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川电力提灌工程是一个横跨两省区,跨黄河、石羊河流域的大(2)型电力提灌水利工程,总体规划面积100万亩。
整个工程由景电一期、景电二期、景电二期延伸向民勤调水工程(简称民调工程)三部分组成,景电一、二期分别于1974年和1994年建成。
民调工程也已于2001年向民勤输水,黄河水通过新建的输水渠道,经过120公里的长途跋涉,最终流入红崖山水库。
听陆汉斌说起,庄正也有了印象,眼神里却更疑惑了。
“有调水的渠道,县里为什么不往水库调水?”
“调水的成本太高了!”陆汉斌说道,水源是后续荒漠化治理项目能否成功的关键,也是他一直重点关注的。
“我问过灌区的农户,调水前灌溉用水的水价在一亩地15元左右,调水后,水价猛涨,每立方米水价超过3毛钱,一亩地要五六十元。”
“这对于年收入不超过1000元的农民来说,是个高不可攀的数字,导致农民开始拒绝引水灌溉。”
“但对水利管理部门来说,收取的水费却又远远够不上调水的成本,县里的财政支撑不住,调水量减少,同时持续干旱,上游来水也在减少,可以预见的,水价还要涨。”
“照这样下去,可能水库真要如老板所说,完全干涸了。”
陆汉斌的语调平稳,说出的话语也让人很信服,从庄正和张竞不时点头就能看出来。
“老板,荒漠化治理项目还要继续吗?”
郭阳,伸出握成拳的左手,然后又张开。
“当然!格局要打开!”
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后排几人的表情和动作。
张竞依然摄影机不离手,看到有趣的景色,偶尔也会拍下来;庄正和陆汉斌的注意力却依然在他的身上,脸上的疑惑不减。
“汉斌,有没有兴趣调到民勤分公司来?”郭阳突然问道。
“好啊。”陆汉斌没有犹豫。
他来苜禾的初衷只是为了份可观的收入。
但想想近几日的经历,沙区群众生态移民的景象挥之不去,青土湖波光粼粼的沉睡在沙漠中,红崖山水库干涸的库面上沙葱摇曳着身躯向他招手。
格局要打开啊!陆汉斌右手暗自比划着。
一直抱着摄影机没说话的张竞这时也淡然说道。
“老板,我也想调过来,用镜头记录下荒漠改变的过程会更有意义。”
“行。”
庄正摸了摸脑门,隐隐有虚汗冒出,想到家里的老婆和孩子,硬着头皮说道。
“老板,我可能还得回去。”
……
2003年1月13日,星期一。
办公桌后,郭阳眉头紧蹙的看着手上的一摞照片。
而在对面,庄正笔挺的站立着,一身西装,脚上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担忧。
“郭总,水库的污水已经排出,上游的几家造纸厂也关闭了,现在排放的都是检测合格了的污水。”
郭阳将桌上的照片一一摊开,照片里暗黄色的污水正源源不断的流入河流。
“领导已经协调了景电管理局无偿调黄河水,但现在是枯水期,用水很紧张,只能等。”
“这次我们惹了很多人不高兴,有人在传你和那温州商人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郭阳挑了挑眉,“我只是为了家乡。”
从去年4月至今,水库污染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县里,景电二期延伸工程民勤指挥部。
指挥部承担着一段渠道和建筑物的维护任务,负责人姓徐,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身军大衣。
“郭总,我看你也别折腾了,水的矛盾可厉害着呢。”
郭阳笑了笑,不置可否,眉毛里隐藏着不耐烦。
“我们这是西北,没什么人关注。不像其他地方领导一批,电视一报,就重视得不得了。”
听着这些泄气的话,郭阳也有点烦躁。
恰好这时陆汉斌带着几人归来,忙不迭的将人接走。
苜禾荒漠化治理项目的勘探设计,交给了农大的团队,是通过导师翁立新介绍的。
这次领头的是水利工程学院的陈教授,粗糙而又褶皱的皮肤,很难想象这是一位知识份子。
“黄河水引入红崖山水库时,会途径60公里的沙漠古河道,流水渗漏,蒸发严重,实际利用率很低,损失的水量全部由民勤来承担,提高水价也就势在必然……”
郭阳插嘴道:“陈教授,有办法解决青土湖方向的用水问题吗?”
“有,但难度很大,最好还是循序渐进。”
“有哪些办法?”
“石羊河流域中上游以水定地,减少耕地面积……”
郭阳有点不耐烦了,让中游减少耕地面积,中游的老百姓答应吗?
“说点实际的。”
陈教授眉毛挑了挑,眼眸里也有了火气。
“想要恢复石羊河尾闾的青土湖,根本性措施只有一个,再建一个调水工程,跨流域从黄河调水。”
“年轻人,不要那么气盛!”
四下寂静,打着旋儿的凉风掠过,让郭阳逐渐的清醒了过来。
跨流域调水确实是解决石羊河流域,尤其是民勤绿洲水资源危机的根本性措施。
目前的民调工程只是应急工程,每年的调水量有限。
但再建跨流域调水工程?
郭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苜禾农牧而言,这不是能不能完成的问题。
涉及民生的大型工程,就不可能由民营企业来主导。
那就只能等国家的大型水利工程,时间太漫长了!
南水北调工程经过五十多年的论证研究,东线工程和中线工程在一个月前才开始开工建设。
而涉及西北几省的西线工程,郭阳记得直到他穿越时,具体的实施方案都还没定稿。
所以民勤的外调水源依然得依靠民调工程。
郭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
唉!真不该嘲笑庄正的。
第二天。
老宋开车,不死心的郭阳和陆汉斌又沿着红崖山水库--民勤县城--青土湖遗址看了一圈。
依旧枯黄的大地,在诉说着它的苍凉。
沿途机井随处可见,有数据统计约1.7万眼,从几米,十几米到上百米,进而三百米。
地下水的严重超采让郭阳看不到荒漠化治理成功的希望,绿洲只会一寸一寸的被沙丘吞没,直至消亡。
恢复地下水位,荒漠的植被才有存活的可能。
可郭阳却记得,民勤绿洲并没有消亡,二十年后其盛产的枸杞、羊肉和沙漠蜜瓜依然远销各地,甚至青土湖也再次有了水。
想要拯救民勤绿洲,最关键的还得是行政力量。
关闭机井,上下游水资源合理分配,大型水利工程的修建……这些才是治理的基础。
后世那些著名的治沙人物和企业,包括蚂蚁森林,都只不过是时代背景下的一粒尘埃。
带着郁闷,几人走进路边一家小面馆里。