最快的速度,立案调查,诉讼和审判。”
秦太忠作为宁水县检察院检察长,他的行政级别和眼前的纪委书记雷行府一样,都是副处级。
检察院有独立办案权,换做往日,一生刚正不阿的秦太忠,不一定会给雷行府面子,但此事是阮南星亲自抓,亲自过问,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后,秦太忠答应下来。
当天夜里,宁水糖厂副厂长谢立中等人七人在警察和纪委联合办案的情况下被快速双规,但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找到卫成峰。
一夜没睡,第二天,当雷行府的电话就被副书记赵君姚打通:“雷书记,公安的同志配合我们找遍了所有卫成峰可能出没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身影,我们初步怀疑,卫成峰昨晚在得知公安局搜到账本后,已经连夜逃走。”
雷行府心中一紧,问道:“那其它人呢?”
“涉案主要七人,我们已经全部双规,此时在梨岸酒店,我们的同志监视着,等待下一步指示。副厂长谢立中被双规时,晕了过去,我们喊医疗组协助,现在他已经醒来,状态一切正常,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吵着闹着要见阮书记。”
雷行府哼了一声,道:“哼,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自己犯下的过错以及给人民财产和安全造成的损失,这样的人,一定要严审,严惩......我看,就从他这里打开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